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场马球打?下来,这下王舸都惊着了,没想到茸茸居然真的打得这么好!
  倒也?不是夸张,这回连武鸣玉都吓了一跳,她可是跟着祖母学的骑马,虽说不常打?马球,也?不曾疏于练习,没想到秦掌柜竟然这么厉害。
  岐无?合坐在粗劣搭起来的看台上,周围都是热心的婶娘,婶娘们都知道?他是秦掌柜的夫君,一个个都热情极了。
  这个婶子塞了一把果子,那个婶子塞一把糖,岐无合都快抱不住这么多东西。
  “掌柜的郎君,别客气,吃啊!甜得很!”
  岐无?合默默地剥了个果子,咬了一口,心里?五味杂陈,还真是托了茸茸的服气,岐无?合还是第一回 体会这种滋味。
  旁边跟着的小七真是没控制住,嘴角抽了又?抽,连汀兰都没稳住,忍不住扭过头去了。
  还有婶子根本不晓得什么是厂督,一伸手拍了拍岐无?合,“秦掌柜的夫君果然一表人才!”
  婶子们这一口文绉绉的夸人话还是从晚上的课堂上学的,虽然不晓得什么厂督,但秦掌柜自?己是一品诰命,听说夫君也?厉害得很。
  在婶子们脑海里?,便简化成了一句,秦掌柜厉害得很!
  岐无?合捧着手里?的果子,眼睛追着场上的秦远岫,一眨都舍不得眨。
  怪不得,飞奴一张嘴就是姐姐会打?马球,秦远岫何止是会打?、爱看,照着岐无?合的眼光,秦远岫说是精通此道?也?不为?过!
  众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一场马球打?到这里?也?算是圆满,场上只剩秦远岫还有力气,从远处策马飞奔而来。
  秦远岫勒紧了缰绳,停在观众席前的不远处。
  秦远岫坐在马上,冲着岐无?合露出一个张扬极了的笑来,她上辈子可是专门练过马术的!
  什么运动都学了不少时间呢!
  秦远岫骑在马上,岐无?合身旁的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秦远岫又?骑着马往这边走?了两步,这时候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秦远岫先?是冲着岐无?合挥了挥手上的球杆,又?冲着岐无?合露出一个笑,悄悄伸出手,没放在嘴边,反而放在身前,摆了一个握拳又?张开的动作。
  一个似是而非的吻。
  众人都不解其意。
  只有岐无?合知道?,这是秦远岫和他说过的,这是亲吻的意思。
  岐无?合的心口滚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得像是要跳出来。
  她只看向他。
  众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马球赛,奖品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在场的观众们先?是散去了,对面的武鸣玉带着她们队的人,一人折了些花递给了秦远岫这边。
  正好武鸣玉她们比秦远岫这边的人要多,等分到了秦远岫手里?,这花便是最多的。
  秦远岫攒了一小捧花,从身上摸了一根锦带出来,扎好了,一伸手就递给了岐无?合。
  秦远岫面色如常,反倒是岐无?合的耳尖控制不住地红起来,好在没人敢盯着岐无?合看。
  岐无?合心里?高兴,也?在心里?嘀咕了秦远岫一声,茸茸就是如此,最爱看岐无?合手足无?措。
  可岐无?合知晓,秦远岫给他的滚烫情意无?一不真,便总是免不了怦然心动,永远像第一次心动一样,心悸难以抑制。
  武鸣玉坏心眼地冲着秦远岫眨眼睛,被?连去舟拉了一把,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厂督都敢笑了?
  只有秦远岫十分不给岐无?合面子,没控制住笑了一声。
  这头还在笑闹呢,只听院子里?谁像是气急了,喊了一声:“谁把我?的山茶摘走?了!”
  武鸣玉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拉着连去舟赶紧走?了。
  连去舟和武鸣玉在院子里?就分开了,武鸣玉回书房去理账册,连去舟要往前头女?学去。
  连去舟这才刚到前院,就听说有访客到了。
  “什么人?”
