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楚疏微能做到的事情,她楚心柔一定做的比她更好。
  然而这册子才看了半个时辰她就觉得头晕眼花,不得不叫来府里管事询问。
  在听见管事回禀府上现下可支取的银子只有八百两时她眼前一花,险些晕过去。
  “靖宁侯上下六十多口人,田地庄子数不胜数,怎么就只有八百两的现银,你莫不是打量我初来乍到故意欺瞒我!”楚心柔气的咬牙丢了手里账册。
  她方才见那楚明意穿金戴银,晚宴上菜式更是珍鲜野味,一顿下来就要百两银子,账上怎么可能就这点银子。
  刘管事大半夜被楚心柔唤来本就不高兴,这会二话不说还对自己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哪里还能忍。
  他可是府上的老人,就是从前疏微姑娘在的时候都不会同自己这样说话,这新来的心柔姑娘真是没规矩。
  刘管事话里不免带上几分讥讽,“姑娘莫非不会看账,这账本明明白白每一笔支出收入都记得清楚明白,只稍一看就知道。”
  “姑娘没看明白就来质问我,这可真是有意思。”
  楚心柔被小小一个管事一顿呛声,气的脸色发白,强忍着没发脾气。
  她已经惹了父亲不快,若在半夜责备下人只怕父亲会更恼她。
  楚心柔五指紧攥,尖利指甲刺进肉里。
  母亲要她筹备自己的认亲宴,届时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过来,这可是她露脸的大好机会。
  但公中才八百两银子,这怎够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认亲宴!
  楚心柔正心烦意乱,余光瞥见账册上打点楚云澜入白鹿书院的费用,整整三百两,“大哥不是已经收到白鹿书院的邀帖,要他明日入学吗,这三百两是做什么用的?”
  刘管事扫了眼账册,轻蔑开口:“姑娘有所不知,这是疏微姑娘吩咐的。能就读白鹿书院的可都是权贵,这些银两都是给大公子打点人情用的。”
  一听到楚疏微的名字,楚心柔眸底划过不快,不等管事说完就打断他的话,“将这笔开支裁了,大哥能入白鹿书院靠的是他自身才情,才不是靠这些歪门邪道汲汲营营。”
  话中颇有一番轻贱看不上银子的高洁姿态。
  刘管事愣住了,不可置信看着楚心柔。
  大公子哪来的才情,不都是靠着疏微姑娘日夜提点,送银子送珍宝卖脸面才得来的白鹿书院入学机会吗?
  这没了银子打点,就大公子那三脚猫功夫还不被白鹿书院赶出去啊!
  他张嘴刚要劝楚心柔三思,不曾想楚心柔又接连指了好几处,“还有这里,祖母不过是寻常头疼,老人家都有的毛病。日后由我亲自熬了安神汤送去就好,府中养的大夫就让他们回去,至于灵芝人参更不必了。”
  不过是个头疼的小毛病,楚疏微却每月支了近五两银子在这上面,定是她私下昧下了。
  以后她每日吩咐厨房熬碗安神汤,再由她亲自送去,不仅能讨祖母欢心,还能省下银子给她办认亲宴。
  “柳姨娘和楚明意二人的月俸也减半,如今府中困难,她们这季度的新衣也先不必裁了。”
  一想到她们母女二人在晚宴上给自己脸色看,楚心柔就是一阵心口疼。
  区区妾室庶女,凭什么吃穿用度要和她这个嫡女比肩。
  如今管家的可是她,她要这二人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刘管事听得眼前直发晕,赶紧捧着账册去纪景兰的院子。
  这心柔姑娘岂止是不会看账册,她这简直是胡来啊!
  若真由得她这么弄,府上岂不是全乱套了。
  第4章 教训刁奴
  刘管事急匆匆奔到纪景兰院中,将楚心柔的话同她说了,不想纪景兰听完便头疼,连连打发人赶他走,“不过就是些小事,你按心柔说的办就是。”
  从前疏微在时,底下这些人从未拿家中琐事找过她,怎的一换作心柔就连夜将自己叫起来,定是这些管事觉得心柔初来乍到,故意给她难堪。
  她得找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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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馆内
  沈疏微见着沈璋行动不便,沈知漾一人又扶不动他,便上前搭把手。
  沈疏微心神都挂在沈璋身上,迎面撞上一人,兰雪香气扑鼻而来。
  下意识抬眸看去,却只瞥见纯白帷帽下一点凝白如玉的肌肤。
  “世子,您没事吧?”乘风忙将人扶住,偏过脸斜了眼沈疏微,小声嘟囔道:“这不是方才我们在小巷上瞧见那个跪求张御史翻案的女郎吗?”
