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辛楼:“殿下,属下没用力。”
  “本王知道。”
  沈朔面无表情,看着泪水在车夫脸上流淌出笔直的水痕:“后悔了想坦白便直说,本王没那么多耐心。”这车夫年纪不大,还挺能装的。
  他话音刚落,只见车夫抽泣了两下,轻轻开口:“我从未想过要害殿下。”
  “既如此,为何不敢解释你引我去行宫的缘由?”沈朔道。
  “我现在不能说。”车夫垂下脑袋,纤长的睫毛上水珠熠熠生光。
  沈朔无视了他的动作,冷哼道:“不能,还是不敢?”
  “太溪行宫建造数年,年初方才建成,圣上携皇后、贵妃四月中旬抵达,于今还有一月时间。在这一个月里,禁军在行宫内日夜排查隐患,我等朝臣更是避之不及,没人敢在这时候招惹是非,便是欲行不轨之徒,也绝不会在这段时日内自乱阵脚。”
  “你昨日口口声声让本王救人,救的何人?”
  沈朔目光锐利,车夫对视不过一秒便瞥开眼。
  “不敢说,那便是不轨之徒了。”沈朔知道攻略者有类似未卜先知的能力,因此不多问为什么,只是问:“你是那刺客什么人?”
  “殿下想知道,不妨救下他亲自问。”车夫话里掺杂着一股气,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那人于我有恩,曾救过我性命,他被困太溪山生死难料,我只是想尽力偿还恩情罢了。”
  闻言,谢辛楼不自觉放轻了力道,但刀刃始终没有离开他的体表。
  沈朔却冷笑一声。
  他这些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套在谁身上都说得过去。
  所以他还是不肯说实话。
  “笑话,你想救人,扯上本王做什么。”沈朔不耐烦地皱眉,转身欲走:“杀了吧,留着也没用。”
  谢辛楼:“是。”
  冰冷的刀锋自肩移至脖颈,车夫被冰得颤了一下,大喊一声:“因为我只认识你,沈澜夜!”
  澜夜,是沈朔的字,幼时盛宣不知君臣有别,时常这么唤他。
  沈朔脚步一顿,转回身时目光在谢辛楼脸上停了一瞬,随即看向车夫:“放肆,你唤本王什么?”
  车夫哭得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眼中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委屈以及一别经年的浓浓思念。
  沈朔想起来,自己曾在不小心从王府跑丢的大黄狗眼中看到过类似的情绪。
  “世人知我长平王沈朔,却少有人知沈澜夜,你到底是谁?”沈朔目光炯炯,显然被车夫的这一声唤起了兴趣。
  车夫暗暗调整心情,凭借丰富的经验,准确表演出“秋波流转”的眼眸,用“酥透人心”的嗓音柔声开口:“我是,盛宣。”
  沈朔:“......”
  谢辛楼:“......”
  第4章
  这是自穿进这个世界以来,盛宣第一次看到沈朔笑,但这笑看上去却瘆人得很。
  沈朔双眼不动,只唇角往上扯动,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火光照射下白得愈发没有血色。
  “哈哈。”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在愤怒和好笑之间反复横跳。
  从前他还不信,如今明白了,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沈朔努力在“一刀砍死他”和“一百刀砍死他”中做出选择,谢辛楼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收了刀回到沈朔背后,悄声说了一句:“殿下不必为此动怒。”
  谢辛楼虽比沈朔年长,身量却比他矮上一指,言语间吐出的气轻挠过脖颈,沈朔的耳廓随之动了动。
  因着谢辛楼的话,沈朔勉强忍下,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盛宣那张死人脸:“盛宣早就死了,你说你是他,有何证据?”
  盛宣就等他这句话,脸颊微红地开口:“证据在我身上,你清楚的......”
  你脸红个屁啊!
