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如果你还有记忆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阮苏玉说。
程思源一怔，偏头看他。
“然后……把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让我们共享这个世界的秘密，谁都不用独自背负什么。”
“……好。”程思源倾身，给了阮苏玉一个拥抱。微凉的空调房里，二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T恤传递给彼此，温暖得令人安心。
过了许久，直到尉迟年开始大呼小叫：“怎么有两个人先抱上了？不能厚此薄彼！”
程思源松开阮苏玉，突然站了起来。
“我……我出去一下。”他说。
“大半夜的，去哪儿啊？”
“对不起，只是我现在有一个，非常非常想见的人。”
众人一愣，然后全都露出了然表情。
“哎！今天可是咱们解散的日子啊！”
“啧，去吧去吧，儿大不中留……”
“谁啊，交代明白再走！喂！”
程思源笑了一下，然后捏着手机，跑出了宿舍。
他一边跑，一边拨通了宗政祁的电话。
“祁……祁老师！”
他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宗政祁那边吓了一跳：“源源？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我在东庭别苑。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已经出来啦！我打车过去！”
半夜十二点，车流也回到了各自该去的地方，程思源一路畅通无阻，在一点之前到达了宗政祁的别墅。
宗政祁站在门口等他，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担心出了什么事。
程思源看到他，叫了声“祁老师”，然后迎面扑了过去。
宗政祁被他扑得后退一步，接着把他接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程思源的脸色，表情逐渐松快下来，低声问：“怎么突然跑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跟你的小朋友们多待一会儿……”
程思源摇了摇头：“我想再见见您。”
宗政祁察觉到了这话里不吉利的意思，脸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程思源却已经热情地将唇凑了上来。
……
一番折腾后，终于安静下来的程思源趴在宗政祁怀里，感觉他一下下拍着自己的后背。
“我现在不是在躁期……”程思源小声说，“状态还挺稳定的，您别担心。”
宗政祁捏了捏他的耳朵：“我看也是，不然也不会累得这么快。”
“……”程思源有点不好意思地在他怀里拱了拱。
宗政祁低声轻笑起来。
他胸腔里发出的低沉声音、这一天过度的体力消耗和酒精共同产生了作用，让程思源有些昏昏欲睡。
但他还是强行睁着眼睛，抬头看宗政祁。
宗政祁垂着眼注视着他，接着问：“怎么了？”
程思源先摇了摇头，然后又斟酌着开口。
“就是突然在想，”程思源顿了顿，轻声续道，“如果一切重来一次，回到了我刚出道的时候……我还有机会认识您吗？我们还会变成现在这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宗政祁扬起眉毛，“没有名分的炮友关系吗？”
“哎呀——”程思源拿头顶他，“您别老拿着个说事儿——！这么大的人了，半年前的事情还在记仇……”
宗政祁失笑。
然后他柔和而认真地说：“会的。”
“……骗人。”程思源小声嘟囔，“明明前三次，你都没有出现呢……”
但宗政祁却听到了。
“什么‘前三次’？”他问。
程思源摇头：“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宗政祁便没有多问。
过了许久，直到程思源以为宗政祁要睡着的时候，头顶却突然传来了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会的。如果我没出现，可能是走岔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等等我吧。”
他温柔地摩挲着程思源的后颈，然后牵住了他的手指。
“我已经抓住了。你再等等我，我总会来找你的。”
程思源眼底又是一酸，接着又是今天数不清多少次地，眼前又湿润模糊了起来。
“对了，”仿佛没看到程思源的失态，宗政祁声音轻柔地继续，“还有句话一直忘记亲口告诉你了。源源，毕业快乐。
“……还有——”
他抬起程思源的手，在青年的指节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爱你。”
第133章 海
“……是我没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我真的很糟糕……”
“……好可怕啊……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没有人愿意来爱我……”
“……已经没有人了……”
意识不断下沉，下沉，沉入看不见的深海。
所有声音都像隔着一层水膜，听不真切。
程思源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
穿着病号服的自己。
熟悉的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坐在窗户后看着对面的花园，阳光隔着铁栏杆照在他身上。
那应该是温暖的，但他感觉不出来。
程思源熟悉这种状态。每次ECT结束后，他整个人都会进入这种久违的平静。
一些记忆和无力的痛苦一起被藏了起来，麻醉仍然让他的大脑有些迟缓，但他喜欢那种感觉，仿佛一切真的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包裹着自己的深海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没有人会来了……”
