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一会儿一定给顾院长买个果篮送去,谢谢嫂子。”苏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生怕她姐反悔叫住她,脚底抹油溜的特别快,临了还不忘把病房门规规矩矩地关上。
  走了一个倒霉蛋,病房里还剩另一个倒霉蛋,时陆阳看了一眼路凝,一眼就看到了病床旁边桌子上的文件。
  来自时家的一份律师函。
  时陆阳更慌了,她站在旁边更是一声都不敢吭。
  “时家管我要人了。”路凝把律师函拿了起来,翻开看了两页,“才丢了多久,律师函就发过来了。”
  “路处……”时陆阳结结巴巴地开口,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没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
  “时家对你不错,回去吧,好不容易给你找的家。”路凝把那份律师函又丢了回去,“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时陆阳本来是等着挨骂,路凝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眼眶瞬间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滴了下来。
  “路处,我知道我错了。”时陆阳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揩了几下不受控制的眼泪,哽咽道,“您别丢下我。”
  如果说上次的辞职申请是让时陆阳暂时回避的话,这次的律师函就是路凝彻底决裂的证明。
  哪怕事情平息,时陆阳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即便是回来,她也不可能再见路凝。
  病房的门被人轻叩两下,随后被推开。
  多年不曾谋面的时家老爷子拄着拐杖踏进了病房。
  时家不在A市发展,在A市也只是有个分公司,时家的老头也几乎不曾踏进A市,除了第一次见时陆阳的时候。
  “路处长是对老朽有什么意见?”时家老头子颤颤巍巍地坐在了沙发上,“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别冲小辈撂狠话。”
  路凝感觉自己有点儿头疼,她的嗓子本来就是旧疾复发,需要静养几天,这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时老先生说笑,路凝能有什么意见。”苏印之侧眸看了一眼时陆阳,见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时陆阳不说话是对的,不然她一说话,就是加深时家和路凝的矛盾,还不如她闭嘴乖乖站好呢。
  “苏总的意思能代表路处长的意思吗?”时老先生显然不打算轻易翻篇,他今天过来除了要带走时陆阳,自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要彻底斩断时陆阳和路凝还有苏家的所有联系。
  科学院的这趟浑水和苏家的这趟浑水没人想趟,他们时家置身事外多年,但是无奈这场大火来势汹汹,如果不尽早抽身,怕是他们时家倾尽全力,都不一定保得住时陆阳。
  “时老先生放心,时陆阳是你时家的人,跟路某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路凝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道,“还请时老先生平时多加管教,不然她天天来找我,我也很麻烦的。”
  “这是老朽家事,不劳路处长费心。”
  路凝微微挑眉,“那您请便。”
  时陆阳最后还是跟着时家人走了。
  路凝费尽心机帮她找到的归宿,她不能辜负路凝的一番心血。
  门被关上的时候,路凝从苏印之手里接过她刚剥好的一颗润喉糖。
  “我一直很好奇,时家人为什么对时陆阳这么下心思。”苏印之把被路凝随手丢开的律师函拿起来,坐在床边翻开去看里面的内容。
  “你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不好奇了。”路凝闭目养神,漫不经心地拆苏印之的台。
  苏印之把律师函放在旁边,整个人像一个大型抱枕一样趴在路凝身上,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路凝被苏印之用被子卷着揽在怀里,整个人一副勉为其难、不情不愿的郁闷表情,苏印之看她这表情也觉得好笑。
  “我问你一个问题。”苏印之侧头去亲路凝的唇角,清清淡淡的润喉糖的薄荷的味道蔓延开来,一直沁润到心口。
  路凝幽怨地看苏印之。
  “问。”
  “时家是不是本来就有一个长女。”苏印之趴在路凝耳边,和她咬耳朵,“那个长女是不是就是你。”
  第35章 为谁而来
  路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头去看苏印之。
  和苏印之四目相对,被苏印之捏着下巴又亲了上来。
  薄荷糖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沁到胃里,苏印之也不急于寻求答案,她一手固定着路凝的后颈,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亲的路凝喘不过气。
  两个人的唇短暂分开的时候,苏印之谓叹一声,“好甜。”
  “你直接吃糖,更甜……”路凝嗓子有点哑,她话没说完,就被苏印之轻笑着亲了上来。
  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瞬间土崩瓦解。
  温存之余就像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一样,又回到之前在学校时候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虽然那时候的苏印之很不幸,但是比起自己的不幸,苏印之还是更希望路凝能像当时一样,无忧无虑,所向披靡。
  “那些事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路凝枕在苏印之的手臂上,懒洋洋地开口,“还是阿姨和我说的。”
  “阿姨?”苏印之把路凝刚才被揉乱的头发挂到耳后,“顾惜的妈妈?”
