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二班的主角此时正襟危坐,嘴里哼哼唧唧地念叨着什么,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是僵的。
  “紧张啊?沈爷教你一招,准有用的。”沈勘笑着拍了拍盛郁的肩,“你一上去就说你考七百分,底下人一听你这么牛逼,哪怕后面一句话不说,他们也不会觉得你是怯场,你还能反手装波逼。”
  盛郁不语,拍掉了沈勘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径直走向后台。
  “你说你惹他干啥。”须博乐目睹了沈勘出的损招,不敢苟同道。
  “我哪里惹他了,这人不是一直臭着那张帅脸吗。”沈勘双手枕在脑后,“你有听他说过脏话吗?”
  须博乐摇摇头,一时也不知道沈勘是在骂盛郁还是在夸盛郁,一会儿说他脸臭,一会儿又成帅脸了,实在矛盾得很。
  他没告诉沈勘,其实盛郁对于除王征和沈勘之外的人,还是挺友好的。虽然性格使然的话少,但在行为举止上也不会过于冷淡。
  “我下回努努力试试。”沈勘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哥们儿,你身上有点紫。须博乐理解不了沈勘的恶趣味,但碍于室友关系,还是出言提醒道:“我觉得吧,盛郁这个人脾气挺温和的,都是室友,没必要搞得这么......”
  这么暧昧......
  暧昧这个词儿须博乐说不出来,主要是沈勘和盛郁这种相处方式有些奇怪,没法用一个词精准地概括出来,就看沈勘是怎么理解的了。
  “温和?”千里马前一天还说闷葫芦不像个好相处的正常人,隔了一天睡了一觉,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沈勘冷笑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得多了解才知道嘛。”须博乐被贴脸开大,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昨晚你在外面打电话......”
  须博乐那张床上午刚铺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等他把衣服啥的全都扔到床上的时候,才发觉那张床存在异响。他爬上去抓耳挠腮,只能听见床吱呀作响,根本找不到声源。
  盛郁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双手撑在须博乐的床上按压了一阵,三下五除二,很快找到突破口。他从包里撕了几张纸叠起来,塞在了床板的缝隙处,异响立马消失了。
  自此,须博乐化身盛郁坚定的拥护者。
  沈勘瞄了一眼半路反水的千里马,“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他擅长木工......”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须博乐反驳道,“说明人盛郁是古道热肠的二十四孝好室友。”
  二人在这方面产生了分歧,须博乐换了个话题说,“话说王征不是说盛郁是水禾人么,竟然也来住宿舍......那张床本来也没贴他的名字,倒像是半路出家......”
  这话倒是提醒了沈勘,盛郁半路出家来住宿舍,没人比他更清楚原因。闷葫芦处处躲着黄毛,而又因为自己把盛郁的自行车撞散架了,生生把小白花送入虎穴。难怪盛郁每回看他都怨气大的要吃人,敢情没把他围在小树林里揍一顿都算是人盛郁脾气好。
  沈勘心虚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转头看了一圈,发觉似乎少了个人:“黄毛呢,怎么没看见他?闷葫芦的高光时刻,少了谁也不能少了狗皮膏药。”
  “谜底就在谜面上,”须博乐说,“啄木鸟嫌他那撮黄毛太扎眼,叫他趁不上课这会儿出去剃头。”
  “这样啊。”沈勘说。
  “下面请高一(12)班的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谢顶的校领导笑眯眯地完成话筒交接仪式,台上的聚光灯照得锃亮,盛郁从幕后出来,整个人像是背了个大光圈。
  作为主力军的十二班坐在前排,沈勘在下面望着盛郁,闷葫芦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一般这种开学典礼基本没人会听,更何况这会儿流程走了一大半,众人兴致缺缺,屁股都坐麻了。沈少爷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带头鼓起掌来,底下人也纷纷跟着敷衍地拍手。
  掌声稀稀拉拉,也就比没有强点儿。
  “显着你了,这么会拍马屁。”须博乐一直觉得沈勘和盛郁不对付,以为他是在拍校领导的马屁,忍不住吐槽道。
  “社会主义接班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沈勘回了个敬礼的姿势。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十二班的盛郁,在此代表新生致词。在和煦的春风中,炽热的朝阳里......”
  盛郁平时要么不说话耍酷,要么说话声音跟蚊子叫似的,一到话筒扩音的时候才听清全貌。
  低沉又抑扬顿挫,沈勘对此的评价是,死低音炮。
  “——这新生代表小哥长得好帅啊!”
