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在换上骑马服后,司景辰教了她半个小时,见她实在学不会,放弃教她了。
乔晚意并没有用心学,她上马那一刻,没过几分钟臀部就被颠得疼。
她最近跟着那一位前特种部队教官锻炼体能,身体哪哪哪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她如愿以偿地坐上司景辰的马。
一路骑行至高山湖泊。
司景辰像个知识渊博的导游,一路上给她讲解沿途的植被,还有当地的传说故事,也有他独自来骑行时遇到的趣事。
他娓娓道来,嗓音低沉动听,察觉到她被颠得不舒服,从鞍袋取出羊绒毯,对折两次后垫在她的臀下。
到了目的地,下马时,他又分外体贴,先是自己利落下马,再将她抱了下来。
落日余晖洒满湖泊。
饶是对此行程颇有怨言的乔晚意在美景当前,有那么一瞬间也忘记了自己是来出差的。温和体贴,风度翩翩的司景辰也变回了她一见钟情时的模样,仿佛此刻,她真的和男友出来度假。
直到晚上,在小木屋前的星空之下索取无度的司景辰一次又一次地送她上巅峰时,她才回过神来:一定是落日太美,才蒙蔽了她的双眼!
次日,司景辰又给乔晚意准备了徒步装备。
乔晚意看得头大。
第一天骑马,第二天徒步,这和来瑞士拉练有什么区别!
她硬着头皮跟司景辰徒步,路上风景一绝,可眼见着周遭越来越荒凉,她内心难免有些忐忑。兴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走在前面的司景辰走慢了两步,等她跟上的时候牵上了她的手,说:“这条路线平时没有人走,是我前些年在这里徒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隐秘路线,风景会比大众路线更加有意思,那儿有冰川观景台……冰川横亘在山脊之间,是天地间的第三种绝色……”
他曾经独自欣赏过的美景,也想让晚意看一看。
乔晚意发现爱意这种东西不仅仅能蒙蔽人的双眼,还会催动人去做一些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她对司景辰一见钟情那会儿,他要是这么跟她说这些,她肯定会觉得能跟他一起见到他曾经见过的美景,也算是一种歌词里“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这算不算相拥”的浪漫吧。而现在大概是爱意消失,她只剩下陪老板徒步的牛马人心酸,以及满脑子都是比起冰川,她更想待在小木屋里休息!
然而,她此时已经职业性地应对司景辰:“那我们走快点,我想早点看到你说的第三种绝色!”
她假装加快脚步,未料底下有石子,她没看见,差点摔了一跤。
司景辰扶住她,叮嘱:“晚意,看路。”
乔晚意低低地应了声,却见脚边的石子在颤动。
她微微一怔,抬头时,见到岩壁裂缝崩开了一条裂痕。
乔晚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几块尖锐的岩石正从陡坡滚落,直冲他们而来。
司景辰面色微变,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乔晚意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的身侧。
就在他护住她的瞬间,一块拳头大小的落石重重砸中他的肩膀。
司景辰闷哼一声,踉跄着单膝跪地。
更多的碎石滚落,烟尘四起。
这一系列事情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司景辰将乔晚意牢牢地护在怀里,同时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后颈,忍着痛意扫视四周,最终锁定十米开外的一处岩壁。
他飞速地说道:“晚意,护住后劲,用背包挡住头部,往前冲。”
说话的同时,他抓起登山杖支起身体,带着乔晚意箭步冲了过去。
万幸掉落的只是小石子,砸在身上不致命。
等两人跑到岩壁下方时,才堪堪松了口气。
外面山体石子仍旧在滚落。
乔晚意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刚刚的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一张脸蛋吓得煞白。
司景辰说:“保存好体力,等第一波落石结束,立马往外跑,不要回头。”
岩壁外的碎石声渐弱,司景辰紧握住乔晚意的手腕:“现在,跟我跑!”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
只有乔晚意听到了。
她猛地抬头。
岩壁顶端,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正在松动,而司景辰的视线被凸出的岩檐挡住,毫无察觉。
她突然扑向了司景辰,用全身力气将他撞出岩壁覆盖范围。
这段时日跟科尔曼老师学习的成果显著,她的力气大得惊人,而司景辰对她没有任何防备,这一撞,两人重重摔在斜坡上,因惯性滚出了两米远。
而与此同时,巨石轰然砸在他们刚才躲避的位置,溅落出无数碎石。
司景辰一回首,就见到碎石雨里,乔晚意的以命相护的眼神坚毅得仿佛连末日降临都无法改变。
那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全是对他的爱意,仿佛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无所谓。
司景辰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而此时此刻的乔晚意满脑子都是不合时宜的网络热梗——如果马爸爸意外落水,救他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她救了司景辰。
就算她提了分手,他也不会为难她了吧?
