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巴一撇，眼圈一红，哭着抛开了。
  阿霖的这一番话，看得晚香和甜儿一愣一愣的，这人说话做事一直这么直接吗？宅子里对他的风评可一直都是不错的。
  今儿可真毒舌，嘴巴跟淬了毒一样。没看杏花都被说哭了吗。
  “这料子，我给了你，你不喜欢就直接丢掉。”
  说完，阿霖沉着脸离开了。
  甜儿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晚香姐，我是不是做错事了？阿霖看起来不大开心的样子。这料子不错，但我想着我们好料子多，杏花几个小丫鬟可分不到，她想要，就给了她.......”
  晚香叹口气，两人走进屋子，坐在床榻边。
  “我知道你心善，但也要分情况。阿霖明显是专门给你挑的，这就是心意，你把他的心意给了杏花，他能高兴吗？你想想，去年夫人生辰你送的耳环，夫人转头送了人，你会开心吗。”
  甜儿愣住了，疯狂摇头。
  那耳环她可是挑选了很久，存了很久的钱，是她对夫人的一片心意。夫人若是送人了，她肯定伤心难过。
  甜儿：“既然你会伤心难过，那为什么别人不会？阿霖也是人。”
  她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剩下的，需要甜儿自己去想通。
  翌日。
  “阿霖倒是直白。”郑瓷笑着搁下茶盏，“只是甜儿好像还没开窍，倒是让他难受了。”
  “谁说不是呢。”晚香叹气，“夫人是没看到阿霖的脸色，奴婢第一次见他这么难过，之前跟老爷上战场危急时刻，都没这么难受的。”
  郑瓷笑出了声，“罢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吧。”
  “帮？如何帮。”
  “帮甜儿看穿自己的本心，若是她还无动于衷，阿霖还是趁早放弃吧。否则只是自伤罢了。”
  这几日，院子里总是不见阿霖的身影，甜儿有些怅然若失。
  那一日的事，她事后知道自己不对，想道歉，却人影都看不见。她有些泄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石头滚了好几圈，落到了前方不远处。
  她抬眸，只见前面拐角的树林里有两个人影，是一男一女。
  “阿霖大哥，你跟我讲一讲你以前跟老爷出门发生的事好不好？我还没怎么出过门呢。”
  杏花看着脚尖，一脸害羞。
  阿霖蹙了蹙眉，“也没什么好讲的，何况很多是机密，不能跟人说。你打探这些做什么？”
  杏花慌忙摆手，“我不过是想了解阿霖大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阿霖：“了解我做什么？”
  杏花有些扭捏，夹着声音，“我......阿霖大哥我喜欢你。”
  不待阿霖的反应，不远处的甜儿像是被五雷轰顶，慌张地躲在了身后的树木背后。
  杏花接着说了什么，阿霖什么反应，她都没看到。
  只是慌张地逃走了。
  接下来的两日，她总是呆呆木木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就连平日喜欢吃的，都吃得少了，甚至没什么胃口。
  晚香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没事，却一副谁看了都知道心事重重的表情。
  郑瓷勾唇一笑，“你这是怎么了，今儿我看你打扫就心不在焉的，若是身子不舒服，让小丫鬟伺候就成，你休息两日去。”
  甜儿：“不用夫人，奴婢没事。”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郑瓷：“你说没事，我怎么看你好像没力气一样。”
  甜儿咬了咬嘴唇，“其实，奴婢也不懂，自己为何会这样。”
  郑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见她的反应，明明是自己动心了，却还不知道。
  “你说说看。”
  甜儿想了想道：“夫人，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奴婢却心里不舒服呢？我是不是很坏。”
  郑瓷挑眉，拍了拍怀中的郑珏，“说明这事，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不是。”
  “为何？”甜儿拧眉费解道。
  “你私心里，是不希望这件事发生的，所以你不开心。”
  这一句话，让甜儿怔住了。
  她不喜欢阿霖和杏花在一起吗？她试着想象了一下，杏花和阿霖在一起，成亲生子，顿时觉得心中一团乱麻，有些呼吸不上来。
  难道......
