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太爱我了怎么办/我是雍正嫡次子 第229节
  “皇上息怒!”
  “请皇上三思!”
  从者众。
  弘书心中冷笑,这帮老匹夫,刚才看热闹不是看的很起劲,一戳到他们的敏感点倒是立刻就团结起来了。
  弘书不说话,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
  福惠起初也有点儿懵,但他自来向着他六哥,一看这些老东西刚才不说话,现在跳出来反对,还说什么牝鸡司晨,一下子想到当初六哥要废弃贞节牌坊时他们也拿着这一套说事儿,立刻站出来,气愤道:“什么牝鸡司晨!关牝鸡司晨什么事儿!这爵位是我三哥的,本就该我三哥的骨血继承!与牝鸡司晨有什么关系!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福郡王此言差矣,自古以来……”
  长篇大论的掉书袋开始了。
  福惠说不过他们,而除了福惠的几个伴读站出来支持他,其他人都冷眼旁观不发一言,福惠和伴读年轻,引经据典哪里是那些老学究的对手,很快节节败退。
  弘昼心中叹气,小七还是太冲动了,与这些人争论已经落了下乘。他本不想掺和这些事的,只想跟福晋窝在府里吃喝玩乐、造娃养娃,可他有孩子,六个儿子一个女儿。皇上今日被宗室气成这样,日后若还要给三哥过继,最大可能就是选他的儿子了。
  他不想,他的孩子虽然调皮捣蛋,时常气的他头疼,他也不愿将孩子送给别人,哪怕有一个是侧福晋生的庶子,他也不愿。
  而且他也有女儿,贴心可人的女儿,若他的女儿被人这样说嘴,他早就抄着家伙上了。
  三哥虽糊涂,对永莹却是真的宠爱,若他在地下有灵,此刻恐怕已经急的团团转了吧。
  弘昼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诸位大人说的不太对,若论自古以来,远有西汉汉高祖之嫂封阴安侯、奚涓之母袭鲁侯、萧何夫人承酇侯、樊哙之妻封临光侯,近有前朝秦良玉封忠贞侯,女子袭爵并非孤例。何况,永莹为皇上亲侄,此事说来,倒也是我爱新觉罗的家事,日后永莹招赘,生下子女上得玉牒,亦为三哥之后,为我爱新觉罗宗室之子。”
  刘统勋转了转眼珠子,和郡王虽不如福郡王得宠,却也是皇上亲兄,今日一反常态表态,说不得是提前得了皇上示意,副校长之职虽然机会渺茫,但万一呢?他站出来附和道:“和郡王说的是,此乃皇上家事,臣以为皇上一言以决即可。”
  允禧瞅了瞅,感觉该收尾了,就站出来:“君无戏言,皇上话即已出口,诸位大人这般,是要逼皇上食言而肥吗?”
  “张大人,鄂尔泰大人,您几位说呢?”
  张廷玉、鄂尔泰无奈被点名,他们对此事肯定是不赞同的,但说要坚决反对到底吧,那也不至于,加上最近他们因为大学副校长之职争的火热,此时若是表示反对,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踩着自己去讨好皇上。已知皇上要任校长,那这副校长之职就决不能让给对方,一个贝勒之爵,倒也不值得为此恶了皇上。
  况且他们这些臣子本就对宗室没有好感,三贝勒之女一个小女娃,才不过三岁,听说身体还不好,养不养的大还不好说,皇上今日既叫其女承爵,想来是再不打算给三贝勒过继了,若其女日后有个意外,这一脉的爵位不就直接收回了?还能给国库省些银子。
  咦?皇上该不会也打的这个主意把?
  嗯,不好说不好说,毕竟太上皇曾经还亲自追债呢,作为太上皇的亲儿子,皇上……
  两个老狐狸不过一瞬间就在心里盘算了许多,纷纷出列道:“女子坐产招赘,自古有之,皇上令三贝勒之女袭爵,也是权宜之计,算不得出格。”
  “此乃皇上家事,全凭皇上决断。”
  鄂尔泰更是鸡贼:“臣弹劾宗令,玩忽职守、管教不严,使宗室子骄横放肆、德行有缺、于国无益,辜负皇上信任,请皇上降罪。”
  宗令知道那些人竟敢影射太上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跑不脱,此时也不多说,直接认罪。
  弘书此时才张口,冷哼道:“宗令去其职,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年,宗令一职由和郡王接任,管理宗人府事。”
  欸?弘昼诧异抬头,他猜到要换宗令,但他以为会是二十一叔,毕竟又是长辈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宗室那帮子倚老卖老的东西也不敢扎刺。
  但怎么会是他呢?