外面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人们总喜欢用爱感化一切，医生和护士总是温柔地说他们爱所有病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伙伴，但是……
真的有人来爱他吗？
如果有人来爱他，或许他现在也能到那个漂亮的花园里去，不用隔着铁窗看着他们了吧。
“有没有人来爱我？”
海里传来层层叠叠的呼唤，让程思源感觉陌生的声音。
接着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熟悉的病房在眼前扭曲，深不可见的海底瞬间涌上大量气泡，包裹着程思源。
程思源被气泡冲击得睁不开眼，只隐约看到气泡里是各种各样的画面，都是他自己的回忆，每一个回忆都有一张清晰的脸，各不相同。
“世界上跟你有过交集的人有这么多，选一个来爱你吧。”
一道声音说。
程思源想问那声音是谁，但他张了下嘴，只吐出一串气泡。
另一个声音又隔着水膜传来，如此熟悉：
“可我不想强迫别人……”
那道声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将一个气泡漂浮到程思源眼前。
“这是你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一个人，看来他跟你的感情很好。”
“小玉？他……他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那不是正好。他一定愿意爱你……”
“不……我不想成为那个无可奈何的选择……不……不要……”
“那我们就让他有选择吧。”
那声音说，接着又随手拉来几个气泡。
“我们给他选择，给他一点世界的气运，作为帮助你的补偿，怎么样？”
“……”
“很好，你心动了。那么睡美人的游戏可以开始了，亲爱的……”那声音逐渐变沉变粗，仿佛海水灌进音响，“……现在可以开始等待那个勇敢的幸运儿来救你了。祝你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
“等等！”程思源再次无声吐出一串气泡，“你到底是谁！”
“……我是……███……”
那声音彻底被海水扭曲，随着气泡一起消散。
然后程思源便看着一切重新开始，看着阮苏玉跟欧阳朔走到了一起。
【-5%】
【游戏结束，请重新开始。】
第二次，阮苏玉选择了尉迟年。
【-5%】
【游戏结束，请重新开始。】
第三次，阮苏玉的再次顺着那个好感列表，选择了闻人松。
【-5%】
【游戏结束，请%@#...$……】
仿佛印在精神之中的文字突然扭曲，一双手推着程思源的后背，将他推出了水面，推进了他自己的身体。
第四次游戏开始。
但那个时候，程思源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阮苏玉也不知道，自己这局游戏注定走向失败。
在他们都无知无觉的前三次，程思源早已明白了自己不是那个幸运儿的第一选择。
所以那雷打不动的85%，也已经是程思源能给阮苏玉“喜欢”的上限。
下沉，意识继续下沉，游戏已经进入了死局，不断减少的好感上限，再来多少次都无济于事。
“我不想当那个无可奈何的选择。”
“我也想做什么人的第一，和唯一。”
阮苏玉说。
程思源一怔，偏头看他。
“然后……把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让我们共享这个世界的秘密，谁都不用独自背负什么。”
“……好。”程思源倾身，给了阮苏玉一个拥抱。微凉的空调房里，二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T恤传递给彼此，温暖得令人安心。
过了许久，直到尉迟年开始大呼小叫：“怎么有两个人先抱上了？不能厚此薄彼！”
程思源松开阮苏玉，突然站了起来。
“我……我出去一下。”他说。
“大半夜的，去哪儿啊？”
“对不起，只是我现在有一个，非常非常想见的人。”
众人一愣，然后全都露出了然表情。
“哎！今天可是咱们解散的日子啊！”
“啧，去吧去吧，儿大不中留……”
“谁啊，交代明白再走！喂！”
程思源笑了一下，然后捏着手机，跑出了宿舍。
他一边跑，一边拨通了宗政祁的电话。
“祁……祁老师！”
他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宗政祁那边吓了一跳：“源源？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我在东庭别苑。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已经出来啦！我打车过去！”
半夜十二点，车流也回到了各自该去的地方，程思源一路畅通无阻，在一点之前到达了宗政祁的别墅。
宗政祁站在门口等他，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担心出了什么事。
程思源看到他，叫了声“祁老师”，然后迎面扑了过去。
宗政祁被他扑得后退一步，接着把他接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程思源的脸色，表情逐渐松快下来，低声问：“怎么突然跑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跟你的小朋友们多待一会儿……”
程思源摇了摇头：“我想再见见您。”
宗政祁察觉到了这话里不吉利的意思，脸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程思源却已经热情地将唇凑了上来。
……
一番折腾后，终于安静下来的程思源趴在宗政祁怀里，感觉他一下下拍着自己的后背。
“我现在不是在躁期……”程思源小声说，“状态还挺稳定的，您别担心。”
宗政祁捏了捏他的耳朵：“我看也是，不然也不会累得这么快。”
“……”程思源有点不好意思地在他怀里拱了拱。
宗政祁低声轻笑起来。
他胸腔里发出的低沉声音、这一天过度的体力消耗和酒精共同产生了作用，让程思源有些昏昏欲睡。
但他还是强行睁着眼睛，抬头看宗政祁。
宗政祁垂着眼注视着他，接着问：“怎么了？”
程思源先摇了摇头，然后又斟酌着开口。