  那门房也?说不清楚,“说是山长的故人,是杨家故交之子,通家之好呢。”
  连去舟心里?也?有数了,便是杨家第二回 打?算把连去舟卖去的地方,徐家。
  徐公子倒也?不像尚书公子,不是个好色昏庸、骄奢无?度的败家子,但连去舟和对方也?不曾有过什么交情,论起来,也?不过是年纪还小的时候,见过几次罢了。
  在徐公子看来,也?许她连去舟是离家出走?后,再也?不曾回去的惹祸精。
  “叫他进来吧。”
  徐公子进了前院,也?不曾四处看,显然是极有风度的,长身玉立,确实比尚书公子强出不少。
  可连去舟不在乎。
  “阿羽……”
  徐公子一张口,仿佛又想起来什么,把话音吞回去,说道?:“杨姑娘,你还……”
  连去舟打?断他,说道?:“徐公子,叫我?连姑娘就好,如今,称呼一声连山长也?是使?得的。”
  连去舟早年就见过徐公子,只匆匆几面,连去舟便已经知晓了这位徐公子的为?人,不过是孝顺有余,胆气不足。
  不管他的结局如何,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莫说连去舟这一生本就不打?算成婚,就算是打?算成婚,也?不会是这位徐公子,所托非人,不如放手一搏。
  连去舟胆大极了,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她赌她自?己会赢。
  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连去舟也?不是没听过,无?非是徐公子对她情根深重,非她不娶。
  外头还有些蠢人,都说些什么,她连去舟早已名声扫地,说徐公子他真是个痴情种,情深义重。
  连去舟也?不想管这些风言风语来自?何处,究竟是不是杨府想逼她回去,连去舟也?不想再给杨府任何一点目光和精力,简直是无?用功。
  早些时候,大家都姓杨,杨斯羽也?没比那些杨家子弟多喝金咽玉,却凭什么要她挖心剖肝地偿还?
  杨家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一言一行却仿佛在替人养女?儿,她并不是以自?己的名字存在,而是那饲养在卖家笼子里?的狸奴。
  待价而沽。
  毛光水滑,品相端正,技艺奇佳。
  只等着识货的买家。
  要说养育之恩,那大家都享受了家族恩情,凭什么他苦读诗书继承家业,她便要操持中馈嫁做人妇?
  就算四书五经苦读艰难,难道?苦学女?训就不是如同削足适履了?
  困守后宅的女?子难道?就容易吗,凭什么?
  杨家人嘴里?的“为?你好”,实际上都是一心为?了杨家好。
  杨老爷和杨夫人日日挂在嘴上,嫁去尚书府好得很,你现?在帮了弟弟,弟弟日后能为?你撑腰。
  这话听得连去舟心里?恶心,要是为?了她好,为?何不现?在就让她站着呢?怎的要先?跪下去,才能让弟弟来给她撑腰呢。
  连去舟从小,心里?就有这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温驯得如同待宰的家畜,蒙着眼往死路去,就这样……为?他人作嫁衣裳。
  明?郡主的女?儿武鸣玉,是她的手帕交,郡主怕女?儿所托非人,硬是订了婚约,专挑了那短命之人,只等着武鸣玉守寡之后自?由自?在地活着呢。
  武鸣玉的日子过得舒心自?在,就是背地里?嚼舌头的人,也?不见得不羡慕武鸣玉。
  可见要是真心疼女?儿,有的是办法。
  明?郡主对外都说,是准备将武鸣玉嫁回母亲娘家,没等成亲,那久病之人早死了!
  就算那人没死,久病之人还不好找?
  按照长公主和明?郡主的本事,再换一家也?就罢了。
  可见,就算是做“抛头露面”的寡妇,也?比闺阁女?儿和高门主母自?在。
  财帛动人心,连去舟如今有了依仗,杨家居然还想哄着连去舟为?他们出力气,可惜连去舟早投奔了秦掌柜,秦掌柜背后可还有东厂站着呢,谁敢打?上门来欺辱?
  当初的尚书公子,不必先?见了一面,连去舟就已经坚定了出逃的决心。
  她早已听闻了秦远岫的名字,秦掌柜之名如雷贯耳,可就是如此,连去舟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赌得这样好,不仅轻松便可自?立门户,更做到了从未想过的事。
  这一辈子,她都要做连去舟,而不是谁的夫人。不做尚书公子的夫人,也?不做徐夫人。
  当初两家人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连去舟就见过徐夫人。
  徐家什么样子,从徐夫人的模样就能窥见一二,一见便知,无?疑是金丝牢笼。
  当初的徐夫人虽然慈爱,也?曾摸着连去舟的脸,冲着杨夫人低声道?:“早些生下儿子便有指望了。”
  没人知道?,连去舟是那样早慧,不仅能听懂,还记仇。
  一连数次,徐夫人再来,都没能见着连去舟。
  连去舟无?意和徐公子多说,只说道?:“跟我?来。”
  便带着徐公子到了后头的印刷厂。
  女?学这里?紧邻着工厂,许多书册都是在这里?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