  若允禧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摇着他的肩膀狂吼,我平常有多忙你看不见吗?!再来一件还要不要我活了!
  福惠见他愣住,赶紧捅咕:“五哥,还不谢恩?”
  事已至此,弘昼总不能说我不当,于是只能谢恩。
  “散朝!”
  弘书手一甩,离开的背影还带着火气,但一出了大殿,那点火气就消散殆尽,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
  朱意远心中唏嘘,皇上如今愈发深不可测了,如今他已经看不出今日皇上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了,罢了,日后还得再谨慎些。
  弘书自然是生气的,只不过他的气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大,今日这一遭,不过试探一下女子袭爵的难度罢了。
  果然,没有做不成的事,只要自己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利益,他们自己就会说服自己妥协。
  这件事自然不可能瞒着胤禛,胤禛听闻后沉默良久,张了张嘴:“你……”又闭上,最终只是道,“孤儿寡母的,让皇后多照应一些。”
  “阿玛放心,儿臣已经给皇后说了,明年九月就让永莹也去幼儿园,和永玺一起。”
  听到永玺,胤禛张了张嘴,本想问问出了孝后岳湘为何一直没动静,但想到自己的身体,又沉默下来,这时候有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弘书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伸手想给他捏捏腿,希望能稍稍缓解一下肌肉萎缩,却在摸到皮下的骨头时沉默了。
  阿玛他真的……没多久了。
  父子俩就这样各想各的,沉默了许久。
  室内一片安静。
  突兀地,弘书开口道:“阿玛,你下旨废除剃发令吧。”
  “嗯?”胤禛一时没有反映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虎目圆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弘书,“你说什么?”
  “我说,您下旨废除剃发令吧。”弘书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就算您不废除,儿臣日后也会废除的,既然早晚都会废,儿臣想让您来下旨,这样,日后史书上您的功绩会再多一笔。”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胤禛生出一股荒谬感,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爱新觉罗家的皇帝吗?
  “我知道。”弘书目光没有一点闪躲。
  “你知道剃发令代表着什么吗?”胤禛有些怒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敢说这种话!”胤禛怒到甚至有力抬起巴掌,却看着那张不闪不躲的脸,扇不下去。
  弘书伸手,握住阿玛的手,拉下来,合在掌心,重复道:“我知道,阿玛。”
  “你!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胤禛喘气,“你以为你已经坐稳这皇位了?你以为废除剃发令,这天下就稳当了?那些汉人就会痛哭流涕的感恩,从此死心塌地,再也不造反作乱了?”
  胤禛甩开弘书的手:“你做梦!朕从不知道,你竟这样天真!”
  即便胤禛如此生气,弘书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一张口还是那气人的三个字:“我知道。”
  胤禛捂住胸口,他真要被这三个字气过去了。
  弘书这才有些慌乱,忙给胤禛顺气:“阿玛、阿玛,你没事吧。”
  胤禛憋着一口气,捏住他的手甩开。
  还有劲儿,弘书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叫他再生气,叹气道:“阿玛,是,剃发令在大清立国之初,确实对江山稳固起到了作用,但时至今日,儿臣认为,大清已经不需要靠这种手段再来巩固统治了,剃发令的存在只会阻挡我华夏民族的融合。”
  “阿玛,你还记得吗?你曾说过,你要做天下共主,儿臣也是,儿臣也想做这华夏的共主,要千百万年后,这片大地上的华夏儿女们,视我大清如汉唐一样的正统,以我大清打造的盛世为豪。”
  “阿玛,盛唐为何是盛唐?为何直至今日还有人怀念它?因为它是包容并蓄的,是开放的,哪怕是胡人,只要穿华服、说汉语,就能在大唐和大唐人一样为官做宰。”
  “阿玛,说句不好听的,坚持只和满人站在一起对我爱新觉罗有什么好处呢?我爱新觉罗家要的难道是满人的身份吗?不,我们要的是皇位,要的是江山!可这江山现在已经姓爱新觉罗了,满人身份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它甚至已经开始成为我们更进一步统治这江山的阻碍!”
