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噫,真是肉麻。”凌云调侃一句,笑容转瞬即逝,“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关于盖羽飞甲的事情?李迎灯手里的那本古籍,你可有头绪?”
  问玉低头看着那张空白的纸,道:“有一些,但还需要查证。”
  第67章 要出门?
  雪下了一夜, 第二日太阳便出来了,远远地在天上挂着,阳光不算热烈, 但是照在身上也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四水阁弟子自发在山路扫雪, 虽然一个融雪咒便能解决,但和伙伴一起扫雪时嬉闹带来的欢乐是一般的咒语无法带来的。
  商怀笙拜师以来,也就遇到过五六次这样的大雪, 本该在山上和沙巧她们一起玩闹,现在却被拘在宋良白的书斋中,且她一大早就被叫过来,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宋良白也不开口训她,只是一味地让她抄书。
  这两个时辰比商怀笙的前半辈子还要漫长, 她在脑子里把自己从拜师以来闯过的所有祸都回忆了一遍。
  要是在以前, 宋良白肯定先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一顿, 但他现在默不作声,跟着在一旁练字, 反倒叫人更加心慌。
  毛笔在纸上挥洒, 笔锋直贯纸背,似要戳透纸面,看得商怀笙也跟着手腕发紧,将自己手里的笔攥得更紧了些。
  “师父……这篇《道德经》我抄写完了。”商怀笙停笔, 宋良白嗯了一声, 依然在纸上挥斥方遒, 没有抬头。
  她瞥一眼窗外的积雪,小声道,“雪快要融了。”
  宋良白动作微顿, 落下最后一笔,才直起身子看向她,“抄完了?”
  “嗯。”商怀笙点点头,眼中露出希冀的光,“我可以走了吗?”
  “我瞧瞧。”宋良白伸手,将她桌上的白纸拿了过去,只看一眼,便皱起眉头,“你的字怎么还是这么难看?你跟着秦湫练字,竟半点长进也没有。”
  秦湫从前做过私塾的女先生,写得一手好字。
  商怀笙道:“比去年的我已经进步许多了。”
  “的确。”
  宋良白点了下头,将她写得东西放到一边,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蒸腾着热气,宋良白小口啜饮,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日头越来越大,商怀笙也焦急起来,“师父,我犯了什么错,您要打便打要骂就骂,骂完我还得去扫雪呢。”
  宋良白的眼睛一下子睁大,“难道我只有在你犯错的时候才会叫你过来吗?”
  商怀笙想了想,“是的。”
  宋良白:“……扫雪的人不缺你一个。为师只是突然觉得,平时疏忽了对你的教导。”
  早不教晚不教,偏在大家都去玩雪的时候把她叫来!
  既然知道自己没犯错,商怀笙也一改刚才拘谨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下,“不必师父劳心,我跟着师兄师姐也一样能学到东西。”
  宋良白扫她一眼,拔高音调,“起来!没大没小的。”
  “……?”怎么又开始训她了?
  商怀笙慢悠悠地站起来,语气中含着对宋良白行为的不解,“师父,这书也抄了,您也不打我也不骂我,您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良白本来还想循序渐进,和她聊聊这些年的生活和进步,但他突然意识到对商怀笙来说这样旁敲侧击她是听不懂的,只能开门见山地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去问玉那里吧?”
  商怀笙脸颊微红,应了一声,“嗯。”
  “昨日凌云来访,所为何事?”
  想起凌盛说的那些话,商怀笙眉心微蹙,“他是来道谢的,在境外试炼,我们和凌盛一起脱困。”
  “束神石像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宋良白语气中带着感慨,“没想到它们会出现在天音林海中,清溪门那位姓连的弟子死了,倒是十分可惜。”
  宋良白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幸好你们都安全回来了。”
  素来不正经的人突然搞起温情这套,商怀笙有几分不适应,“只是误打误撞,没想到断龙能克制它们。”
  “毕竟是战神的武器,纵使束神石像中有神仙的灵识,在当年也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蹊跷。”他话锋一转,道,“众仙门年年都会派弟子到长眠海巡逻,深入天音林海也是常事,为何以前没遇到过束神石像,偏偏在你们进去的时候?”
