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青从荷包里拿出崭新的陶瓷哨给苏棠星，教她说：这是天马，吹哨即来。你可以对它说明目的地，只要是宗门范围，它都能找到，不会迷路。
  他就是乘坐天马来的，那匹天马送了人也没走，就在门外低头啃草，林相青过去，冰凉的手指顺着天马的鬃毛，鼓舞道：师妹也试试。
  苏棠星便吹响了口哨。
  很快便有一个小小黑点逐渐靠近。
  游戏里，她只觉得有了天马赶路做任务很方便快捷，倒没觉得这生物可爱。
  如今面对面站着，她还没有马高。
  天马低头，用狗狗一样的湿漉漉大眼睛看着它，温驯地伏低了身体，方便苏棠星能够着它。
  她踮脚，学着林相青的样子把手指插进天马浓密却柔顺的鬃毛里。
  这群天马被仙居弟子喂养的精心细致，身上干净没有异味，被太阳晒过，还有融融暖意。
  苏棠星把头靠过去，触感温热。
  林相青也跟着她笑起来，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
  天马的翅膀合拢在背后，苏棠星避开爬上去坐好，回头问林相青：师兄，我们去哪儿？
  天马站起身，林相青说：去主峰，师父要见你。
  主峰在狐狸背上，但最高建筑却不是这里。而是在狐狸脑袋上。
  从天马上下来前，远远还能眺望到那里两座巨大的雕像。
  是两只狐狸模样。
  一坐一立。
  左边的九条尾巴依次铺开在身后，坐姿端正，昂首直面天际，狐眸睥睨。
  右边的少了一条尾巴。八条尾巴张扬乱舞，前爪轻抬，微微侧耳低首，似笑非笑。
  这是咱们宗门的天兆天贶两位祖师，昨日刚从闭关中苏醒。
  苏棠星点头，在脑中回忆。
  闲见仙居有这两人吗？
  没听说过。
  所以哪个是游戏的惊喜？
  她在闲见仙居跑图时，也没看见那边还有山峰，记得那里在游戏里还是未开放地带，靠近都是灰蒙蒙的屏障。
  再往前就卡墙了。
  
  闲见仙居的灵兽通常都是散养的，路过其他山峰时能看到来往乘坐天马的弟子，悠闲散步的灵兽。
  落到主峰，就看见一头水牛在附近悠哉悠哉吃草。
  体型壮硕肥大，皮肤坚硬光滑，四肢短粗。
  那一片膝盖高的绿油油青草只有它一头牛放开了吃，听见声音抬头呆呆看过来，嘴里还咬着半截草茎。
  怎么跑到这里了？你的孩子呢？
  林相青过去拍拍牛角。
  水牛望望他们，见没有危险，就甩甩尾巴继续咀嚼。
  看来是自己跑出来的。林相青说：它前几天刚生了孩子，但是不愿意带。只能让其他弟子帮忙饲养。
  正巧那边从坡下跑来一头小水牛，撒欢儿跑得飞快。
  只是四只蹄子间还不熟悉，各跑各的，七扭八歪撞过来了。
  身后弟子紧紧跟着，嘴里还叫：别跑别跑，小心滑倒！
  上了坡看见他们，忙道：大师兄。
  小水牛被人惊了一下，四腿劈叉。
  苏棠星伸手。
  林相青更快一步，灵力托着它，没让真摔倒。
  小水牛被托起站稳了，一头跑向母亲。
  看它往肚子下拱，应该是饿了。
  弟子拿着奶瓶说：这有奶这有奶。
  小水牛不理他，挨在母亲身下喝奶。
  水牛一胎通常只有一个，少数才有双胞胎。哺乳期会持续六至九个月。
  这头水牛就生了一个独苗，因为被闲见仙居养得好，营养充足奶水也多，小水牛喝完了还有。
  小水牛吃饱了又到处乱跑，弟子忙带着奶瓶追上。
  林相青看看它，看看苏棠星，说：宗门下有灵韵矿脉，灵气充足。即使只是吃这里的草，水牛产下的奶也比外面更有营养，不如师妹也喝一些吧。
  苏棠星：嗯？
  林相青笑笑，问水牛：我师妹年纪还小，让她也跟着你的孩子喝奶，补补身体，可好？
  水牛不会像黄牛那样哞哞叫，发音更类似嗯。
  苏棠星听不懂这是不是答应，但第二天跟着林相青去挤奶的时候，水牛也没有踢他们。
  现在，林相青还在对水牛说：好，多谢你。
  苏棠星问：师兄能听懂灵兽的话？
  林相青刚用了灵力，这会儿唇色有些白，掩唇轻轻咳了两声，做思考状：唔兴许能呢？
  师妹多和它说说话，就也能听懂了。