  “阿玛,儿臣以为,为了江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抛弃的。”
  “是,汉人不会因为废除剃发令就对儿臣感激涕零、俯首称臣,但它可以消除百姓心里对皇家隐形的隔阂,就像我娶了岳湘一样,他们会觉得我是自己人了。阿玛,这江山是由百姓组成的,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不懂得许多大道理,但他们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人,他们知道,自己愿意相信谁。剃发令只是第一步,儿臣自还有许多办法,让百姓愿意相信我,造反作乱的人永远有,因为权欲不休,但若百姓不愿意相信他们、不愿意景从他们,造反作乱的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自己人?呵,自己人?”胤禛讽刺一笑,“你以为异族身份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知不知道汉人最信奉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你以为你随便做点什么,他们就会把你当同族了?”
  “儿臣当然不会如此天真。”弘书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儿臣也信奉。”
  “阿玛,这世上,比咱们还异族的,可太多了。”弘书忍不住道,“如果咱们不赶紧消除国内的隐患、拧成一股绳,日后,恐怕会被白皮黑皮的异族,骑到头上来。”
  “那才是真正的异族。”
  胤禛皱着眉,胸中那口气窝的他难受:“朕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胆大还是胆小,是心比天高还是眼高手低!国内的稳定、各处的叛乱你不好好操心,反倒天天操心外头那些蛮夷小邦打上门来。”
  弘书闭眼,吐一口气,告诉自己,阿玛有历史局限性,他不知道未来在短短两百年内,科技会发展成什么样,世界格局会有多大的变革。
  是他没忍住,本来只是想好好找理由劝服阿玛废除剃发令的,一个没忍住却说多了。不过没关系,没劝服也没关系,本就是临时起意,想叫阿玛的身后名更好听一些,不成也没什么,没有他,阿玛在历史上的评价也不低。
  他起身:“阿玛,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在这里气你了。”
  胤禛没留他。
  弘书走到门口,还是顿了一下,微微偏头道:“阿玛,儿臣真心希望您,再考虑考虑。”
  胤禛没动静,弘书还是走了。
  此后几日,弘书日日派人前去问候胤禛的身体情况,却没亲自过去请安,其他人都以为弘书是太忙了,只有胤禛知道,这是臭小子在跟他表示自己的决心。
  “儿孙都是债。”胤禛喃喃自语,苏培盛低下头当没听到。
  这种沉默的对峙终结于胤禛突如其来的昏迷。
  “怎么回事?”弘书急匆匆赶来,看着脸色惨白的阿玛揪心不已。
  当值的太医在冬日里急的满头大汗:“臣、臣也不知,臣施了针,但、但太上皇没反应……”
  弘书没怪他,只问道:“去请冯院判了吗?”
  冯采菡一手针灸出神入化,当初胤禛突发中风就是她救下的。
  苏培盛回道:“已着人去请了,还有叶院判、韦院判等,也都派人去请了。”
  弘书颔首,摸了摸阿玛的手,声音低沉道:“也叫人去请三贝勒府上、和郡王、福郡王、怡亲王等人入宫吧。”
  苏培盛顿了顿,深深埋下头:“嗻。”
  一个时辰后,在众人的等待下,胤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守在床头的弘书。
  弘书笑的一如往常:“阿玛,你醒了?渴不渴?”
  胤禛闭上眼,让昏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也想起了一些记忆,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他昏迷了快两个时辰,胤禛心中有数了。
  “太医怎么说。”他问道。
  弘书没说话。
  胤禛睁开眼:“人都叫来了吧?”
  弘书红着眼,轻轻点头。
  胤禛看着他:“朕,管不了你了。以后是福是祸,你自己承担。”说完这句话,他又闭眼休息了几息,才道,“叫进来吧。”
  弘书咬着牙,拳头攥得死紧,用了绝大的毅力才站起身来,颤抖着声音应道:“好。”
  人流鱼贯而入,每个人都上前说了两句话,胤禛只是轻轻颔首,待都见完了,才说了一句:“朕,累了,出去吧。”
  自这日起,胤禛清醒的时间一日少过一日。
  弘书将奏折搬到了阿玛屋里,阿玛昏睡时便处理政务,阿玛清醒时,便一分一秒都陪在旁边,喂饭、喂水、擦身、说话,即便胤禛话都无法回也不停止,晚间就在外间的罗汉榻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