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很显然,东窗事发了。
  司景辰没来跟她过七夕,还晾了她一整晚。
  他究竟是早就知道自己想借他的名头帮胡婉婷,还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派林煜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老板心思实在难猜。
  乔晚意自知论心机比不过司景辰,毕竟阅历摆在那里。
  乔晚意把最坏的结果想好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横竖她在司景辰这里得到的好处也够多了。他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没必要跟她这样的小人物过不去。
  乔晚意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
  他不问就装不知道,一问就装傻。
  再不济,她还有美色。
  乔晚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被送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不是武康路的小洋房,也不是任何一家酒店的套房。
  林煜为她开了车门,领着她在地下车库里走到电梯口。
  “乔小姐,请。”
  林煜为她按下顶层。
  电梯直上,速度快得令乔晚意略微耳鸣。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乔晚意知道这是哪儿了。
  她曾经商务宴请时想过订这家餐厅,只可惜这儿是会员制,想成为会
  员还需要老会员引荐。这是黄浦江畔的位于宋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的法餐厅。
  八十七层的高度,足以令它高耸入云端。
  整座城市都在它脚下流动。
  餐厅里空无一人,连个侍者都没有,只有一股冷冽的玫瑰香气。
  乔晚意捧着胡婉婷送的粉荔枝玫瑰惴惴不安地循着光线往前行走。
  玻璃外的灯火如同满天星碎钻,倒映出司景辰一张冷峻的侧脸。兴许是听见脚步声,他无声地侧首,第一眼落在她怀里的那一束粉玫瑰上,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说:“太俗气了。”
  乔晚意抿抿唇,略微思考,还是妥协了,轻轻地将粉玫瑰花束放在了地上,往前迈了几步,在离他仅有两三步距离时停了下来。
  他声音温和地问:“晚意,知道现在几点吗?”
  乔晚意当然知道,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司景辰声音越温和,代表他不高兴。
  她说:“十一点三十分。”
  司景辰声音愈发温和:“晚意,我并不喜欢规律生活被打破。”
  乔晚意垂眼,抿紧了唇。
  像司景辰这样的人,压迫感十足,这会儿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外面亮若白昼的灯光映照出他半藏在黑暗里的脸。
  忽然,手腕传来一股力道。
  紧接着,乔晚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雪松味,猛然蹿进鼻间,直奔大脑。
  她轻呼了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司景辰的大腿上。
  他温热宽厚有力的手掌在她的腰肢流连。
  触碰到旗袍的布料时,他的眉头又微不可察地拧了下,说:“晚意,这么差的布料对皮肤不好,我喜欢你肌肤的触感,这些衣料不配穿在你的身上。”
  乔晚意从未听过司景辰挑剔这些,眼睫微颤。
  下一刻,旗袍顺着开衩位置被撕开。
  过分雪白的一截腰肢裸露在外。
  空调开得很低。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乔晚意的全身。
  然而下一秒,又被温热的手掌覆盖。
  她猛然一个激灵,睁大了眼,对上了司景辰那一双拥有熟悉的青欲眼神的淡薄的双母。她内心震撼:不会吧?这里?
  她说:“监……”
  “控”字尚未出口,已然被司景辰堵住了的嘴。
  半晌,他才松开她,说道:“我有一天在这里吃饭,就在想,你一定会喜欢这里,将整个申城踩在脚下,却又被我送上云端的感觉。”
  乔晚意:“……”
  并没有!!!
