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都说了,我就是普通秘书。”陆子君招架不住,赶紧打开游戏想转移话题。界面还没加载完,一条微信突然弹了出来:
  LU:没事,明天你跟陈局的车一起上班。
  “你看,上班的安排就来了。”陆子君把手机屏转向陈奕,语气故作轻松,耳根却悄悄热了。
  “可我爸上班没有配车啊,他都挤地铁。”陈奕大笑起来,“我爸终于有宾利可以坐着上班了,怕不是要被举报了。”
  陆子君无语了,陈奕的口无遮拦不仅体现在他这里,甚至连亲爹都不会放过。
  “我说陆子君,你到底在害羞什么?”陈奕用胳膊撞他一下,压低声音,“食色性也懂不懂?你们天天住总统套房,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那才对不起你十八岁该有的血气方刚。”
  “你别胡说,小陆董不喜欢男的。”陆子君做着最后的抵抗。
  “哦?他亲口说的?”
  陆子君简直要晕过去,皇帝不仅没说过,甚至还亲口说要和他谈恋爱。
  这句话像魔咒似的,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以至于第二天和陈局一同从宾利上下来、远远看见陆竞珩的第一眼,那三个字就仿佛明晃晃地印在对方脸上。
  至于陆竞珩和陈局在园区现场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下去,什么拆迁成本,钉子户,所有的事情都抵不过三个字——
  那就谈。
  但是,接连几天,陆竞珩没再提这件事。
  每天都有台黑色避嫌帕萨特来陈局家楼下,接陆子君到总部,两人如常地配合开会,在桌下贴脚协助陆竞珩说话,只是皇帝最近不爱说话,三五个字撑死。
  而陆子君再与韩书礼见面,陆竞珩也不阻拦,反而派了Lynn陪同,理由是,三套房工作量太大,一起分担。
  转眼,开学前的金工实习开始了,内容很简单——做一把锤子。
  每人发一块铁疙瘩,手动搓成锤子。
  于是,陆子君每天早八就开始在车间里搓铁,累得头昏眼花,什么ACCA,他完全没有体力去想,每天收工就和陈奕瘫在房间里,连抬手打游戏的劲都没了。
  这天,他拿着钢锯子猛锯着锤身,汗如雨下,陈奕顶着一张沾满油灰的脸蹲在旁边哀号,
  “子君,要不你还是让那台帕萨特来接吧?别跟人吵了,我们下课挤地铁,车厢里的人都离我们三米远。”
  实习开始后,陆子君就让Lynn撤了车,坚持坐地铁通勤,陆竞珩没反对,依了他的意思。
  而这几天,皇帝也没有再喊他去总部,倒是每晚陈奕家都有份做好的大虾,剥好壳,说是酒店送来的,给两个钳工补充体力。
  两人贴太近时,陆子君觉得别扭,现在两人进入相敬如宾的贤者状态,陆子君也觉得难受,连搓铁的力气都比平时狠了几分。
  他扫了陈奕一眼,没说话,捡起对方扔在桌上的半成品锤头,闷声帮忙锯起来。
  “你和你老公,是怎么样了?”陈奕观摩着自己慢慢成形的锤头,突然在陆子君耳边突然冒了句。
  “我踹了他。”陆子君没好气。
  “啊?”陈奕呆了,“你被甩了啊?”
  什么话,陆子君听着更别扭。
  “都和你说,说我踹了他。”他一把丢下铁锯,抬腿比画了一下,“这样。”
  “啊,家暴啊!”陈奕张大了嘴,一脸震惊,“陆子君你有本事啊,还不快去给人送礼道歉!”
