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冷蓁蓁本身就坚强，还是因为不想在别人面前哭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自由了。”卜清缓缓地说道。
  ×
  “燕燕！”姜小小焦急地喊道。
  燕然的情况很不好。
  虽然她头上的伤口被贺秋涵治好了，但此刻她的嘴角正溢出黑血，和之前那名被毒死的男生的症状一模一样。燕然脸白得厉害，黑血一直从嘴往外流着。
  但燕然没有死。至少没有那个男生死得快。
  “哎呀，”疯子走了过来，俯视着燕然，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毒只对人类管用。我好像忘记了，”疯子的手钳住了燕然的下巴，“你的身份呢。”
  燕然嘴角流出的黑血滴答到疯子的黑色手套上，像是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你说，我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放过你呢，还是为了保证游戏公平，”
  “杀了你呢？”疯子的声音仍是笑嘻嘻的，但莫名带了一丝阴冷。
  “你不能杀了我，”燕然眼中没有任何惧色，吐出一口血，平静地说道，“你说，找到解药并不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研制出解药也是能活下去。现在，我没有死，恰恰是因为我发现了毒只对人类有用而做出的一系列的措施。在某种意义上，我也研制出了活下去的‘解药’。通过了游戏。”
  “好！”疯子放开了燕然，鼓了鼓掌，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喜欢你的伶牙俐齿。今天就先放过你了。不过，时间一久，究竟是毒素渐渐消失，还是你慢慢死去，”疯子一歪头，“我们拭目以待。”
  燕然虚弱地坐在座子上，没有说话。
  “我的治疗……没有作用。”贺秋涵皱眉。
  是的，治疗能力只对深可见骨的伤口这种物理伤害有用，对于毒素这种化学伤害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不是人类？！”秃头听明白了疯子的话，一脸震惊地喊道，“那她是什么东西？”
  “这就要让燕然本人来解释了，”疯子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貌似她现在解释不了，那么，为了自己的安全，你们该怎么做呢？”
  秃头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喂，你中了毒，活也活不久了，不如死了。万一你突然变成怪物什么的，我们会很棘手的。”
  燕然没有搭理他。
  秃头的话像是虚无的字符一样在她耳边飘过，随风消逝。
  燕然的大脑如同浆糊，昏昏沉沉一点思考能力也没有。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坠着她的大脑。
  疲惫、麻木要勒死了她。
  燕然感觉自己的内脏像是要被搅碎了一样，痛得厉害。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旋转起来。整个人像是叠了十多种负面buff一样。
  秃头好像正义的英雄一样，走到燕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道的。”
  “她是不是要变异了？”秃头的队友害怕地问道，“我们把她扔下去吧？”
  车门还没关，的确可以把燕然扔下去。
  但贺秋涵三人是一万个不同意。
  “我给你抽下去怎么样啊！”青黛皱眉，语气不善地说道。
  什么玩意儿，一天想着迫害别人，这种垃圾怎么还没去世？
  青黛盛气凌人迈开步伐，似是想要走到秃头面前，给他踹下去。但贺秋涵拉住了青黛。
  “青黛，当前的要紧事不是那些人。”贺秋涵轻声说道。
  青黛不甘地收起铁棍，咬牙说道：“便宜他们了。”
  车门缓缓关上，公交车又开始前行。
  只是有三个人“下车”了。
  “下一站，也就是第七站、终点站，是腥台路站。”疯子笑着说道，“你们也将迎来最后一个游戏。”
  公交车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水缸，水缸内明确标着刻度，最高刻度值是3600毫升。
  “请各位用人血填满这个水缸，”疯子低声笑了起来，“填满的话，全员通关；填不满的话……”疯子笑出了声，“全员死亡。”
  “3600毫升？！”秃头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
  “成年人一次献血200～400毫升，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按照一个人献300毫升算，需要十二个人鲜血。”应雪缓缓说道。
  “也就是说，”燕然虚弱地说道，“如果玩疯子游戏时没有人死，我们现在全都能活着通关。”
