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蛇鳞?
  “小陈,带华国地图了吗?”屈黎语速极快,几乎是吼道。
  “有有有、有的”陈承连忙翻包掏出地图,递过去时身子一抖。
  他们队长虽然平时是局里公认的随和,但只要一凶就真的很吓人啊!
  他看见屈黎拿出一支笔在地图上画起来,用力探头又看见笔画在连山——连接起了现在已知的“砚山龙脉”
  这龙脉上有五座大山,地理位置以及风水都极为讲究。而且山底都建有石窟,从康江的千峰山开始,一直到雅泉的陀舟山,石窟里的壁画记载了一支神秘的传教队伍从西北逐渐向华国中部深入的跋涉。
  这是管理局的甲等保护对象,全局都知道,陈承不理解有什么问题吗?
  但他的眼逐渐瞪圆了,看着屈黎的笔尖在画完五座山后仍然不停下,铅迹定在南部的一片山地中。
  屈黎收笔,留下三个字“犬牙山”。
  就是这里。
  他尝试按照风水将龙脉往后延,正好可以连在这片属于绵江的山里。
  绵江山多,很多山都没有名字。
  但是,昨天才有个人说了座绵江的山名,并且那人带来的画册里也出现过蛇纹。
  太凑巧了,巧合过多就叫屈黎不得不警惕起来。
  或许他们的方向有偏差,其实异动不来源于现在的砚山龙脉,而另有源头。
  “这几天你们几个留下,实时监测,再有异动直接报给我。”屈黎火速下达指令,一溜烟开车走了。
  留陈承傻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忽地一阵风吹来,蒙了他一脸沙。
  风也吹来瑟瑟的凉意,康江已经进入夏末。
  长青从浴室出来后将窗户拉上,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俊朗,身材精瘦,流利的肌肉线条蓄藏着力量。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一副躯体,却附着着触目惊心的红黑印记。
  红是鳞,才发作完红的似血,布满他的前胸后背,随脊梁沿路长至脖颈下方、蔓延至他的手臂。黑是刺青,刺在一切有可能漏出的地方,锁骨处最为明显,在苍白的肌肤上,就像是戴上了一串蛇鳞锁链。
  长青将衣服套上,面无表情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对着镜子可以清晰地看见衣领上方已经有红斑显现,它们开始蚕食他的脖子,而下一步就是脸。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自从来到康江,鳞的生长速度变得不太正常。
  长青抬起指腹将衣领往上拎了拎,眼神布满阴翳。他无法容忍这些东西留在他肉眼可见的地方,恶心。
  今日要去找文身店,将新长的鳞纹起来。
  出门前他把已经完全冷却的粥和包子吃掉,收拾完后离开。
  *
  白泽街往外走约莫半个钟的路程就可以到镇子上,那里比较繁华,有文身店的可能性也大。但再繁华也不过是一座北方老镇,到处都是萧条的建筑无声伫立,不见多少行人。
  可长青走着,见镇口公告栏处围满了人,正热闹地讨论什么。
  “杨家巷子又要开了?都是骗人的玩意,那大师居然说我家的宝贝是假的!怎么可能,他怎么不说我祖宗是假的呢。”
  “杨家的大师都是国宝级别的,怎么可能会说错。那明明是你嘴硬,死不承认!”
  “诶你这人!”
  人群突然爆发混乱,长青趁乱挤到了公告栏前,看清上面贴着张破纸般的告示。
  【杨家巷子于五日后开启,过时不候】
  告示语句简单,长青却莫名看出股“爱来来,不来拉倒”的傲慢。
  他拍了拍一位在旁边看热闹的大叔,问:“叔,杨家巷子是什么地方?”
  大叔回头,眯眼仔细瞧了瞧长青。“看你陌生,不是咱这的人吧。”
  长青轻咳一声,应下。
  “杨家巷子是我们这儿的古董市场,和首都那什么园差不多。但可比那管得严,你们现在小道消息都这么灵通啦?刚贴上就赶过来?”
