第20章
  “你说呢。”祁知意觉得,他能问出这个问题,脑子指定有点毛病。
  祁晚意:“啧。”
  他顺着祁知意的目光,拿起地毯上那杯热酸奶,喝了一口后抱怨道:“不早叫我,冷了一半。”
  祁知意懒得理他。
  正如祁晚意所料,宋亦景果然坐在跟他们同排的位置,他冷漠看向右方,随后又冷着脸收回视线。
  果然又带着对象。
  而且这情况要多看人几眼,估计能把脖子扭断。
  于是祁晚意打算到了晚上的聚会再说。
  喝了半杯酸奶后,他倒头继续睡了过去。
  典礼的流程很常规,除了校领导讲话和学生代表发言,就是曲目演奏,以及学生的几个节目表演。
  听着悠扬的小提琴和钢琴曲,别说祁晚意已经睡了,祁知意也有点昏昏欲睡。
  确实很无聊。
  他刚才看了一眼,其实现场非毕业年级的并不多,座位也基本是在前排区域。
  估计邀请的也只是,非毕业年级里,家世最为显赫的那群人。
  齐泽星看着自己左边,祁家两少爷都快睡着了。
  而右边,宋亦景也在按着眉,季以泽则因为本来就困,也半靠着宋亦景睡了。
  “……”
  敢情就他一个清醒的。
  他也觉得这个邀请非毕业年级,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操作,虽然也算得上合理,但就是容易让人无聊。
  他们又没什么代入感。
  要是为了利益和联络关系什么的,倒还能积极点。
  比如他已经看到,第一排有几个重要政治人物,已经频频回头,和傅辞搭话了。
  虽然傅辞反应很淡,只是懒散笑着。
  但秦意怜明显笑容得体,姿态优雅,在交谈着什么。
  思及此,他又看了一眼宋亦景,见他也一副感到无聊的模样,心想这可能就是主动和被逼的区别。
  宋亦景虽然也是为了观望,以及拉点关系来的,但明显目的、迫切度以及采取的方法,都很不同。
  毕竟是被迫做此打算。
  宋亦景平常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表面温和一点,本质上其实并不喜欢名利场。
  但他们这个圈子,也只有最最顶尖的那几个家族,能自由且无拘束一点。
  比如祁家、季家和傅家,都有对谁都性格散漫,甚至于傲慢的后代。
  其他人都很难有这个资本。
  不过这也得建立在,父辈并不专制,以至于管太多的状况之上。
  不然宋亦景其实能更自由一点。
  齐泽星默默感慨完,也继续观赏演出。
  没一会,睡得昏沉的祁晚意被祁知意推了下,听到他低声说:“先走了。”
  祁晚意被弄醒,一脸懵地看着他,但也没问太多,只是不怎么耐烦地说:“嗯。”
  祁知意走前,依旧警告了他一句:“晚上别喝太多,不想给你收尸。”
  祁晚意敷衍地点了头,目送他快步离开。
  台上一曲毕,主持人的串场声响起,似乎是说有请优秀毕业校友谁谁谁上台演讲。
  祁晚意继续睡前,朦胧看了一眼,也猛地清醒了。
  难怪祁知意走那么快。
  他啧了下,厌烦地看了眼台上的alpha,几乎没有犹豫,也起身走了。
  傅砚择,议事长家的alpha长子,饶是祁晚意这种根本不关注联盟政商界权贵子弟的人,也对对方有点印象。
  不为其他,高中的时候,他跟这人打过一架。
  当时是祁知意跟alpha起冲突来着,祁晚意高中时性格更差劲,还带点暴力倾向。
  这种架他自然不拒绝。
  可惜结果不怎样,本来就有体格差距,几乎是完全下风。
  但祁晚意想起这场狼狈的打斗,还是很生气——一方面这alpha是真的装,当时带点戏谑地看着祁晚意,还评价了一句,没事别打必败的架。另一方面,祁知意还拉偏架,不然他也不至于输得那么狼狈。
  自此祁晚意就格外看不惯这男的。
  反正祁知意都走了,晚会估计他也跟宋亦景凑不到一起。
  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还要听那个alpha做作的演讲,祁晚意觉得恶心。
  祁知意走得虽然快,但很平静,时间点也卡在钢琴曲表演间,所以并不明显。
  而祁晚意起身和离开的动作都很明显,步调还拖沓又漫不经心,并且正好是alpha上台的时候。
  一时间齐泽星和宋亦景都看了过去,很多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他。
  但祁晚意毫无感觉,揣着手机就走了。头也没回,几乎是傲慢至极。
  傅辞看着alpha开始演讲,原本带着散漫笑意的脸微微沉着,最后很是嘲讽地笑了下。
