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梓宁的神情麻木，空洞的眼神最后一次望向秋莉。
  “梓宁……”秋莉一愣，随后立马急切道，“梓宁！别听他的！他说的都是……”
  余梓宁一把推开了秋莉，甩开了秋莉的手，然后毫不迟疑地向后仰去。
  蓄势已久的温泉在那一瞬间暴沸。
  冒着白气的滚烫泉水吞下了余梓宁，只吐出了飞溅着的灼热泉水。方才那个活生生的女孩不见了，她被烫死了，她被淹死了，她被一句话杀死了。
  她皮开肉绽，水泡鼓起又带着皮肤脱落。滚烫的泉水一股脑灌入鼻腔，外合里应着，将内里也烫得臃肿溃烂。热气腾腾的水最终把她掐死在怀中。
  她殷红地逝去了。
  “卧槽？”余梓宁的队友目瞪口呆，“这傻逼至于的吗？！”
  震惊过后，姜小小的心中只余愤怒。
  她要掐死这些人渣！！！余梓宁……余梓宁明明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她明明有出路啊！！！
  余梓宁向后倾倒的身影渐渐和被扑下公交车的许佳的身影重叠。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坏人不偿命……
  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拉住她了……”秋莉又愕然又崩溃，她带着哭腔颤抖道，“我明明拉住她了啊……”
  她拉住她了啊……
  刚才余梓宁的手还被她握在掌心啊……
  “是你们，”秋莉愤恨地看向余梓宁的队友，“是你们害死了她！还有……”余梓宁痛苦地看向温泉。
  如果不是这个温泉，余梓宁不会死的那么痛苦——
  她是被活活烫死，烫化成血水的啊！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能为余梓宁做些什么。
  秋莉痛苦地闭上了眼。
  愤怒之余，姜小小注意到了温泉的暴沸，她迅速收起了弩，喂了大黑一块面包，然后拉着秋莉上了大黑的背。
  大黑振翅而飞，她们渐渐远离那片殷红，但心中好像被泉水烫掉了一块肉。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第261章 逃离温泉12
  “小小，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
  燕然的一句话把姜小小从无边的愤怒和悲伤中拉出来。姜小小被一盆水泼醒了般，哭了出来，崩溃道：“余梓宁自杀了。她队友……她队友……”
  她队友杀了她啊。
  “那你现在怎么样？安全吗？”燕然继续问道。
  “我没事，现在在大黑身上，”姜小小抽噎道，“但是梓宁她……”
  “小小，她的死并不是你的错，”燕然安慰道，“而且，对她来说，死亡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姜小小难过道，“不能吃烤肉，不能和朋友一起玩，不能聊天，不能吃新出的冰激凌，不能逛街……”
  这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么多可以干的好玩的事，余梓宁却一个都不能干了。
  “小小，节哀吧。”燕然叹道。
  余梓宁自己选择了死亡不是吗？诚然，没有她队友等人的逼迫她不会如此选择，但她终究是选择了那条名为死亡的灰暗寂静之道——
  余梓宁选择了一条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的道路，让自己安息了。
  既然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既然这是她的心愿，那再多的“如果”也没有用，她们只能尊重她的选择。她们不会为这种悲剧感到欣喜和高兴，那也不必为此太过难过。毕竟，余梓宁按自己的选择过完了她的人生。
  秋莉默默流着眼泪。
  半晌，她问道：“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她，结局会不会不同？”
  “……”姜小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答“如果你早一点遇到她，事情一定会有所不同的”，那秋莉一定会自责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上余梓宁。如果她答“不会有什么不同”，那秋莉会自责她的无能为力吧。
  姜小小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哭泣让她的大脑有些缺氧，她并不确定她这么答是否合适或者能让秋莉感到舒心，但这是姜小小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世上并没有如果，你能在她走之前出现，给予她温暖，并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已经足够好了。”
