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烂的手袭向少女的腹部，燕然用白矛将那手拍向地面，然后剁下。发臭的血液四溅，却也只是溅到了衣服上。
  有的丧尸将上半身子探了进来，死鱼白的眼球上布满血丝，疯狂地张大了嘴，糜烂的嘴角一扯而崩血，它却感不到痛，直接朝燕然咬来。
  假如这个丧尸卡在这里，卷帘门是肯定关不上的。燕然只好用白矛把这丧尸拦腰斩断，一脚将丧尸的上半身踢入店内的一个角落。
  碰！
  一声巨响，少女终于把卷帘门拉下。
  燕然谨慎地将那只剩下上半身的丧尸的脑袋也砍下，这才收起白矛，走回到少女身边。
  少女的状态很不好，她靠在身后的货架上，脸色苍白至极。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燕然问道。
  “没……”少女突然呕吐起来。
  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呕吐物，然后便是鲜红的血液。仿佛开了闸的大坝，泄洪一样从少女口中涌出。
  燕然并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她能想到的有效的方法，她也做不到。燕然只好看着。
  吐完后，少女又干呕了两下。随后，少女的手缓缓浮现绿光，她好像在治愈自己。
  “你是病了吗？”燕然关心道。
  “胃癌晚期，”少女同样平静地答道，她露出一个虚弱但真诚的微笑，“我叫做夏世音。”
  “我叫燕然。”燕然也自我介绍道，微微有些吃惊，不过那种情绪转瞬即逝。
  游戏居然把绝症患者也拉入游戏……不，游戏做出什么她都不该感到奇怪。
  “你的队友呢？”燕然继续问道。
  “随机传送机制将我们分开了，我独自一人在这边，然后遇见了你。”夏世音轻声说道，“我知道你遇到了麻烦，所以想帮你一把。”
  燕然坐到了夏世音身旁。
  她们现在并不急着出去，要先把体力恢复，等着外面的丧尸离开再去找新的出路。
  所以，聊聊也无妨。
  “你是怎么进入游戏的？”燕然问道。
  “那天是想去和班上的大家做一次告别，应该是最后一次去学校了。结果眼前突然闪过白光，就进入了游戏。”夏世音叙述着过往，或许她知道燕然并不信任她，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我的朋友们执意和我组队，尽管我的身体会拖累她们，但她们还是……”夏世音眼底浮现笑意，又垂下眼眸，她轻声道，“但我撑不了多久了。”
  燕然看向夏世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
  人在濒死前，会本能地拉别人下水。那夏世音救她此举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想要她死，不必多此一举。
  但燕然又不想去问为什么。夏世音救了她，这是事实，燕然会尽己所能回报她。背后的缘由，她不必过问。
  “待会儿你就可以离开了，继续走你的路吧。”夏世音的声音好像山间一股清澈的溪水，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那你呢？”
  “继续试着找我的朋友们。”
  “我帮你找到她们。”
  夏世音看向燕然，微微一愣。
  她没有想过燕然会帮助她或者回报她。
  这个游戏里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已经变得复杂不堪，哪怕是纯粹的善意他们也会质疑、猜忌甚至攻击。夏世音从没有希望她帮助过的人会回报她，她只是希望她帮过的人能多活一阵子。
  那些拥有健康身躯的人，本可以比她多活很久。他们不该因为游戏或者同类就此死去。
  “你似乎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燕然谨慎地说道，“无论你的动机如何，你帮了我，我就要帮回去。”
  燕然并不会去当好人。但她知道什么叫做投桃报李。
  “……”夏世音露出微笑，“谢谢你。”
  “你对这个游戏有多少了解？”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套情报。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些。”夏世音有些迷茫，带着歉意说道。
  “你们过了多少个副本了？”
  “三个。”
  “这样啊，”燕然了然，“那我来给你简单讲讲。”
  这些情报无关紧要，反正夏世音早晚都会知道。
  “游戏由裁决者和管理者建立，他们都不是人类，建立游戏的具体目的我并不知道。在你们通过第六个副本后，就可以知道逃离此处的方法——通过一百个副本，再完成最终副本就可以了。”
