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是恶魔吗?为什么总是甩不掉!”他声音颤抖,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与愤怒,对着空气嘶喊。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脖颈。随后,身子慢慢俯下,嘴唇微张,似要亲吻那不存在的幻影 。
  “够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紧接着,便是画纸被愤怒地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静谧的空气。刹那间,金黄的画纸碎片散落一地,在呼啸而过的穿堂风中不住地翻涌。
  他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在纸堆中央。他的指尖沾满了颜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干涸。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猛灌几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可他却觉得远远不够。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脏剧烈跳动,每一下都似要冲破苍白的肌肤。心悸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他痛苦不堪。
  夜晚来临,黑暗笼罩着房间,可他却难以入眠。脑海中思绪翻涌,那些画面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无奈之下,他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进入梦乡。然而,没过多久,他又猛地清醒过来,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必须去做该做的事。若是没能完成自己定下的任务,那种焦虑感便会如跗骨之蛆,紧紧纠缠着他,让他更加难以入睡。
  这是一个无解的莫比乌斯环,他深陷其中,找不到出口。
  涟昙樾摩挲着指尖,那里似乎还留存着那人的触感,温热、细腻,却又如此遥远。
  “我抓不住那些东西。”他在心底默默念叨,声音苦涩。“因为那些东西本不该属于我,我不该有那种念想,不该的……”
  他望向窗外,那高悬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他眼睛生疼。
  “该死的太阳。”他抬手遮阳,喃喃低语,“别照到我……”
  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肆意倾洒在车队明亮的会议室。金色光幕中,尘埃飞舞。墙上,华誉逢各赛道夺冠照片有序排列。在一张蒙扎赛道的照片里,他驾驶赛车如闪电般飞驰。
  特制玻璃柜内,奖杯熠熠生辉。表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周围一切,每座奖杯的杯身线条流畅,底座镌刻的字迹工整清晰,记录着夺冠时刻。
  华誉逢坐在会议桌一侧。他身着修身车队制服,黑色面料质感十足,银色丝线勾勒的队徽在胸前闪耀,简约而庄重。袖口整齐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他身姿笔挺,双肩宽阔且平直,脸部轮廓硬朗,犹如刀刻斧凿。浓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海,紧紧盯着桌上的赛事报告。
  宁姐站在投影仪旁,手中拿着激光笔,小优安静地坐在角落,手里捧着笔记本,陈粱天纵则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眉。
  宁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这次ADOC为了造势,在各个参赛人员国家拍摄宣传,你也在受邀内,第一站是在非洲。对方给出的资源和曝光度都非常可观,对提升你的国际影响力很有帮助。”
  华誉逢没有立刻回应,转头看向粱天纵:“你觉得呢?”
  宁姐赶忙接过话茬:“这次合作机会实在太难得了,错过简直就是一大损失。品牌方那边承诺得明明白白,会提供全方位的保障,包括训练场地和专业的后勤团队。他们特别欣赏你的形象和赛场影响力,这是一个共赢啊。”
  陈粱天纵坐直身子:“训练确实不能中断,但如果这个宣传活动能带来足够的价值,适当调整一下训练计划倒也不是不行。在非洲拍摄期间,咱们利用好那些空闲时间,进行一些有针对性的训练,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华誉逢听后,轻轻点头:“好。”
  宁姐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手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训练计划得你重新帮他制定一下,确保在拍摄期间也能保持状态。小优,你负责和品牌方沟通好生活方面的细节,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干扰,保证一切顺顺利利的。”
  广袤无垠、黄沙漫天的非洲大漠边缘,一辆鲜艳如火的车子疾驰而来,车轮飞转,扬起漫天沙尘。
  随后,车子稳稳停下,车门打开,车门打开,一个身影迈了出来。他穿着简约的黑色劲装,利落短发随风微动,眼眸深邃,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小麦色肌肤发着一种野性又迷人的气息。
  “罗秉烛!老罗!”华誉逢站在不远处,兴奋地招手。
  罗秉烛看到他,有些惊喜,快步走了过去。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华誉逢身前,咧嘴笑道:“哈哈,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
  “是啊,真是巧了。你也来拍宣传片?”
