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又如而今认定了沈淮序,那便是打定主意要和沈淮序相守一生。
空气凝滞了片刻,万籁俱寂间,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仿若还伴随着湖中鱼儿摆尾发出的细微水流声。
周自恒凝视着沈淮序,手肘撑在桌沿,动作闲适,语气平和,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嘱咐,“你别欺负她。”
沈淮序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弧度,驱散了些许方才的凝重气氛,“阿恒放心。”
他的视线没有丝毫游移,直视周自恒的眼眸,笃定道:“我不会。”
只要陆元昭愿意,他会一辈子牵住她的手。
氤氲的热气暂时柔和了周自恒的目光,他紧绷的肩线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些许,他端起手上尚有余温的茶盏,垂眸看着杯中载沉载浮的茶叶,“下周清明,我们家要去祭祖。”
他顿了顿,“我妈你与元昭一起过来。”
“顺带一家人在老宅吃顿饭。”
周自恒望向窗外彻底降临的夜色,声音淡淡的,“我们一家,好久没有这么正式地聚过了。”
“好。”
室内的茶香似乎更浓了些,从窗外散去流向暮色里的池边,在晚风的裹挟下,融入了这个平静而温暖的春夜尾声。
搁在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沈淮序拿起,是陆元昭给自己发了条已到家的微信。
沈淮序打开手机,回了个“好”。
陆元昭很快追问:【我哥和你说什么了?】
沈淮序:【没什么。】
-【你们没打起来吧?】
沈淮序莞尔一笑,回道:【怎么可能。】
陆元昭:【那你们俩赶紧回来。】
-【你来看看小荔枝的数学作业。】
-【让我哥过来帮忙练练小荔枝的英语口语。】
沈淮序:【马上就回去。】
他收起手机,眼尾的余光瞥过那一扇落地窗,窗外的霓虹灯已经完全亮起,透过洁净的玻璃,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模糊而斑斓的色块。
他该回去了。
陆元昭还在家里等他。
第78章 清明ing“总得叫人知道我有家室啊……
周家老宅的餐厅里弥漫着清明特有的气息,艾草青团的清甜混着陈年花雕酒温润的醇香弥漫在四间,雕花窗子面朝鱼池半敞着,春风一吹,裹挟进来园子里雨后泥土与新生草木的湿润气味。
釉色温润的瓷盘边缘反射着头顶那盏暖黄色宫灯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餐厅里其乐融融,碗筷轻碰的脆响、低声的交谈与偶尔的笑语交织在一起。
齐成钧放下手中的青瓷酒盅,目光越过餐桌中央那盘色泽油亮的油焖春笋,落在沈淮序身上,“淮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不回去给你奶奶上柱香?”
这话问得在情在理,清明祭扫是家族大事,尤其对于沈家那样的门第。
以往便都算了,只是这是沈淮序回国以来的第一个清明,合情合理,也该回沈家给赵淑贞上柱香,不然传扬出去,哪怕沈家如今已经和赵家断了关系,他还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不孝。
沈淮序细致地剥好一只白灼虾,
虾壳完整地褪在骨碟里,然后将剔透的虾肉自然至极地放入身旁陆元昭的碗中,闻言,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眼镜后的眼神平静而坦诚,“姑父放心。”
“我明天回去。”他极其自然地侧头看了眼身旁正小口吃着虾肉的陆元昭,唇角牵起一抹清晰的弧度,“昭昭说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饭,我不能缺席。”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上周周自恒相邀,沈淮序都得先陪着陆元昭回老宅吃饭。
“也好。”周砥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年轻人的事,他们老一辈的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周毓正舀着一小碗燕窝,听到这话,汤勺在碗沿轻轻碰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叮声,她看了看陆元昭,巧妙地移开话题,“昭昭,你下周去敦煌,需不需要我派个助理过去陪你?”