  “——有十二班内部群么?拉我拉我!”
  后面那排几个别的班女生窃窃私语地八卦起来。
  遗憾的是,群里压根儿就没有盛郁,沈勘甚至怀疑闷葫芦这样的老干部有没有智能手机都很难说。
  “这人可真够装的,一个小致词还整上脱稿了。”不知为什么,沈勘听到那些女生谈论盛郁就莫名地烦躁,他把这归结为盛郁太能装逼,爱出风头让人不爽。
  虽是这么一说,但沈少爷翘着二郎腿,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听着,眼神聚焦在盛郁那张脸上。
  口袋里似乎有一张什么纸,被叠得四四方方的。沈勘打开来一看,整张纸写得密密麻麻,笔锋苍劲有力。
  这不正是盛郁昨天写的演讲稿么!
  难怪昨晚黄毛鬼鬼祟祟的,合着是把闷葫芦的演讲稿塞到他挂在床头的裤兜里了。
  什么弱智行为?这王征到底是跟他有仇还是跟盛郁有仇?
  是拉去演主母大婆宅斗剧都能得诺贝尔发明大王奖的程度......
  “含章司契而得珍珠,颠簸磨砺而有成就。说的是我们中学生在学府中不断打磨沉淀、勘正己见,最终收获真正的成就......”
  盛郁的致词几乎和他的草稿一字不差,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那句被沈勘吐槽文绉绉的语句,草稿上并没有附上解释。
  沈勘想起昨天自己随口胡诌的“簸箕磨砂”,所以这家伙是在给他现场科普?沈少爷的文学常识遭到了碾压。
  “希望能和同学们在水禾度过难忘的高中三年,感谢诸位的聆听......”
  “说得好!不愧是大文豪!!”沈勘吹着口哨,鼓掌喝彩道。
  须博乐有些后悔坐他旁边,盛郁的演讲致词,沈勘在这儿一个劲儿地控场,无聊的演讲词竟讲出了粉丝见面会的感觉。
  他们那边的动静不小,盛郁一眼就看到坐在人群里上蹿下跳的沈勘,哑然失笑。
  怎么说,这位沈少爷好像看起来不太聪明。
  第5章 洋泾浜
  王征凑在镜子前,理了理自己已经染回黑色的那撮毛,为了班集体的仪容仪表,他不光自掏腰包染发,还错过了盛郁的新生代表发言,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如果能挑拨到盛郁和他的新同桌,倒也不算是件坏事。不过那个沈勘......
  水龙头“哗哗”地流个不停,水汽弥漫到镜子上,王征脑袋里盘算着,浑然不知镜子里突然多了个人影。
  “咕噜噜......”
  颈部传来一阵强有力的压迫感,王征双手撑在水池边,整张脸被压在水下动弹不得。肺部急剧收缩,却只能吸入微末的氧气,挣扎地越是厉害,水越是一个劲儿地往鼻腔里灌。
  摁在他颈部的那只手也没打算就此罢休,反倒因着他的挣扎而加大了力度。那种窒息感遍布全身,像是把身上的毛孔全部堵住了一般。
  见水里人动静小了许多,沈勘把手移至王征的衣领处,漫不经心地把人拎起来。
  王征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呛了几口水,张着嘴不住地喘着气。看清了镜子中的人脸,凉意更是从头蔓延到脚后跟。
  “沈勘我艹你大爷!唔......”似乎是为了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王征嘴上也不遑多让。
  骂人的话说了一半,沈勘“啧”了一声,又把王征的脑袋摁在水里。
  从背后看过去,沈勘单手勾着王征的肩,二人像是寻常哥们儿间的打闹,旁人根本注意不到他们。
  约莫等了半分钟,他再次把王征拎起来,确认对方没力气反抗后才开始说话:“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老子最烦你这种爱玩脏手段的人。”
  这句漫不经心的恐吓着实把王征吓得不轻,沈勘说话的时候眼神没一秒是在他身上的,反而像是在欣赏镜子里自己那张帅脸。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根本不会管别人死活,说出来的话也不仅仅是为了增长气焰的口舌之快,更是一种警告。
  王征抿着嘴,不说话。
  失策了,他原以为沈勘就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草包少爷,后来又听说是一中的乖宝宝。谁知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看着高高瘦瘦的,力气竟大得出奇。他很清楚,和这样一个人硬碰硬,捞不着什么好处。
  “......我的错,放我一马......”
  王征低声求和,身后那只钳制住他衣领的手却没有要放松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