  真是好巧不巧,自家主子刚在巷子看过对方热闹,这会进医馆就被对方撞了一下。
  赵韫一手攥拳,抵着唇咳嗽,摇头,“无事,拿到信物要紧。”
  沈疏微很快就将医馆门口的小变故抛之脑后,主仆几人慢悠悠地回到沈家。
  沈家宅子虽小,却胜在干净整洁,门口的砖头缝里连根杂草都没有。
  “如今沈家可都在风口浪尖上了,二公子和四姑娘还不消停,巴巴地往外跑,试问这会京中还有哪家人愿意沾上沈家啊。”沈疏微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就听得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
  “倒不如听我的,将沈家剩下的财物银子都送去梅夫人那,让他们大房代为保管。”
  定睛细瞧,原是一穿着下人服饰的嬷嬷,这会袖着手阴阳怪气看着她们几人。
  “这位是——”林嬷嬷同样也瞧见沈疏微。
  沈疏微眉一抬,露出一个微笑,“青黛。”
  青黛应了声,上前几步就是一个响亮耳光扇在她脸上。
  林嬷嬷没来的反应,就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脸又惊又惧看着沈疏微,“你——你是哪家的人!竟好端端地闯入别人家打人!信不信我去报官抓你!”
  沈疏微松开沈璋,好整以暇上前俯视她,“我是沈家的主子,教训你个下人天经地义的事。”
  林嬷嬷似是想到什么,瞪圆了眼睛看着沈疏微,“你就是同心柔小姐抱错了的人!”
  不等沈疏微使眼色,青黛拎起人又是一巴掌,直打的她侧过脸去,“没规矩的东西!主子跟前也敢你啊我的,信不信拿了你的身契发卖了你。”
  林嬷嬷原本一股傲气被青黛这两巴掌全打散了,捂着脸鹌鹑似的缩在原地。
  “说说吧,方才在门口大放厥词说些什么呢。”沈疏微坐在云苓搬来的一张圈椅上,笑盈盈看着她。
  “我……”林嬷嬷正要开口就被青黛横了一眼,当即缩着脑袋小声改口,“老奴思量着二房左右是要抄家了,不如就按心柔小姐先前说的,将余下的金银财物都送去大房那,流放路上也好让大房替老爷公子他们打点一二。”
  沈疏微听着她这话,立时笑了。
  昌平伯府大房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当年二房举家流放,他们大房躲得远远生怕沾上关系不说,事后得知她留在侯府竟还腆着脸上门让她看在亲戚份上提携一二。
  被她拒绝后在侯府门口大闹,最终被她打断了大房独子一条腿才肯罢休。
  “凭什么要把我家的东西给大伯母他们!”沈知漾站不住了,气极叫道,“我家东西就是砸了扔了也不会留给他们那些人!”
  沈
  璋眉心紧锁,“心柔几时让你这么做的?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林嬷嬷生怕再挨巴掌,当即竹筒倒豆子把楚心柔前日托她带去大房几样宝贝换了银票带去靖宁侯府的事全说了。
  “这都是心柔姑娘的主意啊,老奴一个奶嬷嬷,主子不点头,就算借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啊。”
  “你——”沈知漾气的眼睛都红了,指着林嬷嬷气结说不出话。半晌,愤然甩袖进屋察看家中财物。
  那可都是他们留着打点狱卒,想让沈父在牢中过的舒坦点的银子。
  在看到沈知漾抹着眼睛出来,小声抽噎着说被她藏在床底的箱子都被搬空后,沈璋脸色遽变,咬牙攥拳。
  沈疏微将二人反应尽收眼底,勾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楚心柔真是好算计啊,知道二房保不住,拿着二房财物去讨好大房。
  沈家这些年就是养条狗也比养她这条白眼狼好。
  “好了,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三姐姐这就带你连本带利讨回来。”沈疏微抽了帕子抬起沈知漾的脸替她擦眼泪,故意逗她,“这般漂亮的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沈知漾顿时红了脸,吸了吸鼻子,小声唤道:“三姐姐,大伯他们一家不好相与,落到他们口袋里的东西就拿不回来了。你别去,我怕你受欺负。”
  尤其是大伯母和她堂姐那张嘴,一个赛一个难听,什么话都敢往外吐,她先前就被气哭过好几回。
  她才不想看到三姐姐被那些人欺负。
  沈疏微勾了勾唇,看向云苓,“你扶二哥回屋歇息,青黛带着那个嬷嬷随我去一趟平昌伯府。”
  大房二房虽未分家,但沈疏微这一家却是搬出来了。理由也不难猜,受不得府中日日挤兑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