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笼子停在了仓库门后。
  阿诱有些茫然地抬起脸,两个保镖带着蓝牙耳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新的消息,转而又将笼子推回了原位。
  保镖关上了门。
  阿诱下意识挣动了一下手腕,心里咕噜噜冒着泡,难得感到疑惑。
  他又在仓库里待了一会儿,身体还未恢复力气,手腕坠着生疼,腿上的伤也在泛疼,两厢作用,他现在情绪有些烦躁。
  他下意识又抽动了一下手腕,笼子轻轻滑动起来,“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下一瞬,仓库门“砰”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有人站在门口,背光让阿诱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听他说:“蒙上眼睛堵上嘴,带走。”
  阿诱神色一凛,他警惕地盯着松开绳子打开笼子的保镖。
  对方弯身抓住他肩膀的一瞬,阿诱忽然拧身屈膝重重撞在对方小腹上,紧接着,他一个旋身,将保镖过肩砸在地上。
  身体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但也已经足够了。
  他像一只矫捷的猫,一眨眼便跃身跳上了纸箱,紧接着,抬脚踹开了破旧的玻璃窗。
  “哐当!”
  碎玻璃一瞬间碎了满地,阿诱在那人的惊呼声中跳下了窗口。
  落地一瞬,受了枪伤的右腿顿时像被钉子戳穿般尖锐疼痛起来。
  他身形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很快又勉力爬起来,向着山野里跑去。
  刚跑了两步,这具没用的身体又开始肌肉僵硬,他失去平衡,重重跌倒在地上。
  紧接着,有人从房顶一跃而下,一脚踹在他的后心处。
  阿诱蓦地呕出一口血,彻底失去了知觉。
  *
  “先生,”谷理的声音带着谄媚,“人还在我那放着。”
  “伤口处理好了?”
  “上药了,也打上钢板了。”
  “嗯,”男人语气平淡,“踹人的那个,处理掉。”
  “诶诶好。”
  谷理从房间里出来,虚惊一场般拍拍胸膛,嘀咕道:“这些个有钱人,怎么都这么可怕。”
  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毒枭都不一样。
  有钱人的气质像是自小深入骨髓的矜贵,做久了上位者,一举一动都不怒自威。
  “呸,”谷理轻啐一声,“什么年代了,还能当土皇帝,真了不起。”
  他穿过林子,靠近崖壁下有一栋小砖房,铁门能挡风雨,也能挡外面的光景。
  开了门,屋子里的小台灯正散着即将报废的微弱的光。
  阿诱躺在床上,灯光下脸色虽然还是很苍白,但轮廓柔和了很多,很难看出来,那天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病狮一样凶恶的人是他。
  谷理仔细咂摸着,盯着阿诱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他觉得这人长得真漂亮。
  怪不得是压轴的商品,谁看了他,不会升起将人驯服的心思。
  果然很有意思。
  谷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诱的脸,指腹下的皮肤细腻,被缚着双眼,额上一片青紫,还有一道伤疤,看起来却更加有韵味,带着战损的强烈美感。
  谷理的手有些不老实地往下滑去,阿诱胸口起伏忽然剧烈起来,突然开口道:“别碰我!”
  “你居然醒了?”谷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还昏迷着呢。”
  阿诱没说话了。
  那些安定剂对他来说效果不大,药效很快就会过去,伤势也不会减缓他的警惕性。
  早在医生给他处理腿上的伤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双手被手铐扣在床头,动弹不得,眼睛上的东西也摘不掉,只能装作无事一般躺着。
  他在思考面前这人是谁。
  或许……是鬼市的主人?
  邓飞呢?
  谷理想起那个男人的嘱托,问道:“谁给你卖进拍卖会的?”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阿诱反问道,“你要替我报仇不成?”
  “哈哈我哪有那个好意,”谷理很实诚地说,“就是好奇。”
  “你不会想要好奇的,”阿诱说,“把我送进去的那个人就是故意让我接近你的,他想要你死。”
  闻言,谷理脸色骤变,“什么!”