“就是突然在想，”程思源顿了顿，轻声续道，“如果一切重来一次，回到了我刚出道的时候……我还有机会认识您吗？我们还会变成现在这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宗政祁扬起眉毛，“没有名分的炮友关系吗？”
“哎呀——”程思源拿头顶他，“您别老拿着个说事儿——！这么大的人了，半年前的事情还在记仇……”
宗政祁失笑。
然后他柔和而认真地说：“会的。”
“……骗人。”程思源小声嘟囔，“明明前三次，你都没有出现呢……”
但宗政祁却听到了。
“什么‘前三次’？”他问。
程思源摇头：“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宗政祁便没有多问。
过了许久，直到程思源以为宗政祁要睡着的时候，头顶却突然传来了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会的。如果我没出现，可能是走岔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等等我吧。”
他温柔地摩挲着程思源的后颈，然后牵住了他的手指。
“我已经抓住了。你再等等我，我总会来找你的。”
程思源眼底又是一酸，接着又是今天数不清多少次地，眼前又湿润模糊了起来。
“对了，”仿佛没看到程思源的失态，宗政祁声音轻柔地继续，“还有句话一直忘记亲口告诉你了。源源，毕业快乐。
“……还有——”
他抬起程思源的手，在青年的指节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爱你。”
第133章 海
“……是我没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我真的很糟糕……”
“……好可怕啊……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没有人愿意来爱我……”
“……已经没有人了……”
意识不断下沉，下沉，沉入看不见的深海。
所有声音都像隔着一层水膜，听不真切。
程思源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
穿着病号服的自己。
熟悉的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坐在窗户后看着对面的花园，阳光隔着铁栏杆照在他身上。
那应该是温暖的，但他感觉不出来。
程思源熟悉这种状态。每次ECT结束后，他整个人都会进入这种久违的平静。
一些记忆和无力的痛苦一起被藏了起来，麻醉仍然让他的大脑有些迟缓，但他喜欢那种感觉，仿佛一切真的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包裹着自己的深海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没有人会来了……”
外面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人们总喜欢用爱感化一切，医生和护士总是温柔地说他们爱所有病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伙伴，但是……
真的有人来爱他吗？
如果有人来爱他，或许他现在也能到那个漂亮的花园里去，不用隔着铁窗看着他们了吧。
“有没有人来爱我？”
海里传来层层叠叠的呼唤，让程思源感觉陌生的声音。
接着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熟悉的病房在眼前扭曲，深不可见的海底瞬间涌上大量气泡，包裹着程思源。
程思源被气泡冲击得睁不开眼，只隐约看到气泡里是各种各样的画面，都是他自己的回忆，每一个回忆都有一张清晰的脸，各不相同。
“世界上跟你有过交集的人有这么多，选一个来爱你吧。”
一道声音说。
程思源想问那声音是谁，但他张了下嘴，只吐出一串气泡。
另一个声音又隔着水膜传来，如此熟悉：
“可我不想强迫别人……”
那道声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将一个气泡漂浮到程思源眼前。
“这是你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一个人，看来他跟你的感情很好。”
“小玉？他……他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那不是正好。他一定愿意爱你……”
“不……我不想成为那个无可奈何的选择……不……不要……”
“那我们就让他有选择吧。”
那声音说，接着又随手拉来几个气泡。
“我们给他选择，给他一点世界的气运，作为帮助你的补偿，怎么样？”
“……”
“很好，你心动了。那么睡美人的游戏可以开始了，亲爱的……”那声音逐渐变沉变粗，仿佛海水灌进音响，“……现在可以开始等待那个勇敢的幸运儿来救你了。祝你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
“等等！”程思源再次无声吐出一串气泡，“你到底是谁！”
“……我是……███……”
那声音彻底被海水扭曲，随着气泡一起消散。
然后程思源便看着一切重新开始，看着阮苏玉跟欧阳朔走到了一起。
【-5%】
【游戏结束，请重新开始。】
第二次，阮苏玉选择了尉迟年。
【-5%】
【游戏结束，请重新开始。】
第三次，阮苏玉的再次顺着那个好感列表，选择了闻人松。
【-5%】
【游戏结束，请%@#...$……】
仿佛印在精神之中的文字突然扭曲，一双手推着程思源的后背，将他推出了水面，推进了他自己的身体。
第四次游戏开始。
但那个时候，程思源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阮苏玉也不知道，自己这局游戏注定走向失败。
在他们都无知无觉的前三次，程思源早已明白了自己不是那个幸运儿的第一选择。
所以那雷打不动的85%，也已经是程思源能给阮苏玉“喜欢”的上限。
下沉，意识继续下沉，游戏已经进入了死局，不断减少的好感上限，再来多少次都无济于事。
“我不想当那个无可奈何的选择。”
“我也想做什么人的第一，和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