  “……听上去还真是困难啊，”夏世音垂眸，眼睛里映着地上的血污，“我应该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有认识什么想要推翻游戏且值得信任的逃离者吗？”
  “没有。”夏世音摇摇头，“推翻游戏是指……？”
  “将这个游戏彻底摧毁，解放所有逃离者。”燕然平静道。
  “希望那些逃离者能成功。”夏世音的脸依旧惨白，仿佛一张白纸。
  “你和你的队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她们想要如何就如何吧，”夏世音轻声道，“或许我们更适合等着被人拯救。”
  第191章 逃离城市11
  在这世上，碌碌无为之辈更多，那些能被大部分人类记住的群星并不多。不是人人都是英雄。英雄这个名号一定是去形容很小一部分人的。
  多数人只能在泥沼里挣扎，顾不得旁人，甚至陷害旁人。他们可以接受光的照耀，却注定成为不了光。他们是跟着风向倒的草和花，他们已经习惯接受命运，没能力去改了。而被誉为光、会成为风的救世主——
  只能有一个。注定的那一个。
  人们可以追随、赞美救世主——而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真正能帮到救世主、不会添乱的人也只有那几个。
  人类要学会看清自己，这样基业才能长存。
  ……
  “我知道了。”燕然应道，“你想要离开这游戏吗？”
  “我想回去见见爸爸妈妈，”夏世音脑海里浮现出父母的模样，苍白的唇边浮现一抹笑容，“他们一直很辛苦，为了治我的病到处借钱工作，但我却没有好起来……我还有一些话没有对他们说。”夏世音看向燕然，“燕然，那你呢？”
  “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我只想要贺秋涵她们回去，”燕然平静道，“我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她大概恨我。”
  “恨？”夏世音微微皱眉，“是不是有误会？”
  “我不知道，她想要杀了我，并且就要动手了。”燕然耸肩，“我不会让她成功的。”
  她要让贺秋涵她们离开这个游戏。更何况，她现在死去，毫无意义。
  “按你所想去做吧，”夏世音低声细语，“燕然，你不像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你看人如此果断，不怕看走眼吗？”燕然似乎在提醒夏世音。
  “有的时候，仅仅靠一件事就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品性了。”夏世音轻声道，“一个人的选择，就是那人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就是那人的本质。在这样的环境下，你我素昧平生，你没必要做出假的选择来骗我。”
  燕然站了起来：“新奇的理论，希望这真的可以践行。”
  燕然好好看了看夏世音。
  夏世音拥有一头黑发，她用鹅黄色的头皮筋将自己的头发梳了起来，束成低马尾。她披了一个淡粉色的短款外套，里面是浅蓝色的高领毛衣，少女感十足。底下是一条牛仔裤，或许因为夏世音太瘦了，牛仔裤看上去有些宽大。
  夏世音的脸并不是蜡黄色，而是一种苍白，那种看上去就命不久矣的苍白，好像褪色的生命。她瘦得仿佛能让人一下子就摸到她的骨头。因为消瘦，她下巴尖尖的。
  “都快要不在这世上了，再看不清，就是真的糊涂了。”夏世音轻声道，扶着身后的货架，也慢慢站了起来。
  这家店是一家玩具店，貌似是专门卖毛绒玩具的。
  地板上有血，有的毛绒玩具上也已经有了血。可爱灰飞烟灭，诡异直窜心头。
  燕然随意溜达着。
  直到一排白色的毛绒泰迪熊撞入她眼帘。
  ×
  “祝我们的小燕然生日快乐。”母亲把那只白色的毛绒泰迪熊递给燕然。
  燕然记得清楚，那是她的七岁生日。
  “谢谢妈妈！”她开心地接过那只熊。
  玩具熊并不算大，燕然可以直接抱在怀里。她至今记得那毛绒绒的触感，那种莫名的温馨，爸爸妈妈的笑容……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爸爸死后，那只熊还是被放在她的床头，但是已经不同了。再后来，一搬家，那只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但她大概也不在意了。人都不是从前那个人了，抱着从前的一只玩具熊又能如何呢？
  只是……
  “燕然？燕然！”夏世音的声音忽然传入燕然耳中。
  燕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刚刚……”夏世音欲言又止，“我有点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