  她想到晚香的那些话。
  她兴许，可能，也有一点喜欢阿霖。
  郑瓷见她神色从复杂，慌乱到清明冷静下来，顿时笑了。
  能想通就好，缘分都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阿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温柔细致，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柔软温柔的心。
  这不是正是从小失去家人的甜儿所需要的吗？
  “夫人，奴婢有点事，能否今日放奴婢一天假。”
  “好，你去吧。”郑瓷笑了笑。
  想来，很快她们这院子里，就会迎来喜事了。
  甜儿一走，晚香笑开，“石头开窍了，不容易啊。还是夫人的办法好，甜儿一下就想通了。”
  “下面的丫鬟告诉我，阿霖和杏花在那处说话，我想着派她去拿东西，正巧路过一定会看到两人。哪想到，杏花这么直接，居然跟阿霖表白了。”
  “甜儿这丫头听到，冲击力太大了，你看看她难受的表情。”
  郑瓷摇了摇头。
  第444章 大寒之物
  “夫人这招好，不然等甜儿想清楚，得猴年马月去了。”
  “今日天气冷，晚上我们吃点什么呢？”郑瓷笑道。
  ———
  “甜儿，天气冷，我请你吃锅子吧。”
  门被拍得“砰砰砰”响，坐在床榻边的甜儿若有所思，听到门外传来声音，顿时觉得心间一阵急促的跳动。
  她轻咳一声，“是，是.....阿霖大哥吗。”
  门外的阿霖一愣，往日甜儿可都是直呼其名，今日这是怎么了？
  “对。”他笑道：“我给了厨娘三两银子，让她给我在偏方内支个锅子，还留了些你最爱的羊肉，切成薄薄的。”
  “你愿意同我前去吗。”
  ....沉默半晌。
  就在阿霖快要失望时，门内悠然传来女声。
  “好。”
  晚上，郑瓷屋子里也支起了个锅子。
  “你也去吃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叫上甜儿一起。”郑瓷说着，上手从锅子里捞出一片嫩嫩的牛肉来。
  蘸了点自己配的料汁，里面加了小米辣，油盐酱醋，有滋有味。
  “奴婢现在可不敢去，她此刻，正在和阿霖吃锅子呢。”晚香狡黠一笑。
  “吃锅子？哎哟，看来阿霖很主动啊。甜儿也答应了，算是进步吧。”
  嫩牛肉入口即化，郑瓷食欲大开。舌尖的辣味恰到好处，不会过了头。
  “是啊，夫人不用担心了。”
  “嗯，既然如此你坐下吧。”郑瓷指着了指对面的位置，“今日没人，你我二人坐下一起吃锅子。”
  晚香笑了笑，也爽快地在她对面坐下。
  秋日已过，很快来到了冬日。今年天气冷得早，这会地上已经结了一层莹白的霜，漫天飘起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美轮美奂。
  主仆二人看着这皎洁月色，欣赏着窗外美景，一起吃了一顿温暖的饭。
  晚上。
  虎子不知怎的，发了高热。
  郑瓷得到消息整夜都睡不着，守着虎子一刻也不敢闭眼。裴忌陪在身后，郑瓷虽说会医，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叫了老鬼来。
  老鬼诊脉结束道，“这孩子，近日是不是吃了凉性的东西。”
  郑瓷看了一眼奶娘。
  奶娘立刻道：“小公子只吃了些肉粥鸡蛋等东西，并无吃什么凉性的东西。”
  老鬼纳闷，摸了摸满是胡须的下巴，“那就奇了怪了，我诊脉分明感觉到他身子发寒，之所以发高热，就是因为寒凉的东西吃多了。”
  郑瓷眼神淡淡看向奶娘，“你没有撒谎？”
  奶娘惶恐道：“夫人，奴婢不敢胡说。小公子的吃食都是奴婢和其余几位奶娘一起看着的，实在就是这些啊。”
  要是一个人撒谎也就罢了，都看着呢，这事做不得假。
  老鬼突然看了奶娘一眼，“你们几位奶娘来过来，老夫给你们把脉。”
  几位奶娘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让老鬼把脉。
  郑瓷却道：“师傅，你的意思是，怀疑奶娘们吃了寒凉的东西，喂奶的奶水里混合了，所以虎子会发高热？”
  老鬼一边把脉，一边道：“是有这种可能。大户人家孩子年幼不能吃药，偶尔会让奶娘服下药物，混合在奶水里哺给孩子，这样会更温和，对孩子也无害处。若是通过这种法子让你儿子生病，也是有可能的。”
  几个奶娘都吓了一跳，连忙说不敢。
  老鬼轻笑，“没说是你们存了害人心，兴许是有人想利用你们害人，也说不定呢。”
  许久后。
  “好了，我把完了。”老鬼放开手，拿起巾帕擦手，“三位奶娘里，有两位吃了大寒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