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这个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好为难的,要是今日听到纪潮予这段话的对象不是郁知而是另外别的人,怕是早就因为这个机会跟纪潮予感恩戴德了,郁知的演技放在偶像剧或者爱情文艺片里可能还行,可是要是真的演这种深刻的正剧,他很难说自己有信心能成,但这些说辞予知统统都不打算和纪潮予说,他自己听来都觉得像是一种狡辩。
  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后看着纪潮予的眼睛,跟他说:“我会去试一试的。”
  盛了纪潮予这么大一个情,这顿饭本来无论如何都要郁知请客,但纪潮予却先他一步结账,让郁知的钱毫无用武之地。他忍了忍,还是问纪潮予:“你干嘛跟我抢,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
  “下次吧,”纪潮予伸手转了转他绑在脑袋后面的发尾,又在郁知转过头的前一秒收回手,说,“就当谢谢你养抹茶。”
  郁知笑起来:“那我的工资也太便宜了吧。”
  纪潮予看着他,也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要是真给郁知转钱,还不知道郁知脑子里又要把自己想成什么样。
  更何况他把抹茶给郁知养的初衷根本不是单纯的养。纪潮予有时候也会想起那一只萨摩耶,想起郁知抱着它将头埋在椰子脖颈的模样。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感同身受,所以他也会觉得难受。
  走到停车场,就在郁知见面要结束的时候,纪潮予突然回过头来问他:“想喝酒吗?”
  郁知没说想或者不想,只是问他:“哪里?”
  他开着车跟在纪潮予后面,大约开了快二十分钟,最后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下。郁知回国之后都没去过酒吧,探头看了看,并不是那种人山人海、疯狂放着刺耳音乐的地方,似乎只是清吧,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看着就特别靠谱,十分远离黄赌毒。
  有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从后门绕进去上二楼,那里有单独的包间,关上门隔音效果很好,走廊上的音乐全然听不见。郁知按照自己平常的口味点了几杯,一转头发现纪潮予正在研究菜单上的果汁,他有点吃惊:“你来酒吧喝果汁?”
  纪潮予说:“我们两个人都醉倒了谁开车?”
  “我酒量……”郁知刚想说自己酒量没有很烂至少能打车,看着纪潮予眼睛里带着笑等他往下说的模样,就一下子想起了某个夜晚,瞬间哑口无言。
  偏偏纪潮予问:“酒量怎么样?”
  郁知低头看手机,假装没听见他讲话。
  酒水很快被服务生端进来,郁知看着纪潮予抿了一口果汁,发现自己几乎没怎么见过纪潮予喝酒。他坐到纪潮予身边,问:“纪潮予,你是不是酒量不好才不喝酒的?”
  纪潮予看他一眼,说道:“比不上你酒量好。”
  郁知合理地怀疑纪潮予说出这句话是在揶揄自己,说不定纪潮予的酒量千杯不倒,但就是不喝,看着自己耍酒疯。或许哪一天自己醒来出现在监狱里,罪名是猥亵当红明星。
  郁知哼了一声,对此表示不满。
  “不信?”纪潮予说,“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郁少爷的酒量和酒品都让我甘拜下风,实在是比不过,我认输了。”
  郁知被他气了一下,伸出手指指着他:“纪潮予!”
  “在。”
  “你又阴阳怪气!”
  纪潮予诚实道:“我没有。”
  “反正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了,每次都不是真心的。”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按钮,明亮的灯光暗下来,变成了昏暗的许多颜色混杂在一起不停转动的光点,郁知没带眼镜,在这样的光线下纪潮予的眼睛被挡住,郁知只能模模糊糊看见纪潮予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他听见纪潮予开口。
  “那不然玩个游戏吧。”
  “真心话大冒险,”纪潮予补充道,“说假话天打雷劈,以后再也没戏拍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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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誓哥
  第60章 是我喜欢你
  纪潮予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坦然,郁知却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老是要发这种誓,平时说话要避谶的。”
  在娱乐圈混的人大多都迷信,开机杀青什么都要选个好日子,基本上做什么都要图个吉利,哪像纪潮予天天说一些不好的话。
  “这样表示真心,”纪潮予说,“你总觉得我在骗你。”
  他又问了一遍:“要不要玩?”
  “好吧,”郁知看着他,“规则是什么?”