  苏棠星怀疑地看他。
  真的假的？
  林相青绷不住弯唇笑了，揉揉苏棠星的脑袋：逗你的。虽然它有灵智，但只能听懂简单的指令，其他还是听不懂的。
  即使是夏季，他的手也有些凉，只是动作很轻。
  师兄眉眼舒展，走吧，师父还在等你呢。
  苏棠星还以为他忘了呢。
  掌门在等着，他还有心思和水牛说话。
  进了殿内，她才知道，原来等着的不止掌门一个。
  上首坐了两人，掌门陪在一边。
  见他们终于进来了，掌门招手：快来，拜见两位祖师。
  你这孩子，怎么不赶紧带你师妹进来？
  掌门也只是这么说一句，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
  上首两人，一左一右。
  左边的看不清脸，只能瞧见一团迷雾似的人影。
  上衣下裳，黑袍上有金红镶边，气势尊贵凛然。
  右边的能看清脸，穿着同色衣裳，只是袖口收紧，看起来利落简约许多。
  相比起左边的仪表堂堂稳如泰山，多出几分锋利外放。
  单看身形，也知道必定是个美男子。
  只是
  苏棠星的目光在他的脖颈处停顿两秒，才再次往上看去。
  只是，因为祖师，脖子上顶着的不是人头。
  而是一颗，赤红色的狐狸脑袋。
  第8章 拜师
  和寻常赤狐颜色不太一样，毛发中红色更多，鲜艳如火。
  嘴巴尖尖，耳朵长长。
  还是个一蓝一金的鸳鸯眼。
  说话时两边胡须一颤一颤的。
  苏棠星眨了眨眼。
  狐狸睨她，天生眼尾上挑，还自带眼线，神情里总有些似笑非笑的讥诮。莫名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就是那小姑娘？
  狐狸发出的腔调有种区别于人的古怪，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尾音却微微拉长，像是被人用狐狸尾巴搔了耳朵，痒痒的。
  掌门点头称是，狐狸招手：上前来。
  他那手也不是正常人的手，指尖黑长带勾，像是爪子。
  苏棠星上前，他也从座椅上起身，拖着八条尾巴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在苏棠星面前蹲下。
  苏棠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黑黑的鼻头。
  看得出身体健康，鼻子湿乎乎亮晶晶。
  有点意思。看了许久，狐狸回头对迷雾人说：兄长，你看呢？
  有些不同寻常。但也无妨。
  隔着雾气，苏棠星也能感觉到被什么注视着。
  那人也起身，过长的衣摆下是九条赤色尾巴，扇面一样铺开。
  不像胞弟那样偶尔甩动，那九条尾巴持重服帖，毛毛柔顺发亮，并没有直接贴在地上，间隔着半寸距离。
  他越过她，来到了林相青面前，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林相青面色肉眼可见逐渐转好，掌门面露喜色：祖师，可是有法子救相青了？
  那红润却也只维持了一阵，在天兆收手后，林相青的两颊又慢慢恢复苍白。
  差一味药引。
  九条尾巴的天兆祖师说：寻来凤凰血，就能修补他灵台的裂缝，重塑元婴。重新修炼。
  凤凰掌门长长叹息。
  凤凰千年前就隐秘于缥缈空间再不现世了，连修炼到了九尾的祖师都找不到，他们又去哪里寻呢？
  未必没有可能。天兆回身，目光应当是又落在了掌门身上，待你等修炼有成，便去呼唤凤凰取血。
  掌门闻言苦笑。
  宗门内修为最高的长老都唤不来凤凰，更别提取血了。
  就是真遇到凤凰谁也不敢提，一口凤凰火烧成灰，可就真是身死道消了。
  苏棠星听了全程，回忆官网上林相青的结局。
  大约是死了。
  在此之前，我可保他百年安然无恙。若你们取不来，那也是他寿数如此，莫要强求。我要继续闭关，无事不要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