陆凡枝也跟着道:“多带点厚衣服,才三月,那里温差大,风沙也厉害,不比家里。”
陆元昭咽下口中的食物,“没事,姑姑。”
“沈淮序说会常来看我的。”陆元昭笑着说:“缺什么东西,叫他送来就好。”
“你呀——”陆凡枝叹了口气,“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平时还是得叫淮序多操点心。”
“多操点心怎么了。”陆元昭自然地接过沈淮序剥好的另一只虾,夹在陆灕碗中,“总得多操点心,多动动脑,不然过些年老年痴呆了怎么办。”
“……”
沈淮序眼皮一跳,他缓慢地侧目,去看言笑晏晏的陆元昭。
他还不至于老到这个程度吧,陆元昭这话里话外的,总拿自己的年龄说事。
偏生上了年纪的沈淮序听不得这个。
沈淮序敛起眼底的晦涩,不动声色地继续剥虾,放进陆元昭的碗里。
陆灕不解地眨眨眼,问坐在身边的齐祺,“大姨,什么是老年痴呆。”
“没事。”齐祺莞尔一笑,“就是年纪大了会得的一种病。”
陆灕放下筷子,凑近齐祺的耳边问:“那妈妈是说爸爸年纪大了吗?”
齐祺神色复杂地看了陆灕一眼,心道怎么该和她解释。
“不是的小荔枝。”齐祺一本正经地说:“你妈妈是未雨绸缪。”
陆元昭:“……”
吃过午饭,窗外天色正明,老宅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盛着一院阳光,春风中摇摇晃晃地飘荡着。
吃饱喝足的陆灕早已坐不住,被齐祺和陈漾一左一右牵着手,带去了院子里玩。
陆元昭得了清闲,她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听院里清脆稚嫩的笑声和奔跑的脚步声隔着窗棂隐约传进来,反而更衬得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陆元昭转身沿着熟悉的木质楼梯上楼,准备回房午睡,陆元昭走近房中,才反手刚轻轻合上门板,还没来得及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一个温热的身躯便从门后的阴影里悄然覆了上来。
房间里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得严实,暗得不分昼夜,沈淮序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兽,精准地揽过她的腰肢,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轻轻地摁在了微凉的门板之上。
陆元昭猝不及防,低低惊呼一声,又怕声音引来长辈,连忙抿紧了春,心跳骤然加速,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和熟悉的雪松尾调,瞬间将她笼罩。
“你干什么。”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能勾勒出他近在咫尺的轮廓,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沉稳心跳,陆元昭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淮序更进一步的意图,“别胡来。”
她压低了声音,耳根微微发热,手指下意识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前,“这里不比自己家,隔音不好。”
沈淮序低笑出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眉眼,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磁性的蛊惑:“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怎么不像了?
陆元昭不服地抬起眼,在黑暗中瞪他,脚下微微一动,褪下了柔软的室内拖鞋,赤足轻轻踩上他穿着棉袜的脚背,用力地碾了一下,“你像。”
“你都这么说了。”
“那我不得把这罪名做实?”
私密的空间里,空气仿佛骤然升温,将窗外清明的寒凉隔绝在外,沈淮序的吻落下来前,陆元昭还在想,要是一会儿自己嘤咛出声叫人听见该怎么办。
沈淮序吻得很轻,他护着陆元昭的后脑,将人摁在门板上,吮吸她的唇瓣,舌尖探入,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澄亮的杏眸睁大了,在黑暗里时刻留意着周遭的动向,密闭的空间叫人的听觉更为敏锐,她能模糊地听见楼下周砥与周毓的交谈,楼梯处佣人上楼的脚步,再凑近些,是混杂着细微水声的暧昧吸吮声。
陆元昭的心砰砰直跳着,紧锁着沈淮序的脸,他动情的模样太过令人着迷,不过几分钟,陆元昭就全然软了腿。
“不行。”陆元昭别过头,靠在门板上缓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贪婪地窃取空气。
再怎么下去,真的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沈淮序拨开她凌乱的头发,拉下皮筋,借着她喘息的间隙,替她重新扎好,“我明晚就回来。”
“好好在家,昭昭。”
“别老说你男朋友老。”沈淮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不然他会很伤心的。”
-
陆元昭只在老宅住了一晚,就带着女儿回了自己家。
因着马上要出差,她得回去收拾行李。
沈淮序懒散地坐在衣帽间里的软椅上,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皮质的椅面,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他从京城的墓园里头回来便直奔陆元昭家,迷信地在家沐浴焚香后,才后敲开隔壁的门,然后就坐在一边,看陆元昭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