  纪潮予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看见桌子旁边的骰子,拿过来放在面前,说:“比大小,小的人输,真心话大冒险随便,但如果连续两局选了同一个,下一局就要选相反的。”
  听起来很合理,但郁知问:“那不想做的惩罚是什么?你又不喝酒。”
  “那就让对方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吧,”纪潮予补充了时限,“永久有效。”
  头顶的灯光又开始变化,但谁也没想着把它调回来。纪潮予单手握着骰盅随意晃了晃,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到底是大是小,摇完就放回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郁知。
  郁知晃骰盅的时间比纪潮予长太多。虽然答应了玩这个游戏,但郁知的心情又是极其矛盾的,思绪混乱地缠绕在一起,他甚至都没法看清自己的心,判断自己到底是想赢还是想输。
  第一局,纪潮予摇出了“六”,郁知只比他小一个点,看见他的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放松一点,可能是他也不知道如果赢了能让纪潮予做什么,但面上还是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能赢呢。”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纪潮予问他。
  郁知犹豫了几秒,还是说:“真心话。”
  纪潮予并没有想太久,他问了一个自己早就问过、郁知也给过他答案的问题:“在国外这三年,真的过得很好么?”
  问完他又强调:“真心话。”
  好吧,郁知想,其实自己费尽心思做出的伪装在纪潮予面前是完全不堪一击的,或许纪潮予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之前的答案,他努力造出的用来自以为坚固的茧在纪潮予看向他的第一秒就裂开了一大条口子,暴露了无助和难堪。
  “不好。”他诚实地说了真话,“我生病了情绪也不高,感觉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也就勉强读完书,很多时候都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郁知看着纪潮予的表情,见他嘴巴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赶忙催促道:“我回答完了,赶紧过。”
  很不幸,郁知这一次只摇出来一个“二”,纪潮予轻轻松松又赢了他一次,甚至把盖子打开,他摇出来的还是“六”。
  “不对吧,”郁知狐疑,“你是不是根本没摇,还是出老千了?”
  纪潮予摊开手让他随便看,微挑了下眉:“手气不好就想耍赖?”
  郁知硬着头皮继续选了真心话,果然,纪潮予下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要跑去墨尔本?”
  “因为我要上大学。”
  “只有这一个原因吗?”
  “但这是一个原因,”郁知说,“如果轮到我下一次真心话的时候你还问这个问题,那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原因。”
  而下一局的形势成功逆转,郁知以摇出“六”的结果成功赢下纪潮予,然后他想了半天要问什么问题,还专门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却在开口前一刻被纪潮予打断。
  “我选大冒险。”
  郁知要气死了,捏着骰盅的手抖啊抖:“你耍我。”
  “没有,”纪潮予笑,“全凭个人意愿。”
  “好吧,”郁知开始提要求,“那你现在去买个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回来,我要抹茶味的。”
  “现在?”
  郁知哼哼了两声:“怎么,要认输吗?”
  纪潮予已经站起来穿外套了,他说:“就是觉得这么好一个机会,你居然提出来一个最简单的。”
  这个要求确实简单,郁知本来就没有想为难他。哈根达斯盒装冰激凌在便利店里就能买到,郁知坐在包厢里又等了一会,在某一刻觉得时间线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心无芥蒂地让纪潮予帮他做些奶茶、买冰激凌这样的小事,而纪潮予也总是会答应他。
  明明郁知今年也没多大,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放在娱乐圈算是黄金时段,但他总开始回忆那些一开始的年纪,回忆曾经活泼无忧无虑、跟现在截然相反的自己,很认真地觉得自己可能老了。
  包间门被推开,郁知抬起头,看见纪潮予拎着一盒冰激凌走进来,额发被外头的夜风吹得凌乱,乌黑瞳孔里映出包厢里五彩斑斓的光。他走近,把冰激凌摆在郁知面前,脸上带了些笑意,问:“算完成了么?”
  郁知拿勺子挖了一口,低低地嗯了一声。
  快吃完了,他才反应过来,看着旁边手撑着脸盯着自己的纪潮予,郁知问:“你怎么就买了一个,你不吃吗?”
  “没关系,”纪潮予说,“最近控糖。”
  新的一局,轮到纪潮予摇出“一”了,郁知兴致勃勃就等在这里,问他选什么,纪潮予淡然开口:“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