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狼狈地撞上车厢壁，疼得闷哼一声。
  “嗯哼？”干嘛呢？
  林执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却没有和之前一样缩在角落缓和，只是问一个毫不相关奇怪的问题“宝宝，昨天中午…牛奶好喝么？”
  昨天？中午？什么时候…
  荼猊一怔。
  就在荼猊思考分神一瞬间，林执身体突然一动，闪电一般朝荼猊扑过来。
  还是慢了。
  “砰！”
  一记更狠的膝击直接将他踹飞。
  荼猊这次下手明显狠了很多，林执重重撞在车壁上，剧痛让他瞬间蜷成虾米，呛咳两声，喉咙泛起腥甜气味。
  他强撑着抬头，却见少年金瞳冰冷，眼中划过一丝审视与不悦。
  遭了。
  林执开始感到浑身僵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冲动行为在他眼中，恐怕与那些狩猎者无异。荼猊眼神开始变得冷淡，该不会以为我在袭击他吧？
  不顾疼痛他连忙开口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咳咳…哥哥不是想伤害你的。”
  “嗯哼。”荼猊歪了歪头，鼻尖发出一声轻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最好给我个像样的解释。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关系到荼猊以后对他的态度，荼猊脾气从来都不算好，之前因为他的纵容林执都快忘了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荼猊也是一个异种，虽然表现得出温和的一面，但大部分时间都倾向于旁观从不主动介入，他也是之前误打误撞让对方认为毫无威胁性才被接受，要是这次被判断为具有危险性，那么…
  “我…刚刚…”他试图找一个借口，却在瞬间反应过来，荼猊好骗，却又不好骗，敏感得厉害，能轻易分辨恶意，万一…不行，不能有万一。
  “宝宝舌尖…有刺…哥哥想看清楚…”林执低垂下脑袋，耳尖红得滴血，声音越来越小。
  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很难为情但只能说出口。
  他太怕一个不慎就会打破两人之间脆弱的平衡。
  “舌尖？”荼猊歪着头，眼中的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是纯粹好奇，“倒刺噢。你没有么？”
  少年甚至伸出粉嫩舌尖自己看了看，天真野性的动作让林执本来压下的反应又支起来。
  “人类…没有这种…”林执喉结艰难滚动，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荼荼有噢～”少年金瞳一转，瞥向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微微上扬着。
  慵懒地抬起一条腿抵在车顶，隔着布料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某个危险的轮廓。
  “下面也长着倒刺哦～”他拖长尾音，嗓音里带着点蛊惑，“哥哥…要看吗？”
  下……下面？
  林执的大脑瞬间宕机，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盯着少年漂亮的脸视野再往下。
  荼猊指尖轻轻勾住裤腰边缘，布料随着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
  林执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那抹肌肤上，随着对方动作移动喉结剧烈滚动。
  “要的…”他听到自己声音，有些飘忽。
  “啪。”
  *
  驾驶座上林执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轻抖，右脸还留着明显的红印，宣告着坏心眼荼猊钓鱼执法的大获全胜。
  罪魁祸首正窝在副驾，得意地晃着脚尖。
  随着车辆不断北行，气温越发寒冷。
  幸好车内准备齐全，荼猊扯上一旁小零食啃起来，林执看到荼猊进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几分。
  判断为荼猊昨天接受过高浓度投喂还不饿，吃些人类食物也能满足，他三两口咬下面包后继续行驶。
  一来二去，昼夜交替的旅程持续一周。
  意外的是荼猊并没有不耐烦，出奇地适应这种移动生活。
  大多数时候他都蜷在放倒的副驾上酣睡，醒来趴在窗前眼瞳追随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偶尔路过无人区，林执也会与他出去玩，这时候会疯跑一段时间。
  这时林执才惊觉荼猊的速度竟能快到这种地步。
  雪白身影在视线中忽闪忽现，几乎要化作一道残影。甚至有一次，荼猊消失半小时后，慢悠悠叼着一只无辜的鸟，摔在他面前炫耀。
  在他明确拒绝声色俱厉告诫不可以后，败给了对方无辜且骄傲眼神。
  两人晚餐多了一餐烤鸡。
