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陆竞珩不搭理他,示意销售进套房偏厅,协助陆子君试穿。
  陆子君懂得不好在销售面前与陆竞珩说道,他谢绝了销售的协助,接过一套西装,走进偏厅,发起微信。
  陆无敌:小陆董,这衣服太贵了,试穿完随便找个理由让销售拿回去可以吗?
  陆无敌:最便宜的衬衫都要五千多,我一年学费。
  陆无敌:还是不要吧,我有自己买的那套就够啦。
  陆子君一直在拒绝。
  陆竞珩坐在客厅沙发,闷火团在胸口,脸色愈发难看。
  三个销售挨挨挤挤地站在对面,话都不敢说一句。
  陆竞珩指了下销售带来的POS机,销售老道,立刻输入一串数字,刷卡,走人,还贴心地地留下衣架,把衣服和配饰都挪到靠偏厅的位置。
  手机不停震,陆竞珩按掉,又震。
  一接通,村长哇哇的村骂就来了,例行问候完陆竞珩老母,村长命令他快点把金镯子还给小孩。
  陆竞珩不等村长骂完,直接按下挂断键。
  这边和自己说衬衫是一年学费,那边收着爱马仕皮带,还惦记着金镯子?
  LU:王总送的皮带不止五千。
  陆无敌:???
  LU:换西装。
  陆无敌:我不知道皮带那么贵,我摸着和昨天优衣库的差不多,是我的错。
  陆无敌:皮带我会还他,麻烦您把王总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LU:少废话。
  LU:换西装。
  从昨天在商场,到现在偏厅,要小粉毛换身西装自己竟然要费这么大的劲。
  不过就是身衣服,小粉毛为什么要拒绝?
  陆竞珩憋着股火气,喊来管家打开皇家花园后门,往黑灯瞎火的昆明湖绕圈去了。
  一圈昆明湖跑下来,也有一两小时,进院子时,偏厅灯亮着,陆竞珩想,陆子君应该要换好西装在等。
  陆竞珩边喝水,边大步走向偏厅——
  陆子君依旧穿着开会时的衬衫,正低着脑看手机,爱马仕皮带在腰上带得端正,银色的皮带扣在偏厅的灯光下泛着暖光。
  自己让专柜送来的西装原封不动地挂在衣架上,配件也都在原处,完全没被动过。
  只见陆子君对屋内的动静浑然不觉,盯着手机眼瞪得圆圆的,不时还伸手摸下腰间的皮带。
  还不换!
  陆竞珩随手拿起挂手边的西装,连同金手镯,一同丢进偏厅梨花木桌上。
  金镯子滴溜溜打了个转,哐当一声响。
  第8章
  陆子君正看着村长发来的叮嘱。
  村长:小的在发疯,别惹他。
  没等陆子君回复,一套黑西装劈头盖脸地在他身边砸下,伴随着金镯子落在金砖上的叮当声,清脆刺耳。
  陆竞珩在发什么疯?
  陆子君抬头,只见陆竞珩正斜倚在偏厅门框上,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带着不容质疑的压迫。
  “小陆董,您这是什么意思?”陆子君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平稳。
  陆竞珩下巴一扬,视线更沉了几分,其中的命令与威压清晰无比,令陆子君的呼吸暂停了几秒。
  “我,我已经有正装了,差条皮带,我明天可以去店里自己买一条。”
  陆子君轻声道,他试着与陆竞珩沟通,但没有用,对方的表情愈发阴沉。
  他扫了眼掉地上的金镯子,又看看靠门边不可一世的陆竞珩,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陆子君是孤儿,从能记事起,便一直受着陆氏的资助,现在陆竞珩接班,法律实质上,他是陆子君的资助者。
  陆子君身边从来没有固定的人陪伴,福利院老师来了又走,学校好友每毕业一次,就各忙各路,见面的机会不多。
  如果说有什么事物在他短短人生里是固定存在的,那就是陆氏的助学基金,从有金钱概念起,每个月,每个学期都能按时到账。
  陆氏的助学金总是打到一张固定的银行卡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陆子君有种微妙的感觉,这张银行卡有灵魂,正跟着自己一点点长大,从初中时每月300,慢慢长大到读大学时1500,像时时惦记自己的家人。
  当陆氏问他毕业后派驻海外的意愿时,他毫不犹豫地签下协议,因为他希望这张银行卡能保留住灵魂,不论大小。
  而陆家村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他也总是跑在最前头,力所能及地不负伴随自己长大的数字。
  他见过老陆董,103岁的老人身体硬朗,但已经失智,每日过得孩童般开心。