  长青被反问得有些懵,心道他若是为了杨家巷子而来,刚才又何必问呢。
  不待他想,大叔又道:“也好,你们来得早的也能早点办通行证,不然到时候和大部队挤。”
  “通行证又是什么?”长青越来越听不懂,忙打断问。
  “就是进巷子的证明啊,你们外地人都得靠这个。”大叔很热心地替长青指了个方向。“去办事处那,会考你点内容,过了就能拿通行证,拿了才能进去。”
  一道接一道的信息量砸的长青消化了几秒。
  什么地方进去还要通行证,听大叔说从外地赶来的人还不少。这个杨家巷子看起来水挺深,长青高低要去试试水。
  他向大叔告别,决定去办事处看看。
  办事处藏在路旁的一众商铺里,相比之下没有那么破旧,走进去很亮堂。
  大厅里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在台子后闲聊,长青向前几步道:“您好,我想办张进杨家巷子的通行证。”
  其中一个中年女性显然惊讶:“这么早?”
  她和另一位年轻一些的工作人员都没想到,交头接耳几句“没准备东西”“那怎么办?”
  后决定“那拿那幅画给他看吧。”
  大妈率先站起身,冲长青抱歉一笑。她面相很温和,是有福之人。
  “行,你跟我来。”
  “这边拿通行证是需要考查的,不难,主要是看看你有没有分辨真假的眼力。在我们这,只要你付了钱就算交易完成。没有退货退款的道理,只能把自己的眼睛放亮。”
  大妈给长青简短说了些注意事项,两人走到一个会议室样的空房间,她指着墙上一幅画对长青道:
  “好了,你的试题就是——这幅画是真的,还是假的。”
  辨别画的真假有很多方式,以前多靠目鉴,通过对画的时代判断,再结合笔墨风格、印章、题跋以及纸绢质地等多项分析考证,最终皆为真则真,有一假则假。
  当然后来随着技术发展与旧技艺的逐渐失传,现代人已经用技术变革了鉴定方法,只是会更加费时费力,目鉴的行家最快分分钟就能出结果,所以在鉴古行里自然还是以眼力论高下。
  大妈看着长青跟高僧入定了一样,不免有些担心,但也有所预料。
  她不是想为难人,只是觉得这小伙太年轻,看不出来正好现在就拦下来,以免到时候进了杨家巷子着更大的道。
  不想长青抬眼,已经得出结论:“假的。”
  “不对,这是真的。”大妈叹息着,因为这幅画是他们主任的宝贝收藏,货真价实。
  但长青仍旧坚定,眼里闪着信誓旦旦的光亮。
  “就是假的。”
  第5章
  “怎么说?”
  一声洪亮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两人双双望去。
  大妈诶了一声,垂头喊道:“主任。”
  原来这就是办事处的负责人,他留着络腮胡,衣着潦草,目光炯炯有神,说话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压。
  “你说这画是假的,总得拿出点证据吧。”
  证据很简单。
  长青指向画的尾端,那里有几列行书,丰腴劲秀,与山水画面相得益彰。“你们瞧,这里有一个点。”
  此话一出,主任和大妈皆把头往前探了几分,长青怕他们看不清,还特意走近了指。
  果然在行书与画面相接的部位有一个非常细小的点。
  “这不是画作保存不当的破损?”大妈嘟囔道。
  长青却笑着摇摇头:“若是保存不当,怎么会突兀的只损坏这个位置呢?此画画心颜色鲜艳,无霉菌、无虫蛀、无发黄、无脆化,算是保存非常好的一幅老画了。但是你们仔细看,这个点并不规则,相反,棱角清晰,是一个多边形。而且,它也并不是空洞,而是有着和覆背一样的颜色。”
  说完,主任和大妈凑得更近了,两双眼瞪得眼白分明才看出来这个点居然有这么多细节。
  主任陷入沉思,随即想到什么似的骤然向长青投去震惊的目光。“难道是全……”
  “没错,是全色。”
  全色是修补破损画作的一种常用手段,指人工将丢失的颜色补齐,对修复师要求极高。
  长青大学学的国画,曾经替一个老板补过画。后也是借此机遇开始干造旧的活,入了古玩这个门。
  所以对于画,他略知一二。
  “接笔不畅,上一位师傅的颜色其实调得很好,画面融合自然却唯独漏掉了这一点。但细节决定成败,多边形的边缘、需要全色的破损,以及与覆背一致的颜色都指向唯一的可能——画面与书法并不处在同一张纸上。”
  “这行书是后人添加的,不属于原画,原画的右下角是残缺的。”
  主任和大妈已经听得发愣,一时间只顾得上皱眉。
  主任一思索仍觉得不对,反驳:“书法也可能是作者后加的,你怎么能断定它不属于原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