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文优轻步走进病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极为小心地放置在桌上。随后,他伸手握住病床的摇柄,动作轻柔且缓慢地摇起病床,尽量不发出过多声响打扰到病人。做完这一切,他微微俯下身,轻声说道:“涟先生,该吃饭了。”
  不得不说文优不愧是顶级运动员的生活助理,在照顾人的方方面面都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从日常的穿衣搭配,到精心准备的饮食,再到舒适的居住环境安排,以及出行的细致规划,每一个环节他都考虑得周到入微,总能以最贴心的方式满足雇主的需求,让人无可挑剔。
  涟昙樾原本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目光穿越玻璃,投向那片广袤无垠的湛蓝天空。天空中,洁白的云朵如梦幻般飘浮。
  听到声音后,他的目光依旧眷恋地停留在窗外,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说道:“今天天气真好。”
  文优收拾着涟昙樾病发时折腾的病房。他有条不紊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归位,尽管手头的活儿不少,但他的动作依然利落。
  文优直起身子,望向发呆的涟昙樾,追问:“涟先生,外面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涟昙樾转过头反问:“可以吗?”
  文优赶忙点头:“当然可以!要不您先把饭吃完,咱们再出去好好转转?”
  涟昙樾看着他身上那件牛仔蓝外套,文优注意道他的目光,摸了摸胸口:“怎么了?”
  涟昙樾摇摇头:“我现在就想出去。”
  文优微微一怔,旋即笑着应道:“行嘞,那咱们这就出发。”说着,他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涟昙樾下床,安置他坐在轮椅上。而后,他双手稳稳地握住轮椅的把手,推着涟昙樾缓缓离开了病房。
  在他们身后,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渐渐降临,华誉逢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两人回来。心里不禁犯嘀咕:人呢?怎么还不回来?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连忙掏出手机拨打文优的电话,然而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机场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忙碌着。
  在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一位身着牛仔蓝外套的男子脚步匆匆,步伐显得十分凌乱。他只顾埋头向前赶,丝毫没有留意前方的状况。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撞到了一个人。被撞的人是个中年男士,手中拿着的文件包差点掉落在地。中年男士顿时满脸不悦,皱着眉头大声抱怨道:“你怎么走路的?都不知道看路吗?”
  然而,身着牛仔蓝外套的男子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指责,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只是低着头,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去。
  终于,他的身影彻底融入了茫茫人海,如同蓝色游鱼没入了浩瀚的海洋。
  再也难寻踪迹。
  第41章
  41他是他·
  残阳似破碎的琉璃,殷红的余晖倾洒在广袤无垠的海滩。细密的沙砾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海浪一波波涌来,轻舐着海岸,发出幽微的低吟。
  涟昙樾置身于此,海风猎猎,撩动他的发丝。他缓缓褪下牛仔蓝外套,剥离一层不属于自己的躯壳。
  外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于沙滩之上,似一只折翼的鸟,无声无息。
  刹那间,自由探戈的旋律悄然浮现,音符在空气中跳跃、盘旋。那旋律裹挟着他的身躯,随即融入节奏之中。
  他的舞姿起初犹疑而晦涩,。渐渐地,动作愈发癫狂而决绝,旋转、腾挪,每一步都踏碎了现实的桎梏。他的眼眸深邃如渊,望向那海天相接之处,那里有无尽的引力,牵引着他的灵魂。
  乐声戛然而止,余音仍在空气中回荡。涟昙樾毫不犹豫地迈向大海,海水漫过他的脚背、小腿,凉意沁骨,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燃烧的火焰。他投入大海的怀抱,激起的水花如绽放的白色罂粟,转瞬即逝。
  他漂浮在海面上,海水紧紧包裹着他,每一寸肌肤都感受着这份温柔的囚禁。这海水,是记忆的浓汤,往昔的片段如浮游生物般在眼前闪烁、游弋。
  他抱紧自己,身体微微颤抖,要抵御一场无形的风暴。在这浩渺的大海中,他要迷失。
  “他是他……”这呢喃被海风扯碎,散落在波涛之间。
  夜色如墨,渐渐吞噬了整个海面。雾气自深海升腾而起,将涟昙樾笼罩其中。
  他在这混沌之境中随波浮沉,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他”。