  老人走得突然。陆子君却没见过陆竞珩掉过眼泪,哪怕是一丝悲伤神情都不曾流露。
  他不知道陆竞珩此刻的失控,是否与老陆董的离世有关。但他愿意尝试着去安抚,为那位资助自己的老人,和那张带着灵魂的银行卡。
  也为陆竞珩是自己的资助人。
  陆子君目光平静地迎上面前英俊的男人,抬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垂下眸,继续解开剩下的纽扣。他脱下衣衫,仔细抚平褶皱,挂在椅背上。
  陆竞珩眯起眼。
  蜜桃色的足尖,从墨色的裤管探出头,雪白的脚跺上的红痕已经转深,玫瑰色一闪而过,马上淹没在墨色布料中。
  墨色往上延伸,与白皙的肌肤交叠,在白嫩的底色下,再昂贵的衣物都显得粗糙。
  陆竞珩想。
  Dior确实适合陆子君,量身定制般,金色的小蜜蜂就落在他腰侧,恰到好处。
  很细,很美。
  “可以吗?”陆子君小心翼翼,偏厅没有镜子,他不知道穿起来如何。
  陆竞珩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随手拆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将盒内的领带夹戴到陆子君胸前。
  一只钻石镶嵌的小蜜蜂,璀璨夺目。
  两人靠得很近,陆子君在陆竞珩沉默的气息中又叹了口气,目送他离开。
  不说话,应该就是表示满意,西装穿好了,而金镯子还躺在地上,是还给自己的意思?
  陆子君弯腰捡起地上的金镯子,戴回腕上。
  老陆董您能不能托梦给你的宝贝孙子,教教他如何做个正常人,好歹多说两句话。
  西装穿在自己身上效果如何,陆子君很好奇,陆竞珩不说话,他只能自己照镜子,他贴着墙根,从套房另一头摸进卫生间。
  哟呵,真好看,小蜜蜂很闪。
  果然尊严和最后的尊严差了十万八千里,几万块和几百天差地别。
  拿着手机咔咔咔对着镜子猛拍了一阵,陆子君又换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陆竞珩不理他,非常好,他也不想理陆竞珩。
  没人会想与喜怒无常的人有往来,更何况,陆竞珩只有怒无常。
  不到八点,陆子君就钻进被窝装睡。硬生生熬到后半夜,确认隔壁床的陆竞珩呼吸平稳后,他悄悄溜出房间,摸到酒店前台找到经理,要换现金。
  陆竞珩不在时,陆子君仔细检查过皮带,找到品牌LOGO,在官网查到皮带价格。
  数字跳出来的瞬间,陆子君的人都裂开了——8500!一条皮带8500!不是199!
  他的泪瞬间流得比黄河还宽,王总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见人就送贵重礼物?
  陆子君按着官网上的信息,找到王总提到的西单专柜电话,一番咨询,结果更糟:只能换货,不能退货,还必须包装完整。
  他连包装都没见过!
  这下陆子君完全明白陆竞珩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自己在他眼里,一定成了贪图贵重礼物的小人。
  这么贵重的礼物绝对是不能收的,皮带已经被自己用过的,再还给王总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陆子君横下心,只能自己买下来。
  陆子君查了查自己的银行账户,其实不用查,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年纪小,不能打工,整整六年,他才攒下八千五百块钱,连笔记本电脑都不舍得买。
  现在,一条皮带就彻底吸光,呜——幸好还有大金镯子。
  陆子君向来是做多少事,拿多少报酬。
  帮王总只是拿杯咖啡而已,做的事并不匹配这样贵重的东西,确实不能收。
  他数好从酒店换来的现金,封进信封,交给酒店管家,反复叮嘱对方务必在明天会议结束后,亲手把装钱的信封交给王总。
  事情两清,陆子君躺回床后立刻睡得天昏地暗,眼睛再睁开,身边站着客房部经理。
  “几点了?”陆子君惊得弹起。
  “九点半,会议十点开始,弟弟,要抓紧。”
  陆子君心里一咯噔,完了,睡过头。
  他慌忙刷牙洗脸,冲出卫生间,经理已经举着衬衫在等他。
  陆子君配合着穿上,金色的小蜜蜂赫然在腰间:“这不是我的衣服。”
  “陆先生交代了,今天要正装。”经理解释,顺手往把领带套上陆子君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