  这就是合作、救人的意义所在。
  第102章 逃离公交车11
  既然没有救下许佳，没有救下更多的人，那就只能尽她们所能，努力活下去了。
  “秋涵，”燕然嘴角的血缓缓留下，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个水壶，还有……咳咳咳……”
  燕然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随后虚弱地说道：“把尸体的血都放了。”
  “好。”贺秋涵把之前的司机的水壶拿出来，倒入缸内，贡献了500毫升。贺秋涵又拿出了一瓶水，放到燕然手里：
  “渴了就喝。”
  燕然虚弱地点点头。
  青黛把尸体拖过去，拿着匕首一点一点给尸体放血。
  冷蓁蓁拿着小刀帮青黛放血。青黛诧异地看了冷蓁蓁一眼。
  “怎么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冷蓁蓁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又不是残废，帮个忙这么令你震惊。”
  青黛抽出铁棍，眼瞅着要把冷蓁蓁嘴抽歪，姜小小迅速拦下青黛：“黛黛！冷静！”
  青黛看了一眼虚弱的燕然，皱眉，收起了铁棍。
  “我说，”秃头突然开口，“她不是要死了吗？”秃头瞥了一眼燕然，“不如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早点安息吧。”
  “你怎么不‘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安息’？”贺秋涵冷冷地说道。
  “她活不了多久了，”秃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脸死人相，肯定要死了，不如贡献一下。”
  姜小小现在感到了恶心。
  她当初怎么会眼瞎救下这么一个玩意儿？
  “你要不要也贡献一下，为这个世界上少一个庸人？”贺秋涵声音不大，但能清清楚楚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喂，反正你们四个人，少了一个也还很富裕。”秃头的队友笑着，令人恶心，说道，“做点牺牲嘛。”
  燕然缓缓站起，走到了缸的旁边。
  秃头以为她要奉献自我，眼中的喜色藏也藏不住：“这才对嘛，你放心，我们肯定每年祭奠你……”
  燕然趴在缸边，让嘴角流下的鲜血滴答到缸内，然后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贡献。”
  牺牲是不可能牺牲的，恶心人倒是可以
  秃头：……
  “你都要死了，”秃头急着说道，“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不早死早超……”
  “你信不信我让你现在超生！”青黛抽出铁棍，盛气凌人，厉声道。
  BB得没完没了，真烦人。
  秃头皱眉，仿佛不明大义的是燕然四人：“你们讲点道理嘛，明明就是……”
  “每个人都贡献300毫升的血，”贺秋涵面无表情，说道，“谁再废话和这具尸体下场一样。”
  “喂喂，你们没资格威胁我们吧！”秃头的队友喊道。
  “那你是想让我们直接杀了你？”冷蓁蓁冷哼一声，“行啊，我首先赞成。”
  秃头的队友脸色难看得厉害，然而没再多说什么。秃头也闭了嘴。
  很明显，他们不够强，他们的力量不够对抗燕然和应雪她们，所以他们只能低头。
  于是，除了燕然和疯子，每个人都拿出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放血。一人300毫升，八个人，2400毫升，加上之前的500毫升，总共2900毫升。尸体的血正好补充上差的那700毫升。
  “恭喜各位完成游戏。”疯子的声音响起，“到达腥台路站后，各位就会完成副本。没有奖励任务的逃离者就可以回家了呢。”
  秃头和秃头的队友长吁一口气。应雪等人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失去奖励任务对她们的损失不大，但失去奖励任务的背后，是她们折损了一名队友。
  一个善良，却死于非命的女孩。
  不公，却无处去维护这缥缈的公平。
  失去同伴，意味着人手的缺失，意味着感情上的重创。应雪四人那么团结、情感深厚，失去许佳，她们一定会难过许久。
  这或许就是游戏的目的吧。让她们感到绝望，却又无处可逃。
  逃离此处？她们真的逃得了吗？
  或许有朝一日她们能逃出游戏，但她们永远逃不出这残酷、丑恶的人间。
  处处皆为绝境，何来逃离此处？
  ×
  沉默了很久，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告示着副本的结束。
  无论死了多少人，无论绝望了多少次，无论见证多少丑恶，结束了。
  “有缘再见。”应雪打破了沉默，对燕然一笑，说道。
  “有缘再见。”燕然虚弱地点头，一笑。
  希望她们有缘再见时，还是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