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川臣拉起阿诱没有吊针的手,他发觉阿诱的手指正紧紧攥在一起,像是昏迷前正抓着什么东西。
  林川臣微微眯起眼,又问:“监控看过吗?”
  “看过了,阿诱坠海前的监控有损坏。”
  “有没有第三个人进来?”
  “没有。”
  林川臣又沉默下来。
  他将阿诱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大概是因为痛,昏迷中的人轻轻哼了两声,林川臣拍拍他的后颈以做安抚,又将已经换过的衬衫下摆撩起来。
  阿诱劲瘦而白皙的后背上有大片淤青,攀附在肩胛骨附近,看起来很是严重。
  “和海面撞击造成的?”林川臣问。
  “应该是的。”
  林川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把阿诱放回床上,起身要走时,原本深度昏迷的人竟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林川臣身形顿了顿,对上了阿诱半睁的眼和迷惘的神色。
  没有血色的唇瓣上下碰了碰,阿诱轻声喊了两个字,林川臣也没听清,或许是在叫他“阿臣”。
  他心里也不好受,竟然没办法看阿诱这样虚弱的模样,好像在提醒他阿诱曾经寻死过。
  他将阿诱的手指一根根拨开,转身走了。
  林川臣带着丁二去了阿诱坠海的观景台,夜风将他的衣摆吹扬起来,像那会儿阿诱抓住他衣摆那样。
  他心里像是倒了一座沉重的山,飞沙走砾,巨石一块一块砸下来,将心砸得千疮百孔。
  林川臣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绪放平,对丁二说:“你过来。”
  丁二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先生——啊卧槽!”
  林川臣抓着他的手臂将他过肩摔了下去。
  丁二痛得要死,蜷成虾米喃喃道:“谁来为我发声……”
  老板心情不好暴打员工了。
  “哪里疼?”老板平静问。
  “哪都疼,”丁二揉着肩爬起来,动着肩颈说,“后背痛死了。”
  他扭着身体,指了指自己的后肩。
  林川臣安静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肩胛骨看了一会儿,半晌忽然道:“重新查监控,阿诱不是自杀,今晚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
  *
  身体热得像是要被点燃。
  阿诱张了口,又觉得嗓子里也像是吞了炭火,干涩又灼痛。
  临近清醒前的梦境是格外混乱的,阿诱梦见了很多事情,有些是发生过的,有些是没有发生过的。
  “这里可是花心镇,谁敢带人回花心镇过节,正常人都巴不得要早点走呢。”
  有人站在村门口说话,阿诱小心贴在那个人腿后,抓着他的裤子,探着脑袋往外看。
  阳光太刺眼,他有点睁不开眼,又揉了揉眼睛,那个人将他揽到身前去,说:“邓先生要这个孩子,我想着他还太小了,又不会来事儿,送去邓先生那里可能会惹他生气。”
  “邓先生要的孩子你就敢直接带走啊,”那个村民有些惊讶,“他就喜欢年纪小的,又紧又听话,不需要会来事儿。”
  村民凑在那个人耳边,虽然声音不大,但阿诱还是听见了。
  那些污秽的字词他当年听不太懂,但现在懂了。
  他觉得很恶心,揽着他的那个人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但碍于那么村民还在面前,他没表现出来,只说:“真的不行,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还不到十岁……就在村子里放一段时间,等他再大一些我再接走行吗?”
  记忆已经开始逐渐消散,阿诱只看见那个人张张合合的唇齿,却再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阿诱慢慢睁开眼,又回到了光明里。
  他迷茫地睁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床边的人面,一时间竟没有认出这是哪里,也没认出那是谁。
  阿诱瞳孔轻轻震颤了一下,半晌才记起来,这里是林川臣的家。
  阿诱闭了闭眼,他总算恢复了听觉,听见林川臣说:“我听说你自杀,为什么,因为我不让你出门?”
  阿诱下意识想反驳,但话到口边,脑子却一片空白,记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坠海了。
  他晃晃脑袋,恶心想吐,于是先捂了捂嘴唇,含糊道:“我不记得了,或许吧。”
  “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林川臣追问道,“谁蛊惑你自杀?还是谁故意把你推下去的?”