  其实林执很想问荼猊为什么宁愿去追捕那些肮脏的猎物，也不愿意喝他的血。
  疑问在舌尖辗转，最终被咽回心底。
  长途跋涉确实需要保存体力，荼猊没有表现出饿到失去理智，他便也没有再提。
  只是一直守着荼猊，等着少年金瞳被饥渴染红失控时送入对方口中，成为他的养分，成为他的一部分，彻底在一起。
  随着往北行驶，细雪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车窗大开着，车速不快算不上很冷。
  荼猊趴在车窗边，好奇伸手出去接着雪花，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又瞬间被体温融化成一滴水珠。
  小路上车并不多，林执看到一辆车经过，车速很快，一道红白相间的车影从旁边车道呼啸而过，快得只剩残影，很快便消失在路上。
  他只觉得眼熟，还没等他回忆起来。
  震耳的枪响骤然响起。
  后数辆黑白涂装的武装车正追来。肌肉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林执油门瞬间踩到底。几乎同时，密密麻麻子弹声精准击穿后备箱，巨响在密闭空间里炸开。
  “该死的异种，下地狱去吧！！！”后视镜里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手持步枪。
  林执猛打方向盘，子弹擦着车身在雪地上炸开一连串弹坑。他迅速升起车窗，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车摇晃起来。
  “没事的，不怕不怕。”林执呼吸不自觉粗重起来，心跳开始加速，却仍下意识地安抚着荼猊。
  而荼猊只是好奇地趴在窗边望着身后，金色瞳孔倒映着后方飞溅的雪沫与火光，嘴角标志性的无辜幅度不变。
  林执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现状。
  很明显这这批追兵与之前截然不同，他们根本不在乎误伤平民，子弹像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嘴里还疯狂叫嚣什么…杀异种。
  绝不是俞静川那边派来的人，是奔着异种来的。
  他想到之前的车，红白相间…红色的是血！他想起来了！
  这帮蠢货追错人了。
  但他当然不能停车解释，荼猊是货正价实的异种，他们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他们是真的会杀死荼猊。
  仔细看，后方三辆武装车如同饿狼般紧咬不放，他们绝对打不过。荼猊虽然厉害但是对上硬武器也吃亏，不能让荼猊冒险。
  下了决定，他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还好这辆车质量确实上佳，密集的枪声射击只在特种钢板上留下划痕。
  但是…
  视线扫向油表时，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油箱快见底了。
  原本计划在上个路口加油，现在全被这群疯子打乱了。
  林执快速心算着剩余油量，以现在的速度，最多还能撑二十分钟。而后视镜里，那三辆车仍死死黏在身后。
  他不能停，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油箱警示灯刺目亮起的瞬间，前方雪幕中突然浮现出那辆红白相间的车，这次他看得真切，白车上面果然是喷溅的血。
  林执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嘶吼着扎进密林小道。树枝刮擦车身，后方枪声突然变得稀疏，半数火力转向了那辆血车，压力果然小了些。
  油箱警告猛闪，这时前方白车停下来，几个黑影鬼魅般跃上车顶。
  林执趁机猛踩油门加速甩开这些车。
  “砰！”
  一颗子弹精准击中前轮，车身瞬间失控，一个漂移打滑狠狠擦边撞向树上，车尾一甩瞬间掉落小山坡，旋转失重瞬间林执猛地扑向荼猊，一把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头上传来剧痛，湿润液体顺着额头流下，将视野染上一片猩红。
  林执猛地撑起身子，顾不得额角汩汩流下的鲜血，颤抖的双手急迫地在荼猊身上摸索检查。
  少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眨了眨眼，明显处在状况外。
  林执的指尖划过荼猊的脸颊、脖颈、肩膀，确认没有伤口后，又顺着腰腹向下，掌心贴上大腿，甚至无意识地捏了捏，肌肉紧实，骨骼完好，连擦伤都没有。
  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只有他刚刚撞击时撞上额头流出血液，但还好荼猊没事他刚放心下来。
  忽觉四周光线骤暗，黄昏的光线快要消失，他僵硬地转向车外。
  十几双猩红的眼睛在阴影里亮起，身影身影拖着染血的步伐缓缓逼近，新鲜的血浆还挂在嘴角。
  无一例外，这些人身上全是血迹，看起来刚饱食过一餐，用打量猎物的眼神，兴致盎然且充满恶意地注视着被困在中间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