  它摆动着灵动的鱼尾,无畏地穿梭于冰冷的水流之间,向着那无尽的深邃游去,远离尘世的纷扰与喧嚣,去探寻那属于自己的寂静天地。
  深海,是无尽的黑暗与未知,是神秘的渊薮,也是他灵魂的归巢。
  那里,水压如重锤,却能让他感受到真实的压迫,而非尘世那轻飘飘的虚假;那里,光线微弱如萤火,却能照亮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指引他找到真正的自己;那里,寂静如永恒空间,能平息他灵魂深处的躁动,给予他梦寐以求的安宁。
  这尾蓝色游鱼,无惧深海的寒冷与孤寂,无畏途中的礁石与暗流。它坚信,在那最深的海底,藏着打开灵魂枷锁的钥匙,藏着能让他完整的拼图碎片。它要在这片深邃的蓝色世界里,重新找回失落的自我,编织属于自己的梦境。
  他是他。
  ——“2025.12.X深海,涟昙樾。”
  THE FAST__
  雨,如万千银针,斜斜地穿刺着夜幕,砸落在地面,溅起层层水花。
  涟昙樾形如孤影,蜷缩在便利店的屋檐之下,牛仔蓝外套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发丝耷拉在额头,水珠顺着脸颊蜿蜒滑落,与雨水混为一体。
  店内,许轶黎正忙碌地为顾客扫描商品,清脆的扫码声和雨滴声相互交织。他的眼睛,却时不时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那个漂亮却又落魄的男人。“我扫你。”他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心思却有一半系在了店外的涟昙樾身上。
  顾客离开后,店内暂时恢复了片刻宁静。许轶黎望向门外,只见涟昙樾头深深地抵在膝盖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划动,似乎在数着掉落的雨水。
  “喂?”许轶黎终于忍不住,走出店门,轻轻戳了戳涟昙樾的胳膊。穿这么少,还在外面淋雨。“兄弟,你没事吧?”
  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许轶黎在心里暗自思忖,眼前这个男人的举止实在太过怪异,在这雨中,一动不动地蹲着。
  “没事。”涟昙樾缓缓抬起头,摇了摇,眼神迷茫,让人捉摸不透。
  “你在这待着干什么?怎么不回家?你坐在门口有些挡生意啊。”许轶黎皱着眉头,虽然语气中带着驱赶的意味,但看到这人的模样还是有些许不忍。
  “无处可去。”涟昙樾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他好像记得,自己抢了一个人的衣服,可那记忆又如此模糊,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这是哪儿?”涟昙樾抬起头,看着许轶黎。
  “南京。”许轶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回答道。
  “南京?”涟昙樾重复着这个地名,努力从记忆的深渊中打捞与之相关的线索,可最终还是徒劳无功,他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我给你报个警吧?”许轶黎见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或许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需要警察的帮助。
  就在许轶黎转身准备进店拿手机报警的瞬间,当他再次回头时,那人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空荡荡的屋檐,雨滴依旧自顾自地落下,砸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像是涟昙樾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殆尽,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般。
  “见鬼了?”许轶黎大喝。
  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昏暗幽深的巷道里。涟昙樾身形摇摇欲坠,双手无力地扶着斑驳陆离的墙壁,赤脚艰难挪动脚步。每一步落下,都似耗尽全身气力。
  身后,那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纠缠,令涟昙樾本就紧绷的神经濒临断裂。
  涟昙樾眼前一黑,如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倒下,重重摔落在满是积水的地面,溅起大片水花,随后便一动不动,被黑暗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的深渊里隐隐传来模糊的对话,如遥远天际传来的闷雷,断断续续,难以分辨。
  “我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我最熟悉了。要是把护照撕了,那我还怎么走?”
  “文优…他是我打晕的,因为他想阻止我。”
  “可我没有想伤害他……”
  “我也没想伤害你。”
  这时,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虽面容模糊难辨,但气势却让人莫名心悸。
  许轶黎满心困惑,望着眼前两人,忍不住开口询问:“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