  “对。”路凝点头,“和你不一样,你父母是想救你,而我父母是想杀我。”
  “我听说了。”苏印之用指腹蹭了蹭路凝的眼角,低声道,“他们想摆脱时家,和现有的腐朽的生活,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创业失败,被打击自尊心,又不肯低头回时家,就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烧掉所有的身份证明,想带着年幼的孩子无声无息地死去。”路凝想了想,确实自己也想不到什么细节。
  “说实话,那么小时候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连这些都是听人说的。”
  时家的那一对小夫妻是在偏远的县城死亡的。
  苏印之曾经调查过当年的一些资料,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当时的通讯又不发达,所以除了早就不知道转了多少人的口述资料外,其他的可用的信息几乎没有。
  只知道是煤气中毒,在一个刚租出去不到两天的出租屋里,出事的那天,房东哭天喊地地问候了自杀者全家的祖宗十八代,因为这两个没有公德心的夫妻,把他们家里刚装修好的出租屋给活生生搞成了凶宅。
  庆幸的是,当时顾惜的母亲顾澜刚好被选派到附近山区研究当地的突发瘟疫,恰巧遇到了被紧急送医的一息尚存的路凝。
  “后来我在医院被救了回来,顾阿姨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模模糊糊地能发出自己名字的音,最后顾阿姨敲定了路凝这个名字。”
  苏印之抿唇,轻轻笑了,她像是安慰,又像是在和路凝呢喃着什么情话,“那也是天意。”
  “所以啊,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顾阿姨对我挺好的。”路凝想起顾澜的时候眉眼蒙上一丝笑意,“她把科学院家属楼留给了我,又把顾惜给扫地出了门。”
  “什么叫把顾惜扫地出了门,人家顾惜是法定继承人,是顾惜把房子给你的好不好。”苏印之纠正道。
  “顾惜她那是对我内心有愧,就算是阿姨活着,房子也不是她的,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多混。”
  路凝语气坚定,“顾阿姨那么好的人,怎么能生出了顾惜这种混世大魔王,可能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吧。”
  苏印之点头称是。
  其实在一开始给陆阳挑选合适的身份的时候,苏印之根本没有考虑过时家。
  时家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大家族,最近多年也没落的很,在A市没有固定的产业,这样一个家族,根本入不了苏印之的眼。
  但是偏偏在苏印之众多的备选人名单中,路凝指定了时家。
  时陆阳进入了时家,成为时家的长女,时家甚至没有一点异议就举尽全家之力,把时陆阳原来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的。
  苏印之还很奇怪,一直以为是路凝背地里和时家有什么联系,但是事实证明,路凝和时家完全没有联系,甚至连认识都算不上。
  最后还是苏印之拿到了一份血缘关系鉴定报告的时候,才开始着手去查时家和路凝的关系。
  路凝调换了时家拿走的样本血液,让时家误以为时陆阳就是真正的时家长女。
  毕竟年代太久远了,没有人知道出事的当年,那个孩子有几岁,也没有时家人见过小时候的路凝,更没有照片或者任何影音资料留在世上。
  除了一纸鉴定,没有人能确定苏家的那个长女,到底是谁。
  “陆阳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的身世无迹可查,根本不用花费我太大力气,至于亲子鉴定,这东西鉴定一次就够了,鉴定第二次的几率几乎为零。”
  “就算万分之一事情败露,时家也不会揭发我,而是会更尽力地去保时陆阳,因为这是他们欠我的。”路凝说完自己也笑了,“怎么感觉自己心机这么深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