  回头看了眼,他眉梢轻挑,刚好和alpha也从台下收回来的目光迎上,于是眼底嘲讽笑意更加明显。
  他拿着外套,也站起了身,离开了会场。
  灯光打在他白色的衬衫上,光影流动,随着他离开的身影消散。
  在场的人均是掩不住的惊呼。
  一场演讲,还没开始,就走了三个人,还有两个这么显眼的。
  宋亦景都抬眼再看了下台上的alpha,齐泽星也撑着脸,评价说:“傅主席这人缘是不是有点差了。”
  宋亦景笑了下,没应话。
  倒是季以泽懒懒附和了句:“再差也不影响表面功夫,联盟内觉得他太年轻就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多的是,也没见谁闹起来。”
  季家跟联盟向来走得近,他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但台上alpha的声音温润沉稳,丝毫未受影响,慢慢拉回了观众的注意力。
  宋亦景漫不经心看着,心说,还真是典型的联盟人。
  优秀、体面,善于伪装、看起来彬彬有礼,又透着由内而外的傲慢和距离感。
  跟宋墨初如出一辙的虚伪。
  原本他也会走上这么一条路,只是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被宋墨初掐断。
  宋亦景自觉自己虽然也没多真诚,但至少也没虚伪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到底,还是要逃离这种环境。
  那就更不会加重这点性格劣势。
  。
  晚会,宋亦景坐在一处精致的雕花圆桌旁,漫不经心撑着下巴,和季以泽聊着天。
  齐泽星正在给祁知意打电话,因为祁晚意走得太直接,把外套落在了会场里。
  结束的时候,齐泽星才看到。
  但他没有祁晚意的联系方式,于是准备联系祁知意。
  “联系不上。”他放下手机,看了眼旁边放着的外套,笑了下,说:“算了,找个时间送过去。”
  礼厅很大,流光溢彩的灯光照在宾客的身上,泛出熠熠的光。
  不远处,是秦意怜和刚才台上演讲的alpha,站在一起聊着什么,言笑晏晏,氛围和谐。
  宋亦景微微眯起眼,从那边收回了视线。
  有些人过来寒暄敬酒,宋亦景喝了几杯,在季以泽皱起眉后,笑了下,转而委婉拒绝。
  季以泽接了个电话,宋亦景靠在椅背上,随意扫着热闹的现场,神情有点冷清的散漫。
  他其实不爱来这种社交场合,无他,太多典型alpha的特征,都让他不可避免想起那位冷血至极,又极善于伪装的alpha父亲。
  如果别人的生命由很多东西堆叠而成,那么宋墨初血液里都淌着权力和欲望,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也是很后来,宋亦景才发现,原来有的。那位冷漠的alpha迟到的亲情。
  宋亦景懒散撑着脑袋,有点嘲讽地笑了下,莫名想起宋墨初刚把宋时离接回来时。
  不仅家里,甚至他后来参加的许多宴会,都有很多人频频将目光投向他,并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夹杂着些许嘲弄和扭曲的傲慢意味,但又顾忌着他到底是当今副总统和前任总统女儿的儿子,不敢多表现出来。
  也是自那时起,宋亦景就意识到,这是个有着底层冰冷运行规则的世界。
  权力和地位决定了很多事情。
  许多人不幸福,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宋墨初得到权力,秦意怜或许也得到了家族的某些青睐。
  虽不自由,但到底是自己选择的。
  宋亦景想,或许相比起野心和利益,他自己更在意的,还是不受控制的生活。
  他的掌控欲并没有多强,也不算个万事按计划、有节奏的人。
  比如季以泽这个人,就很在他的意料之外。
  宋亦景接受度很强,以前甚至愿意受宋墨初一点轻微的控制。
  但人的忍耐度有限,他能接受很多变化,却也有无法接受的事物——大半生都被控制,时刻被盯着,宋亦景自觉无法忍受。
  说起来倒也嘲讽,其实这里大多数人都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和他们不同的大概是,很多人是放不下繁华和地位,才这么别扭又郁结。
  某种程度上甚至算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