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乔晚意一直很满意。
  她漂亮、听话、乖巧、懂事、还满心满眼都是他。
  而此时的乔晚意，巴掌大的小脸不复往日的明艳，妆容糊透，眼圈下是灰黑色的痕迹，鼻翼两旁也脱了妆，额头也不知蹭到了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像是一只脏兮兮却又倔强到极致的流浪小猫。
  也许是她的眼神，又或许是她紧抿的红唇让他想起过往柔软的滋味，司景辰对乔晚意多了一丝旁人没有的耐心。
  他不再问她，脱了身上的西服外套盖在她身上。
  下一刻，直接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
  他声音沉沉：“裴让，跟媒体打声招呼。”
  裴让沉浸在不
  近女色的司景辰竟然抱起了女人的震撼之中，半天才回过神，迟疑地问：“是让拍，还是不让拍？”
  他这一刻犹豫了。
  往常他肯定知道是不让拍的。
  司景辰不喜欢出现在大众媒体上。
  可现在禁欲多年的他身边忽然多了个女人，万一他的想法也改变了呢？
  “我不希望在媒体上见到我和晚意的任何信息。”
  司景辰单手抱着乔晚意，另一只手捡起她地上的手提包，连滚落在地上的锆石耳环也一并捡起。
  这才迈开长腿往酒店出口走去。
  修长的身影在走廊橘调的灯光下投下一道冷峻的剪影。
  他的白衬衫袖口仍是一丝不苟地扣在腕间，手掌背心的青筋若隐若现，与怀中姑娘纤细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
  乔晚意尝试过挣扎，但是实在使不出力气来。
  脑袋的眩晕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只能软绵绵地任由司景辰抱着，双手也无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托在大腿后侧的手掌强而有力，带着滚烫的热浪。
  乔晚意的意识逐渐溃散，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是水晶吊灯碎裂成无数光晕，落在了司景辰锋利的下颚线上，为他雕塑般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乔晚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里，她过着平平无奇的一天，可是她总觉得很奇怪，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看着她。
  她想找出那一双眼睛，找了好久好久。
  直到有一天，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前后左右都找了一遍，唯独没有抬头。
  她缓慢地抬头。
  果真看见了一双淡薄的眼。
  和司景辰的眼，生得一模一样。
  他像个高高在上的巨人，而她只是活在微景观里的小人，不管去哪儿都无法逃脱他的视线。
  她想奋力逃脱，可到最后才发现，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拼命，到头来也无法横跨两人之间的鸿沟，因为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是巨人，她只是个小人儿，本身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乔晚意醒来的时候，仍旧记得梦里的场景。
  大脑恢复思考能力后，第一时间想的是——
  她都是个丁点大的小人儿了！怎么还会去跟巨人有交集？这个梦境真是一点逻辑都没有！
  第二时间才想的是司景辰——
  果然再权威的一张脸，放大数百倍后就权威不起来了，只剩下对巨物的恐惧感！
  “醒了？”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乔晚意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是她曾经睡了一个多月的小洋房卧室。
  这里有许多她和司景辰的回忆。
  熟悉的黑胡桃木床，熟悉的藏蓝色锦缎被褥，熟悉的雪松气息，以及那张熟悉的人脸——此刻，正端坐在同色系的办公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握着一份文件夹。
  他正在看着文件夹，并未看她。
  遮光窗帘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让乔晚意分不清时间。可从他司景辰身上的黑色睡袍和微湿的头发看来，应该是深夜。
  之前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喜欢洗完头后不吹干，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事情。
  他这人有着严格的时间准则。
  十二点之前必须入睡。
  乔晚意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低头查看自己。
  黑色小礼服被换下了，她现在穿的是一身绸质的睡裙，身上清清爽爽的，一丝酒味也没有，脸蛋也是光滑的，没有任何化妆品的残留。
  她低声问：“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文件夹前的司景辰抬眼，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的身上。
  乔晚意没有看他，蜷缩在床上，乌发散落，遮盖了半边娇小的身躯，有点像刚捡回来不适应环境的流浪猫，眼里依稀有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别扭。
  司景辰时间宝贵，不大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放下文件夹，起身，走到床边。
  乔晚意瑟缩了下。
  司景辰坐下来，伸手去触摸她的头发。
  “阿姨换的，睡裙是新的，按照你的尺码买的。”
  乔晚意没有吭声。
  司景辰的指腹从头发落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温和地说：“你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乔晚意猛地抬眼，用惊愕的眼神看他。
  司景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在什么地方惹你不痛快了？”他的指腹滑至她纤细的颈间，她那儿的肌肤分外敏感，稍加碰触便激起一层细小的颤栗。他的眼神泛开一层深色，声音喑哑了几分：“晚意，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猜。”
  乔晚意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不回我的微信？”
  司景辰微微一怔，问：“什么？”
  乔晚意仰起脑袋，说：“就是微信啊，我给你发微信，你为什么都不回我？你手机又不是不见了，你刚刚还在用手机呢，为什么就是不回我？一个多月之前，你在伦敦的时候，我给你发微信，你不回。前几天我给你发微信你也没有回我……”
  乔晚意豁出去了。
  反正脸都丢了，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是你亲口问我要不要当你女朋友的。你见过哪个好人家的男朋友不回女朋友的微信？而且从来不在微信上主动找女朋友的？我是在跟你谈恋爱还是在跟你司机、跟你管家谈恋爱？他们都会回我微信，为什么你就不回我？”
  她越说越愤怒，声音越说越响亮，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的眼眶泛红，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都泛了白。
  “了解了。”
  乔晚意被他这一句话愣了下，眼角挂着泪，呆呆地看着他。
  颈间的指腹挪了回去。
  司景辰拭去她的眼泪，离开了床，拿过了手机，人脸解锁。
  然后示意乔晚意打开微信的二维码。
  “滴”的一声。
  乔晚意的微信多了一条好友添加信息。
  头像是司景辰本人。
  微信名字仍然是S.。
  司景辰说：“之前用了另外一个手机加你，在伦敦的时候手机丢了，我没收到你的消息。以后我看到你的消息，会尽量回复你。确实是我的疏忽，你闹别扭我可以理解，只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的歇斯底里。”
  他语气仍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下一刻，乔晚意的微信又多了一条来自司景辰的信息。
  司景辰向她转账了五十万。
  他说：“你喜欢什么自己买，不够跟我说。”
  他又说：“晚意，你乖巧听话懂事，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第13章
  只有乔晚意知道自己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和司景辰说出这番话来，她甚至做好了和司景辰理论的准备。
  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
  那些想要理论的话、这些时日的委屈，这些时日的难过，种种埋在内心几近叫嚣出土的情绪没有了。
  知道司景辰没那么喜欢她是一回事，可亲口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她垂下眼，却没有收下司景辰的转账，而是点开了他的微信头像。
  朋友圈里是仅半年可见。
  总共发了七八条朋友圈。
  有古董怀表的特写，有和某国总统的合影，有藏书扉页的拍照，有庄园外的暴雨照片，还有转发基金会的新闻等等。
  乔晚意之前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而如今只觉自己的卑微都是个笑话。
  司景辰最初加她的微信，只是个小号。
  现在才是他真正的微信。
  原来同床共枕一个多月的人，要不是今天借着酒意歇斯底里地发疯质问，她都没有资格加上他真正的微信。
  小号手机丢了，也没想过通知她一声。
  在伦敦九天，甚至没想过给她主动发一条消息。
  哪怕后来再见面，他也没想过这一茬。
  但凡他在意她一点点，都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初见时，他坐在名贵的车里，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淡薄的眼里温和却疏离，是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