  沈朔不经意咳了一声,给了谢辛楼一个眼神,后者一言不发走到盛宣面前,扯开了他的衣襟,果真在他的左侧肩膀上有一朵梅花状胎记。
  和谢辛楼的一模一样,绝不会认错。
  他随即出门打了桶水来,用布巾使劲搓胎记,把盛宣细腻白嫩的皮肤搓得红似晚霞,那胎记丝毫未变,确实是真的。
  谢辛楼回身向沈朔禀报,沈朔只是微微诧异,继而沉默了良久。
  若非自己见识过一百多个攻略者,知道那群“怪物”手段如何匪夷所思,在如此铁证如山面前,沈朔都要怀疑自己当初救下、亲手养大的是不是真的盛宣。
  “你搓得我好疼,澜夜......”盛宣疼得不住往后缩,精致的锁骨似玉般露在身前,颈窝深到可以养一池小尾鱼。
  这般惹人怜爱的姿态是他的惯用手段,男人嘛,总是喜爱比自己弱小的美人儿,最易激发保护欲,在以往工作过的小世界里这招百试百灵。
  昨夜实在昏暗,他这招的效果只发挥不到三分之一,但眼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清晰得看在眼里,他就不信沈朔不会动容。
  盛宣算盘打得精准,装作可怜地低下头去,实则暗暗瞥了沈朔一眼,却意外发现沈朔压根没在看自己,目光直勾勾盯着身边那个冰冷的影卫。
  沈朔的目光在谢辛楼的眉眼上停留许久,继而慢慢游走至鼻梁、唇瓣,恍惚间神思飘远。
  在他的记忆里,谢辛楼从小就生得好看,儿时他们一干贵族子弟上太学时,如今的圣上、他的堂兄沈阙,就一个劲跟在谢辛楼身后喊他“荔枝姑娘”。
  那时谢辛楼不知沈阙身份,见他如此错认还烦人,用厚重的书给他脑袋砸了个包,而后被宫女太监们发现,嚷嚷着要“拖去问斩”,最后是沈朔出面揽下所有罪过,这才领了一月的抄书了事。
  谢辛楼跟在沈朔身后,帮他抄书、偷吃食,说什么要把脸划丑,被沈朔塞了好大一块糕点堵住嘴。
  生得好不是错,错的是那些居心不良之人。
  何况在沈朔眼里,谢辛楼的长相从来不在女子行列。
  幼儿时期的大伙儿都还未长开,本就是男女差别不大的时候,谢辛楼儿时虽瞧着女相,但随着身体的长大,面部骨骼发育,五官也变得愈发端正,活脱脱一个清风朗月的一代文臣。
  沈朔喜欢看他雅致端正的举止,也时常感叹文臣之后一朝错投了武行。
  他的目光随即又顺着五官往下,掠过谢辛楼练得正好的肩臂,堪堪一束的腰身,纤长的腿脚,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他心目中的盛宣便该是这样,岂是那身形瘦弱、面容狐媚、一副风尘做派的车夫能比的!
  沈朔的目光一下变得锋利。
  这厢谢辛楼和盛宣都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被人直勾勾盯了这么久,谢辛楼耳廓通红,只觉得怀中那叠里衣烫如煤炭,却始终尽职尽责未动分毫。
  沈朔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好的今日休沐,还在这儿费那么多时间,走。”
  说罢,他转身带着谢辛楼离开暗室。
  大门再次被人从外边打开,阳光不再像上回那么刺眼,光线照亮了沈朔二人半个身子。
  盛宣见他们就这么走了,急声喊道:“澜夜!你还要把我关在这儿吗?”
  沈朔脚步顿了顿,他的脸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看不清任何神情:“盛宣早就死了,本王亲手埋葬的他。”
  “莫再痴心妄想冒充他,你不配。”
  “来人,他若再敢对本王言辞不敬,就把他舌头割了喂狗。”
  沈朔吩咐完看管暗室的府卫,便带着谢辛楼往花园小径而去,留下满眼疑惑的盛宣重新陷入黑暗。
  府卫们锁好大门,暗室内沉默良久,随后盛宣猛地抬起头,骂声骤然响起:“不是,个狗男人凭什么不信我是盛宣?”
  系统回道:“根据沈朔刚才的表现,系统可以判定,盛宣对于沈朔而言是格外重要的存在,他的死是他的心结,所以宿主贸然表明身份,出于自我防卫,他不信是很正常的,需要时间消化。”
  “不过系统不明白,宿主为什么选择这么早就表明身份?对于一个情绪本就不稳定的攻略对象,贸然暴露身份是很危险的。”
  “他都要杀我了,我不说出点什么震撼的话,他能放过我么。”盛宣笑了笑:“管他信还是不信,至少现在我暂且保住了命。”
  系统称赞:“危急之时果断兵行险招,不愧是宿主。”
  盛宣听得畅意,被系统由衷夸了好一会儿后,他开口问道:“沈朔对我的好感度目前是多少?”
  系统回复:“宿主,是-250哦!”
  “你在兴奋什么?”盛宣疑惑摇头。
  不过这种级别的攻略对象,好感度跌成这样也是正常,上升空间大,他也还算乐观:“我的积分还剩多少?”
  系统回复:“70哦~”
  “我要花20兑换商店道具,白月光牌香水。”盛宣对系统道。
  白月光牌香水可是他用得最得心应手之物,此香水通过影响人的生理来影响人的心理,在和攻略对象独处时喷上一点,对方的那处就会被香水所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