  秋莉嘴唇嗫嚅，眼眶中再度溢满了泪水，随着大颗的泪水滑过脸颊，她最终轻声道：“……好。”
  大黑飞至地面，待秋莉和姜小小下来后，那庞大的身躯急速缩小，姜小小把虚弱的大黑抱在怀里。
  “小小，你要回来吗？”燕然问道。
  燕然是想让贺秋涵用召唤把姜小小传回来的。秋莉并不一定可靠，燕然有些担心姜小小的安危，但假如秋莉真的对姜小小做了什么，那时召唤应该也来得及。况且姜小小也有一定能力自保。所以，还是问问姜小小的意见吧。
  “我……”姜小小担忧地看了一眼秋莉，“我待会儿再回去吧。”
  “行，”燕然答应了，“注意安全。我们在金乌泉旁边集合。”
  姜小小想起了她们没有地图这件事，但还是应下了。
  等她再安慰安慰秋莉，然后再回到燕燕她们那边也行吧？
  姜小小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轻轻抚着秋莉的后背。二人这样慢慢往前走着，目的地是哪在此时并不重要。
  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缓。
  ×
  “秋涵，青黛，现在你们多少格血？”燕然问道。
  “我现在六格。”贺秋涵说道。
  “六格。”青黛也道，然后皱眉，“什么时候减到六格的？”
  燕然也是六格，她解释道：“之前出温泉扣了三格血，因为十分钟内没有进温泉所以又扣了一格血。至于烫伤扣的半格血，可能在泡温泉时恢复了。”
  “扣血也没有提示，垃圾游戏。”青黛皱眉，“小小扣了多少血了？”
  “问一下吧。”贺秋涵将联络工具从兜里拿出，“小小，你现在还剩多少血？”
  “四格血。”说完后，姜小小都一愣。
  这血量怎么那么低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啊QAQ！！！
  “应该是出温泉后冻伤扣的，”贺秋涵微微皱下眉，“我把我的血给小小一格吧。”
  “把我的给她。”青黛坚定道。
  “把青黛的一格血转移给小小吧，”燕然决定道，“目前不知道这些因为冻伤而扣的血格除了泡温泉还有什么恢复方法，只有青黛的浴袍可以回血，谨慎起见，让青黛来吧。”
  “行。”
  “救救我！有谁来救救我！”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在不远处响起。
  燕然三人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黄色浴袍的男人跪在黑色的地上哀嚎，他撕扯着身上的浴袍，疯了一样大喊。
  她们记得，黄色浴袍是“蜜”。
  谁都没有救这个陌生人的打算，她们不想再给自己招惹是非，于是便谨慎地观察着。
  那黄色浴袍好像“熔融”了，渐渐化成粘稠的东西，粘在男人身上，还在不停地鼓动着，像是一团有生命的蜂蜜。那浴袍化成的东西还在不断往男人体内钻、渗透，好像什么活物一般。
  游戏你特么管这叫蜜？？？
  不多时，男人死了。地上只留下晶莹的一滩黄色东西，像是化了的黄水晶。
  燕然三人绕开那滩东西，继续前进。
  ×
  “小小，”秋莉突然说道，“我想要报复这个游戏。”
  姜小小一怔：“你想要结束这个游戏吗？”
  “对，”秋莉看似平静道，她攥紧了双拳，“并向建立游戏的人复仇。他们才是害死这么多人的源头，不能放过他们。”
  那不正是她们在做的吗？摧毁游戏，报复裁决者。
  姜小小思考着。
  那可以让秋莉加入她们吧？秋莉并不弱，而且有对游戏复仇的心——秋莉想要为了余梓宁结束这一切，合情合理。
  “假如，”姜小小试探般地问道，“有一些人打算炸掉这个游戏，你会加入她们吗？”
  秋莉不假思索道：“会。”
  那……
  “小小！”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姜小小的思路。
  姜小小惊喜道：“黛黛！”
  她们居然碰上了！
  燕然三人松了一口气。随后，燕然便打量起秋莉。
  她听见秋莉说想要摧毁游戏了。那么，只要有一定实力，且品行不坏，就可以把她加进来。她们无法核查什么，那么就先积攒力量吧。
  再观察观察秋莉。燕然想。
  姜小小求助似地看向燕然。燕然则用眼神示意她安心。于是，姜小小没有提让秋莉加入她们这件事。
  燕然四人和秋莉一起往地道处走去。默契似的，她们没有再提起余梓宁。
  但这沉默也没能持续太久，黑色的地面开始蠕动，温泉水开始沸腾，诡异的温泉为她们奏起了送客的终章。
  第262章 逃离温泉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