  罗秉烛转身看了看那辆红色车子:“公司要求呗。”
  两人在赛场上争锋相对,媒体可没少拿他两做文章,搞噱头。
  罗秉烛双手插兜:“话说回来,你最近状态怎么样?”
  “想偷师啊你小子?”华誉逢自信地一笑:“还不错,一直在进行针对性训练,感觉技术又精进了不少。下次比赛,你可得小心了。”
  罗秉烛挑了挑眉:“哦?这么有信心?那我可得拭目以待了,说不定下次赛场相遇,我会给你更大的压力。”
  华誉逢斗志昂扬:“求之不得啊,有你这样强劲的对手,比赛才更有意思。”
  这时,小优从车上下来,喊道:“哥,场地布置好了,可以开始拍摄了。”
  华誉逢应了一声,罗秉烛对说:“那我先去忙了,等拍完咱们再好好聊聊。”
  罗秉烛点点头:“你先去忙你的!”
  罗秉烛自己开车出去转一圈。车子在大漠边缘的道路上驰骋,扬起一路沙尘。
  刚转过一个沙丘弯道,进入主道,入眼草原,他便遇见了一个独行人。
  他站在石头上,脖子上挂着相机,一身宽松的米色摄影马甲搭配深咖色长裤,脚蹬一双耐磨的徒步鞋。他微微仰头,专注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色,细碎的头发在风中轻舞,脸上带着沉醉的神情,那架挂在脖子上的复古相机,十分有质感。
  罗秉烛停下车,目光投向涟昙樾,此时他们一同目睹了残酷的一幕:一只母狮为保护幼崽,正被一群鬣狗围攻撕咬。
  母狮虽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渐渐体力不支。幼崽在一旁惊恐地呜咽,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涟昙樾下意识地举起相机,想要记录下这大自然残酷又真实的瞬间,手指却在快门键上停滞。
  终于,母狮发出最后一声哀吼,瘫倒在地,鬣狗们开始疯狂地分食它的身体。
  这时,原本围在母狮尸体旁的鬣狗群突然躁动起来,一只雄狮出现威风凛凛地朝着鬣狗群怒吼,鬣狗们见状纷纷逃窜。
  幼崽无助地绕着母亲的尸体打转。雄狮走到母狮身边,低头嗅了嗅,发出低沉的吼声。
  片刻后,雄狮带着幼崽慢慢消失在草原深处。
  涟昙樾重新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了这最后的画面。他叹了口气,生命的轨迹在这片广袤草原上以如此激烈又深沉的方式展开与延续,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涟昙樾正沉浸在眼前自然景色所带来的遐思之中,冷不丁地转过身,却见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身后,着实被吓了一跳。
  “涟昙樾?真的是你!”来人语气中满是惊喜。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涟昙樾一脸惊愕,目光紧紧锁住眼前之人,细细端详片刻后,才终于认出,原来是多年未曾谋面的高中同窗罗秉烛。
  罗秉烛解释道:“我来这边出差,忙完手头的工作,想着到周边逛逛放松放松,没想到竟能碰到你。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来呀?”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涟昙樾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上,瞬间恍然大悟,打趣道:“哦,我懂了,你肯定又是来找创作灵感的吧。”
  要不是之前罗心溪在他面前叨叨,他还真认不出来。
  涟昙樾此刻闻言,“对啊,这里的自然风光太美了,随便一拍都是大片。”
  罗秉烛环顾四周,发现涟昙樾并未驾车,看样子要离开此地只能徒步,便开口问道:“你打算继续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一起走?”
  涟昙樾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罗秉烛的意思,笑着回应:“那我就不客气了,搭个顺风车。我本来就是自己随性出来闲逛,没开车过来。”
  罗秉烛颔首示意,两人一同坐进车内。随着发动机的轻响,车子缓缓启动,车轮扬起一路飞扬的尘土。
  车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静谧,唯有汽车行驶时引擎发出的轻微嗡嗡声。
  罗秉烛轻轻拍了拍方向盘,说道:“之前心溪说看到你了。”
  “对,去阿勒泰的时候遇见了。”涟昙樾点头。
  “说起来咱俩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爱拿着画笔到处写生,我还老打趣你以后肯定是个大画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一直坚持着画画呢。”
  涟昙樾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追忆,“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现在想想,那段时光真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