  她无法发出任何反驳,只能顺从地接受。
  她亲眼看着外面的灯光逐渐减少,星光逐渐璀璨。黄浦江边的车流也渐渐冷清,八十七层的高度足以窥见空气离浮动的微尘,在落地窗边凝成一道朦胧的光晕。
  司景辰的侧脸映在玻璃上。
  衣冠楚楚的他。
  衣衫尽褪的她。
  皆与远处的东方明珠塔重叠。
  凌晨一点三十,她才从餐桌上下来,身上裹了司景辰的西装外套,只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他仍旧是衣冠楚楚,告诉乔晚意:“往东走,那儿有个房间,里面有你能穿的衣服。你挑一件,如果我不满意,你很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真是衣冠禽兽。
  这个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乔晚意内心的白眼都翻到八十七层的高空了,沿着东走,走到尽头,还真的有个房间,里面不止一件衣服。
  衣架子上下两层,足足有四十套衣服,全都是新的,还都是她的尺码。
  乔晚意觉得现在的司景辰跟难缠的甲方没任何区别,谁知道他会喜欢哪一套。
  乔晚意没费心思,大不了再做恨一顿,反正这种事,尤其是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男人,越做越虚。
  房间里还有个淋浴室。
  乔晚意简简单单冲了个澡,就近拿了一套衣服,是一条吊带荡领红裙,剪裁得体,衬得她巴掌大的脸更加明艳大方。
  她今天做的发髻造型早在十一点半那会儿就乱了。
  司景辰第一件事干的就是摘下她的发簪。
  乔晚意是黑长直的头发,挽了一整天的发髻,乌发披下来时,头发自然形成慵懒的波浪弧度,发尾垂落在腰际,风情万种,和红裙极搭。
  她走出房间时,先前还是漆黑的餐厅亮起了柔和的光线。
  有侍者端着托盘走向落地窗旁。
  乔晚意过去的时候,司景辰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微微深,欣赏了一会,才说道:“你眼光还不错。”
  乔晚意在他对面坐下。
  她盯了眼桌子。
  说实话,有点膈应。
  她半个小时前,才从这张桌子爬下来的,虽然是自己的吧,但也不至于跟动物似的,什么都不讲究。
  司景辰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淡道:“这是司家的产业之一,那张桌子,连同桌布,我让人一并收了,这是新的桌子。”
  乔晚意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问:“是扔了吗?”
  不然给其他客人再用餐,这家人均五位数的餐厅,也太缺德了吧。
  司景辰的手指轻点桌面,说道:“放进了我的收藏室里。”
  乔晚意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部表情也没有控制住,略微扭曲。
  司景辰说:“有什么好惊讶的?”
  乔晚意平复心情,说道:“嗯,是我见识少了。”果然这种事情只有衣冠禽兽才干得出来。想到这个衣冠禽兽是司景辰,她不惊讶了,问:“这是吃夜宵?还是晚餐?”
  司景辰说:“七夕晚餐。”
  听到七夕两个字,乔晚意心中咯噔了下,但转眼一想,她都挨了一顿“爱”了,他应该不会再跟她计较了,露出温顺的表情,点点头。
  也许是她的表情,又或许是她做恨时,非常配合,司景辰用餐时,心情显然和刚进来时不一样了,气质仍然是矜贵的,表情也是温和的,但这一丝温和是发自内心的,而非风雨欲来山满楼前的宁静。
  法餐上菜本来就慢。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
  司景辰吃得优雅,最后拿餐巾擦嘴时,才和她说:“晚意,七夕快乐。”
  他拍拍手。
  一个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黑色西服助理出现,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大信封袋。
  司景辰略点下巴:“你的七夕礼物。”
  她佯作惊喜的模样,说:“我还有七夕礼物吗?可以现在拆开吗?”
  乔晚意拆礼物已经拆麻木了,不过这是老板送的,按照她的人设怎么着都得演出受宠若惊的感觉来,尤其还是当着老板的面。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里面露出红色的一角。
  她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是一本房产证。
  上面的地址也很眼熟,是她现在在CBD地区租的大平层房子。
  而现在房产证上的权利人赫然写的是“乔晚意”三个字,共有情况是单独所有。
  如果说前面思考着要装受宠若惊,这会儿的乔晚意是真真正正的受宠若惊。
  这个能看到整个陆家嘴和整个外滩江景的283平的有4房2厅3卫还有一个大露台的大平层属于她了吗?
  她知道这个房子多少钱。
  她之前考虑过没有限购的话,打算咬咬牙买的。
  但她问过中介后。
  首付15%,也需要525万,商业贷款30年,月供15.78万。
  这一行字让她暂时死了这条心。
  但是现在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出现在她的手里。
  鲜艳的红色似火一般,明明是冰凉的温度,落在手里却烫热极了,可乔晚意舍不得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