  商怀笙脑中闪过李迎灯的可憎面目,动了动嘴唇,想起凌云拜托她在找到赎罪之法前不要将此事告诉旁人,又咽了下已到嘴边的话,只是轻轻摇头,“弟子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宋良白没有再追问,一直藏在袖中的手也伸了出来,铺垫了这么多,他终于说起今日叫商怀笙过来的真实目的。
  “你已有断龙,神皇弓在你手中也并无用处,你这几日可与它有所感应?”
  “没有。”
  神皇弓还放置在商怀笙的房间中,这么多天一点也没展示出神器的威力,挂在墙上和普通的装饰并无区别。
  商怀笙尝试着和它建立联系,但不知是不是在长眠海沉睡太久,神皇弓如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而且她能感觉到断龙十分排斥神皇弓,自打她把神皇弓挂进屋里,断龙便再也不肯进她的房间,她上次摸过神皇弓后,断龙也有好几日不许她碰。
  宋良白轻咳一声,有些犹豫地开口,“虽说也有一主多器的先例,但你与断龙已是难得的适配,若不能与神皇弓结契,将它留在手里反而可能会招致祸端,你有没有想过,给它找一个更合适的器主?”
  “更合适的?”商怀笙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师父,你想要吗?”
  宋良白脸色大变,慈师也装不下去了,“别胡说!我和墨序相伴多年,情深义重!”
  墨序时宋良白的佩剑。
  商怀笙挑眉,“哦,那师父你想给谁啊?师兄师姐都已经有自己的灵器了,前两年新来的弟子倒是有还未结契的,要不要给他们试试?”
  宋良白:“你愿意割爱?这可是神器。”
  “师父您也说了,我已经有断龙了,况且我当时参加境外试炼,也只是不想丢了咱们四水阁的脸。”商怀笙道。
  “不愧是我的徒弟。”宋良白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商怀笙:“谁啊?”
  “问玉。”
  “……啊??”
  商怀笙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师父,他可是三山宗的人啊!”
  宋良白道:“那你不也与他浓情蜜意吗?”
  “我这……我这不一样,师父当年不是和年玉闹得十分不愉快吗?您费了那么大功夫,离开常春阁,自立门户,创立了现在的四水阁,如今徒儿在九天盛会上为你挣得的荣耀,便要这样拱手让给三山宗吗?”
  商怀笙心里,神器给谁都行,四水阁弟子最好,旁人若是有缘也可以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但三山宗的人是必须排除在外的,三山宗与四水阁积怨已深,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化解的。
  她是喜欢问玉,却不会因此放下对三山宗的敌意。
  宋良白现在却说,要她把神皇弓送给问玉?
  “我是与年玉有过分歧,无法认同彼此的观念,逐渐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这件事和问玉无关,他只是在我和年玉之前选择了他更为亲近的兄长而已。”
  “师父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看到我们师兄弟三人能够振兴常春阁,让它成为修仙界第一的门派,再不会被其他门派欺辱践踏。”
  他勾了勾唇角,不知怎的,商怀笙觉得宋良白笑的有几分凄凉,“可惜他老人家命薄,没能等到那一天……不过也幸亏他走得早,如果他见到今日三山宗与四水阁的情形,恐怕会气得不轻。”
  “问玉他修行多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灵器,陷入瓶颈后也十分困扰,又被你破了道身,修行更加艰难。你们现在也算是同修的道侣,若你不介意,可以让他试一试。”
  道侣。听到这个词,商怀笙的心晃了晃,耳尖有些发烫。
  “只要师父不介意,我当然愿意。”商怀笙应了下来,好奇地问道,“师父,你和年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到今日这步田地?”
  明明他还在意着问玉,在意他们之间的师兄弟情谊。
  宋良白垂首,自嘲地笑笑,“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怪就怪当时年轻气盛,不肯低头。”
  时至今日,也没人愿意再去重提往事。
  *
  商怀笙从书斋出来,山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大家去了伙房聚餐,徒留商怀笙一人对着通畅的山路无声哀嚎。
  可恶的师父!为了这么点小事困她这么久,害得她错过了扫雪!!
  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
  独立苍茫天地间,商怀笙在心底暗骂宋良白一番,转头去找问玉——既然是宋良白是为了问玉才找她的,她去问玉那里讨点报酬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