  “我是一个杀手,我的任务当然是杀人,”阿诱觉得自己没猜错,他道,“你的鬼市,他已经想要据为己有很久了。”
  谷理这辈子穷怕了,最恨有人觊觎自己的财产。
  他怒气冲冲道:“好啊,原来是冲我来的,我就说怎么会突然有个压轴的货物。”
  阿诱也跟着皱了皱眉。
  他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商品”,还没露脸,谷理怎么就把他拍下了?
  “你拍我做什么?”阿诱问道,“还不是你自己愚蠢。”
  “我——”谷理的话音停在一半,险些将那个男人供出去。
  那是一个很有钱的有钱人,当时专门找到他,说要和他进行一场交易。
  丰厚的利益让谷理没办法拒绝,他还不想因为逞一时之快得罪了自己的ATM机。
  于是谷理轻哼一声,道:“想诈我话呢,做梦,好好待着吧你,我倒想看看你在床上能有多舒服。”
  污言秽语令阿诱感到厌恶,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却忽然笑出声。
  往常一直没什么太明显情绪波动,像是不会轻易表现出喜怒哀乐的人这时候却像是摘下了虚假的面具,虽然还被遮着双眼,却显得那一道笑意讽刺又夺目,让谷理莫名感觉到像是被看不起了。
  阿诱轻声道:“行啊,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上我。”
  “靠。”谷理暗骂了一声,“砰”地关上了铁门。
  再在那屋子里多待一会儿,他就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屋子里又陷入安静,阿诱躺在那张并不算舒服的床上,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他觉得有些奇怪,这鬼市的主人不是一个擅长说谎和掩饰的人,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阿诱,有人在掌控者谷理的一举一动,谷理在拍卖会上做的一切大概都并非出于他的本心,而是受到了那个人的指示。
  说起来……
  阿诱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的,他总觉得这人的行事作风有些熟悉。
  想不通了。
  他在小房子里带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都没能离开那张床,有时候想上厕所,也有人看管着,扶着他去卫生间,不允许他摘下眼睛上的布条。
  又一次借故进入到卫生间,阿诱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再门后站了一会儿。
  门后有两个保镖在说话,议论鬼市将要开市。
  阿诱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手腕挣动着,竟从手铐中挣脱而出。
  他转了转手腕,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
  陌生的地方,窗外也是陌生的丛林。
  他不确定这里还是不是花心镇的地盘,但他听说鬼市一直都在花心镇开设,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例外。
  这几天短暂的交流让阿诱对谷理这个人多少也有了些了解,这谷理似乎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运气好,从毒品和其他违禁商品那里获取了一些利益,便这样坐吃山空,不敢转移资产,也不敢轻易换地方继续生活,守着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做一辈子的山老大。
  或许,他现在还在花心镇当中。
  阿诱想过自己要不要从窗口逃出去,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进了山林也也有一定概率会死在林子里无人收尸,但也有一定的可能可以躲避开谷理和他几个保镖的搜寻。
  他犹豫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开始催促,拍着门问他好了没有。
  阿诱没说话,他打量着这间狭窄的卫生间,半晌,他看见了塞在角落的摄像头。
  阿诱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或许已经被那背后之人看得一清二楚,他现在要是走了,或许便真的死路一条。
  于是他将布条绑回到眼睛上,又套回了手铐,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好了,”阿诱平静道,“谷先生呢?”
  “找谷先生做什么?”
  “没事,”阿诱冷笑一声,“之前大放厥词想要上我,现在是怕了?”
  保镖没有要讨论谷理的事情的欲望,只道:“老实点。”
  他们又将阿诱锁回床上,离开了屋子。
  到了晚上,谷理果然来了。
  保镖和他传达了阿诱的话,谷理很是生气,这么多年他身边不缺少漂亮的男人女人,阿诱确实是漂亮,可买下阿诱的人不是他,钱不是他出的,这不是他能碰的人。
  阿诱的挑衅让他确定阿诱就是在看不起自己,想了整天还是觉得气不过,于是还是找了过来。
  铁门重重踹开,谷理指着床上的人说:“把他给我带走!”
  很快,一个保镖便将阿诱的唇齿堵起来,将他从床上拽下,拉着他往外走。
  阿诱看不到路,被拉扯着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右腿的伤处又在生疼,他踉跄了一下,肩膀撞在门框,又被人重重一拉,险些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