第23章
乔晚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十岁那一年。
破旧的居民楼里,酗酒的父亲,软弱的母亲,还有脾气恶劣的弟弟。
父亲每次喝多了,总会打母亲。
母亲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不敢反抗,只会在父亲睡后对着她哭,让她快点长大,等她长大了找个男人,她就有依靠了,就不会被打了。
乔晚意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打从记事起,就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也觉着,只要等她长大了,挑选一个强势的丈夫,有她撑腰,母亲便不会挨打了。
可是有一天,父亲喝得烂醉,将母亲往死里打。
乔晚意才十岁,哪有本事找一个强势的丈夫,她偷了父亲的打火机,踮脚打开燃气阀,任由刺鼻的燃气味在屋里蔓延。
她拿着打火机,站在厨房门口,个子小小的,说话很轻,字字句句却分外清晰。
“你再不停手,我们一起死,我,你,妈妈,弟弟,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父亲自从那一天后,看她的眼神就十分陌生,仿佛她是个怪物。
母亲也教育她:“你真想我们一家去死吗?”
弟弟怪叫:“姐姐想杀我,姐姐是坏蛋!”
她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她知道,父亲就是家里横,他其
实软弱得很。她赌父亲怕死,最后,她赌赢了。
她熬到十八岁,自己供自己去念了大学。
遇到司景辰的时候,她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母亲口里强势的丈夫,可到头来,还是和小时候结果一样,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十岁的时候,她用命去赌父亲的软弱。
二十二岁的时候,她用命去赌司景辰的愧疚感。
十岁,她赢了。
二十二岁,她觉得她也不会输。
瑞士私人医院病房。
乔晚意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比雪白的枕头还要白,唇上亦是毫无血色,睫毛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
她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青紫的血管衬得她的肤色愈发惨白。
司景辰坐在床边,凝望着她。
其实要论伤势,司景辰比乔晚意还要更重一些,只是乔晚意昏迷后被送到医院开始发高烧,一直昏迷不醒的。
医生为她做了全身检查,并无大碍,只有一些碎石的擦伤。
司景辰仍旧有些震撼,没想到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面临危机时竟然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她明明可以自己跑的,那将会更加万无一失。
可是她没有。
她拼死也要救他。
昏迷过去之前,她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那么用力,仿佛是最后一眼,想拼尽全力地将他记在心里。
真是傻姑娘。
他怎么会让她死在这里?
司景辰的右肩缠着绷带,腰侧的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钝痛。
医生嘱咐他不能乱动,要静养。
可此刻,他却想亲亲她。
他单手撑在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腰间的伤被牵扯,钝痛加剧,爬上了背脊,冷汗登时冒出。他闷哼一声,却仍旧固执地继续俯下身。
距离她苍白的唇只有半个手指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难忍,而是她忽然蹙起了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他近距离地看着她,最后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低声说:“晚意,你要好起来,等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乔晚意第二天早上就醒过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但梦见了什么醒过来后却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前所未有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