  他连问了三个问题,阿诱越听越头痛,说,“先别问了阿臣,我的脑子要爆炸了。”
  林川臣便不再问了,只挪了屁股坐到他床边,轻轻帮他按着太阳穴。
  阿诱偏着脸看他,心想,林川臣手法还不错。
  “我知道关不住你,”林川臣平静道,“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阿诱,如果没人救你,你现在或许还在海里睡着。”
  阿诱又偏开了脑袋,拒绝对话。
  林川臣无奈道:“不要像个青春期的小学生一样,阿诱,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真的不记得了,”阿诱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非得找个起因经过,那我说是费伊把我推下海的,你现在能把他拉到我面前把他毙了吗?”
  【作者有话说】
  林川臣还是有脑子的其实()
  后天见啦!晚安!
  第23章 他喜欢阳光
  他等了半晌,没等到林川臣说话,于是又小心翼翼将被子拉下去一点点,露出一双眼睛将林川臣看着。
  或许是因为发烧,他头脑也不算清醒,难得有这么幼稚的行为。
  林川臣本来有点生气,也只有一点,见状也完全没了怒气,反而觉得有些无奈,“你要真能给我拿出证据,我马上把人拉过来。”
  他本来想碰一碰阿诱的脑袋,看看他退烧了没有,没等伸出手,管家忽然在楼下叫他,“先生,有来电。”
  “我去接个电话。”林川臣说。
  他起了身,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又安静下来,阿诱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后背在阵痛,肩上伤口也在疼痛。
  他抓着被子发了会儿呆,问自己,肩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在床上睡不住,虽然还有些头重脚轻,但还是下了床,换了衣衫下了楼。
  天已经亮了,管家在厨房里指挥厨师做饭,见阿诱迷茫站在门外,他以为阿诱来找林川臣,说:“先生出去了。”
  阿诱居然没问林川臣去了哪,还站在原地出神。
  管家又看了他两眼:“你怎么突然跳海自杀,先生守着你一整夜没睡了。”
  “自杀?”阿诱疑惑道,“我吗?”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是如此,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昨天早上还和我说不开心,”管家将蒸好的包子端出来,放了一个在盘子里,递给阿诱,“不开心也不能寻死,谁不开心就去死,那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活人了。”
  阿诱没注意管家说了什么,他心不在焉将盘子端过来,心想,好像确实如此。
  昨天他和管家说,他不开心。
  因为林川臣将他关在家里,他很不高兴。
  原来他也会因为这样小的事情头脑一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真的是这样吗?阿诱心里想着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记性已经越来越差了,再加上发烧,现在更是一点都不能清醒。
  阿诱吃了包子,将胃填了填,没那么饿了,见管家还在厨房,于是便偷偷摸摸打算出门。
  刚走到玄关处,管家的声音忽然从厨房传出来,高声道:“你做什么去?”
  阿诱脚步顿了顿,很快,管家追他出来,怒道:“你个不省心的,我现在就告诉先生你要偷跑。”
  “……”阿诱有点心虚,“叔……”
  “叫叔也没用,”管家给林川臣打了电话,告着状走远了,“阿诱又要出去……哦,吃了个包子。”
  林川臣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没过多久,管家脸色难看地说:“先生让你在门外等着,有车来接你。”
  阿诱不明所以,但林川臣这么说了,他便顺从地听着。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他看见林川臣经常坐的那辆车停在了门口。
  林川臣也在车上坐着。
  阿诱怔了怔,匆匆上前去,本来想问他怎么回来了,张口却成了质问,“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林川臣也跟着愣了一下,居然也不见生气,还真解释起来,“有客人来,我去接一下。”
  阿诱下意识望向车里,车里只有林川臣一个人。
  林川臣又说:“人还没到,在路上。”
  这样大的阵仗。阿诱心想,什么人还需要林川臣亲自去接。
  他上了车,坐在林川臣身边,林川臣问他还头晕吗,他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还是上次借住的江少吗?”
  这么多年来似乎只有那个江家小少爷来的时候林川臣才亲自去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