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而闫严则站在队伍的右侧靠边的位置,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好在孩子们都很镇定,没有大吵大闹,一行人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眼看马上就要进入大道了。
  忽然,雨势又大了起来,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山体的轰鸣——
  “糟了!是泥石流!大家快往两侧跑!”闫严的吼声穿透山谷。
  所有人立刻分成两路。
  闫严和小胡带着学生们冲向右侧山坡,何屿因为殿后,发现右侧路径已被泥石流前锋封堵,只能咬牙转向左侧,那里正是方才落石的危险区域。
  “何屿!”闫严的声音被泥石流的巨响吞没。
  隔着翻滚的泥浆,何屿看到对面学生们都已安全。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喊:“你们带孩子们先走!我另外找路——”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突然塌陷。何屿一个踉跄,不得不转身继续往更高处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中。
  闫严死死盯着何屿消失的方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泥石流的轰鸣声还在持续。
  “小胡!”他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你带着学生们沿着大道立刻回学校,通知救援队马上上山。”
  “那你呢?”
  “我得去找何屿。”
  “可是那边太危险——"
  “没有可是。”闫严直接打断,“快走!”
  小胡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好!那闫总您一定要小心!”
  闫严没有回复,已经转身踩着泥泞的山路往右侧更高处攀爬。
  何屿在左侧的山路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他不断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警惕随时可能发生的二次塌方。雨水冲刷着山体,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滑,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路。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困死在这这场暴雨中,到时候天黑遭遇失温就麻烦了。
  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幕看到前方有一条小河沟,目前泥石流没有波及到这里,或许可以从那里绕过去。
  何屿加快脚步,可就在他即将靠近河沟边缘时——
  脚下的地面又塌陷了,这一次他没有来得及跑开。
  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伸手抓住了边缘凸起的岩石。
  “呃——!”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指尖死死抠进泥土里,但走了许久体力已经透支,再加上下雨湿滑的岩壁,他根本使不上太大的力气。
  他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瞬间——
  “快,抓住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何屿猛地抬头,雨水砸到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但那道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是闫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下一秒,手腕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牢牢扣住!
  闫严咬紧牙关,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硬生生将何屿从塌陷的边缘拽了上来。
  两人一起躺倒在河沟旁,何屿大口喘着气,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你......”他声音嘶哑,却在对上闫严那双眼睛时突然哽住。
  这个眼神太熟悉了,之前在阿尔卑斯山,他就已经见过。
  “你怎么又回来了?”何屿缓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闫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放心你一个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何屿心头一愣。
  然而就在两人说话的瞬间——
  何屿看到闫严所处的地面再次发生塌陷!
  “小心!”他反应极快,猛地将闫严往自己的身边拽,但他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脚下踩空,重重拉着闫严摔了下去。
  两人在坠落的过程中,闫严下意识用手臂护住他的头,但他的后脑还是撞上了岩壁。
  “何屿!”
  闫严只觉左臂一阵剧痛,擦过锋利的岩石。
  两人抱着跌落在了塌陷的山洞里。
  等闫严稳住身形爬起来,却看到何屿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但好在后脑没有伤口。
  “何屿,醒醒!别睡!”
  何屿在摇晃中微微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闫严...”
  “保持清醒!”闫严撕下衬衫下摆,简单包扎了自己流血的手臂,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何屿移到相对干燥的角落。
  雨水从洞口不断渗入,两人被困在这个低洼的山洞里。
  为了不让何屿彻底昏睡过去,闫严一直轻拍他的脸,和他说话:“何屿,看着我,别闭眼。”
  何屿意识逐渐清醒,但声音还有些虚弱:“我没事...”
  闫严一只手搂着何屿,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但刚打开就发现屏幕已经碎裂,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洞口,目测距离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三米多高,内壁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潮湿,几乎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凸起。一个人想爬上去很难。
  等何屿的意识逐渐清晰,救援人员仍未找到他们。
  雨水不断渗入洞中,水位在缓慢上升。
  “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何屿眨了眨眼,努力聚焦视线。
  闫严等着何屿彻底清醒后,立刻说:“你现在马上踩着我爬上去。”
  “那你呢?”
  “现在水位在上升,我怕到时候雨下大了,咱们一个都出不去。你先走,去和救援队会和后再来找我。”
  “不行!”何屿立刻拒绝,“你先走,我垫后。”
  两人僵持不下,都在为对方考虑。
  最终,闫严沉下脸,语气不容反驳:“何屿,听话,你上去,我手现在受伤了。”
  何屿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却在看到闫严的手臂时妥协了。
  他咬着牙,踩上闫严的肩膀,艰难地往上爬。
  岩壁湿滑,几次险些摔落,但他死死抠住石缝,指甲断裂也浑然不觉。
  终于,他爬了上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沉到谷底,四周已成一片汪洋,他们所在的区域成了一小片孤岛。浑浊的泥水不断上涨,淹没了来时的路。
  “闫严!我们被水围住了!”何屿趴在洞口边缘,朝下方喊道。
  洞底传来闫严平静的声音:“别急,你先冷静,看看周围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何屿立刻环顾四周——浑浊的泥水已经漫过洞口边缘,他们所在的这块高地正在慢慢变成孤岛。他试着用树枝探了探水深,立刻被湍急的水流冲得一个踉跄。
  “不行!”他朝洞内喊道,“水太急了!”
  天色越来越暗,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何屿咬着牙,在附近搜寻,终于找到几根断裂的树枝。他跪在泥泞中把树枝绑成绳子,手指冻得发僵。
  “何屿,”闫严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别浪费力气了,保存体力等救援。”
  “不行!”何屿声音发抖,“水位还在涨,再这样下去,会漫进洞口!”
  他颤抖着将绳索一端固定在岩石上,另一端扔进洞里:“抓住!我拉你上来!”
  前两次尝试都失败了。雨水让树枝绳索变得湿滑,何屿的手掌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伤痕。
  第三次,他终于感觉到绳索另一端传来重量——
  “闫严?你抓住了吗?”
  “......嗯。”
  何屿用尽全力向上拉,但就在闫严即将爬出洞口时,固定绳索的岩石突然松动!
  “小心!”
  闫严眼疾手快地抓住洞壁凸起,但绳索已经断裂。
  两人隔着雨幕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听着,”闫严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水位还在上涨,趁着天黑到来之前,游到安全地带。快走!”
  “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何屿猛地打断他,眼眶泛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闫严怔住了。他看到雨水顺着何屿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你手的伤口还疼不疼?”何屿突然低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闫严没有回答。他靠在潮湿的岩壁上,看着何屿,他的衣服早已被树枝划得破烂不堪,手臂上满是擦伤,却还在固执地收集着每一根能用的树枝,时不时就要回头确认他的状况。
  “别管我了,”闫严哑着嗓子说,“你先...”
  “闭嘴!”何屿恶狠狠地打断他,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几分,“省点力气,等会儿还得靠你游出去。”
  一种奇异的温暖在心底蔓延。闫严看着何屿又一次转身去够远处的树枝,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被人固执地关心着的时刻。
  何屿终于找来坚韧的藤蔓,将它们拧成绳索扔下来:“抓住!我拉你上来!”
  但藤蔓比树枝更湿滑,何屿的手掌的伤痕都被磨出血了,却还是失败了。
  “操!”他暴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声音里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