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单一的愤怒或者悲伤,穆言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很陌生。
  “宝宝想见他吗?”商祁越问。
  穆言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横在卡宴前面,只有几厘米相隔的那辆迈巴赫。
  路并不窄,但是迈巴赫横停在中央,和卡宴之间的距离又压得极近,就算是只有驾照没怎么上过车的穆言也能看出来,如果迈巴赫不让开,他们的车连冲上绿化带绕过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怎么在考虑这个东西。”商祁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穆言的额头,“你只说想见他,还是不想。”
  “现在不是在别人的订婚宴上了。”商祁越提醒道。
  现在不是在别人的订婚宴上了,可以不用考虑新娘的感受了。
  “不过如果你不想见他,也可以不见。”
  穆言愣了愣,看了看面前的车,又看了看商祁越。
  “车上没有人,”商祁越平静地说,“.......他刚刚是从驾驶室走下来的,车上没有其他人,老吴是专业的,我们的车身重,可以直接顶着那辆车,把它撞开。”
  第50章 我也不要你了
  卡宴的车门打开了。
  陆崇看见那个熟悉的,瘦削的身影,几乎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像要把人揉碎了一样按在怀里。
  陆崇的力道很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箍着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他的下巴抵在穆言的肩上,呼吸急促,语气几乎哽咽:“是不是他逼你的,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穆言身上沾了很多很杂的信息素,其中最重的,是乌木沉香味道的alpha信息素。
  想都不用想,陆崇就知道那信息素来自什么人。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穆言跟他回去了就好。信息素而已,自己抱着穆言睡一个晚上,他身上又都是自己的信息素了。
  “没事了言言,我们回家了.......”
  夜色沉沉,远处的路灯在车窗上映出两个人模糊的影子。
  商祁越坐在后座,发出一声哂笑。
  司机有些忐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先生,穆先生他应该.......”
  “我知道。”商祁越淡淡地回道。
  车外,好不容易找到穆言的陆崇一时心切,迟迟没有发现怀里的人安静得过分。
  他终于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
  穆言站在那里,除了最开始被抱住的时候踉跄了一些之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陆崇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就松开了他。
  “言言......”陆崇的声音有些发紧,“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
  “他没有逼我。”穆言微微侧开头,语气平静。
  “你说什么......”
  陆崇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想要抓住穆言的手,可穆言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甚至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是因为钱吗?你欠他多少钱,我现在给你好不好?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只能让我姐姐去医院,我后面又叫江亦倬去问了你哥哥,对不起,我当时就该多问几句的.......”
  “怎么又是你姐姐又是江学长的,”穆言觉得讥讽,“你自己呢,这么不愿意见我的家人?”
  陆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穆言。
  他眼前的穆言比他记忆中的要更加瘦削。他的眼眶有些泛红,脸色苍白,眉眼却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穆言从前一直.......一直连对他说话都不会大声的。
  可是到底是他之前做错了,他对穆言恶语相向了那么多次,穆言现在还愿意骂他也是好的。
  穆言还愿意骂他也是好的........
  陆崇几乎呆在了那里,以至于连替自己辩解的机会都失去了。
  从前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他也会有千百种理由跟穆言狡辩让穆言原谅他。而现在明明是被家里人关了禁闭,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了商祁越那张俊朗但是笑得有些欠揍的脸。
  陆崇一看见他,脸色就沉了下来。
  商祁越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目光里带着一点兴味:“陆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不是给,是还。”
  见到商祁越的一瞬间,陆崇心里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地就开始往上窜。
  乌木沉香的信息素从车窗溢了出来,和陆崇自己的信息素碰撞在一起。陆崇冷冷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烧个洞出来。
  SUV的车身很高,商祁越坐在车上,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言言说,他之前借了你十万块。”
  陆崇的脸色一变,嘴唇微微发白。
  “对。”他有些急切地把手伸进包里,用有些颤抖的指尖拿出了一张黑色银行卡递给穆言。
  “他.......他说的对,你拿着吧,是我欠你的钱,密码是你生日,公司马上就会开始盈利,之后你那份分红也会打进来的.......”
  但是穆言没有马上接过。
  “是十万块吗?”穆言垂下眼睫,轻声问道,“我只要我当初借给你的十万块。”
  “言言......”陆崇的手顿住了,他有些愕然,握着那张黑色银行卡的指尖微微收紧,喉咙发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不是........我怎么可能只还你十万,你当初给我的是一百万,你攒的十万,加上卖掉的那些鞋子衣服.......还有那个镯子.......”
  陆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走回车上,从车上拿下来了一个镯子。
  穆言很熟悉那个镯子,玻璃种的,清透又漂亮。
  是陆崇和他表白的时候送给他,后来又被他卖掉,来支持陆崇创业的那一个。
  穆言还记得,在玉行把这个镯子摘下去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就像是这个镯子和他有了感情一样。
  “你喜欢这个镯子,我把它赎回来了。”陆崇小声说。
  他从禁闭室里出来,也就不过是一周前的事情,玉行的人早就把这个镯子转了手,他四处打听了许久,才找到现在的买主。
  能玩翡翠的不可能是缺钱的主,那位太太又对玉养人这种事情相信得很,怎么也不肯把镯子卖给陆崇。
  最后他是托一个设计师朋友按着那位夫人的八字生肖重新雕了一个吊坠,又买了一个差不多价位的玻璃种镯子,这才把那个镯子换了回来。
  他换回镯子的时候沾沾自喜,想着等他找到穆言,一定要去穆言面前邀功不可。
  可是当穆言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觉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在他只想看他收下,只想要看到他高兴。
  穆言的目光落在镯子上面,盯着看了很久。
  他不喜欢玉镯子。
  不管是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之后,他每天都要敲代码,带着镯子一点也不方便。
  他在意那个镯子重视那个镯子,从来都是因为陆崇。
  但是现在,他不要喜欢陆崇了。
  “镯子太贵了,陆崇。”穆言的声音轻飘飘的,“不能像上次那个一样砸碎了,我赔不起的。你留着,送给以后要跟你结婚的少爷小姐吧。”
  “你这样的人愿意花三年陪我玩,我也不知道是该委屈还是该感恩戴德。但是我现在有点玩不起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你去找别人吧。
  穆言一字一顿,语气平静并无愤怒,和他从前任何一次说的那些“你早点休息吧”“工作室里都还是夏天的被子呢,你回来睡觉吧”之类的话好像没有任何不同。
  陆崇如坠冰窟。
  “我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
  陆崇说不下去了。
  有哪个谎言是一开始就想成为谎言呢。
  他不是故意要骗穆言的,可是也没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骗穆言说他家里破产了。
  因为这一个最开始的谎言,他又编出了无数个谎言来圆它。编造每一个谎言的时候,哪怕有一次他想过不该这么对穆言,都不会落到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是我的错。”陆崇生涩地道歉,“言言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是我混账,是我不是东西......”
  “别这么说自己。”穆言轻轻地说,“我没有想要你跟我道歉,我们已经结束了。”
  陆崇是挺好面子的人。从前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道歉,几乎难如登天。每次争吵之后,只要他给出一点想要求和的迹象,穆言都会很敏锐地捕捉到,然后喊他去一起吃饭,散步,或者睡觉。
  他从前求而不得的道歉,现在也不需要了。
  穆言不是刻薄的人,看到曾经那么骄傲的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他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快意,但是他并不需要。
  他已经不想喜欢陆崇了,所以陆崇对他任何的愧疚和放不下对他来说都是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