  第50章
  金工实习时间不长,就一周。
  最后那天,陆子君还在车间里埋头跟自己的铁锤较劲,就见六万老太太捂着鼻子站在车间门口朝里张望。
  “子君,你忙完了吗?”老太太由导师陪着,扬声喊他。
  陆子君刚刻完锤子上的字,还没来得及打磨,就被叫了出去。
  “拍卖行的艺术品,今天要放关,你要去清点接货啊。”老太太倒也不客气,一开就把目的说了,“小的说你在学校,我顺路经过,接你下。”
  祖宅修缮接近尾声,账目被陆子君理得清清楚楚,老太太十分满意,盘算着今年以后的账目都交给陆子君,自己只管跷脚打牌。
  祖宅几乎全部换新,老太太又陆续购买了不少艺术品。零零总总的数目和价格,陆子君甚至比她还清楚。
  现在艺术品要进场,陆竞珩却推说陆子君学业忙,不肯放人,让老太太自己去清点。老太太听得牌都打不下,喊上司机便往学校找人。
  陆子君匆忙收拾了东西,背上书包就跟老太太去了海关。
  关税手续先前陆子君已经同代理核对过,今天就只负责清点数量。
  直到最后一件艺术品稳妥装车,老太太嘴一撇,手指着窗外道,“早知道就让小的来处理,我打牌好了,还以为他腰撞得多严重,动都动不了呢。”
  陆子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陆竞珩的黑色宾利正打着双闪停在门口。陆竞珩人已下车,一身西装笔挺,正边走边利落地脱下外套,步履沉稳地朝里走来。
  “姑婆,我来接子君。”陆竞珩一进洽谈室,便开口道。
  “我又不会把人吃了,你急什么。”老太太狐疑地扫了陆竞珩一眼:“后天,布展师会来,你记得来祖宅看看。”
  “好。”陆竞珩应了一声,便带着陆子君转身离开。
  陆子君坐在宾利后座,目光不时悄悄瞟向身旁的陆竞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对方今天的坐姿有些别扭,腰背绷得比平时直。
  自己踹的那脚,看样子杀伤力不小,把人都踹歪了。
  偷看的频率高了,也就成了光明正大地看,看着看着,两人在后座一言不发,眼对眼地互相瞪着。
  陆子君紧张地干咽了下,手开始在包里摸摸索索。
  小粉毛一周不见,陆竞珩感觉他搓的不是铁,是腮帮子,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看样子每天送的大虾量太少,抵不过金工实习的体力消耗。
  这几天,他也不舍得让陆子君再增加工作量,忍着不再找他,本想也许两人拉开些距离,冷静下反而会好些。可现在一看,只有心疼。
  或许因为下巴尖了,小粉毛整个人褪去了先前那份小心翼翼,连瞪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理直气壮。
  陆竞珩靠着车门换了个舒适的坐姿,面向着陆子君,按照他了解,陆子君应该马上就要开口道歉,密密匝匝的那种。
  他降下与后排的隔板,避开司机,小粉毛虽然话多,但有些场合还是很容易害羞。
  果然,小粉毛一开口就是跪,“小陆董,对不起。”
  “我没想到那脚会那么厉害,你还好吧?”
  那脚踹得挺重,一周过去,陆竞珩的侧腰还淤血着,他本想撩起衬衫让小粉毛亲眼见识下凶案现场,但想到被踹一脚的由来,想想还是算了。
  小粉毛垂着眼,继续嘟囔,也没真要他回答的意思:“腰伤应该不严重吧?不然村长早该来砍我了。”
  “我其实也没那么大力气……真的,这几天实习老师没少骂我,说我没吃饭。”
  听着陆子君哼哼唧唧地一边认错一边自我开脱,陆竞珩觉得或许自己真把人养歪了。
  刚带身边时诚惶诚恐、什么错都往身上揽,如今倒好,道个歉还带自我安慰的。
  翅膀硬了,开始要乱飞了。
  陆竞珩按下要把人抓起来一顿教训的冲动,维持着靠车门的姿势,继续听陆子君说着。
  “所以,我想,那个……”小粉毛忽然抬起眼,玻璃棕的眸子蒙了层水汽,轻轻一闪。
  想教训人的念头顷刻消散,陆竞珩现在只想吻他。
  他稍稍坐直,“哪个?”
  “他们说,唉,说我这是家,额是暴力,要送礼物道歉。”陆子君耳根通红,上身僵着不动,从包里掏出一个用皱巴巴A4纸裹了几层的小包裹,塞进陆竞珩手里,“送你。”
  东西不大,但沉甸甸的。
  陆竞珩一层层拆开——里面是一把丑丑的小铁锤。
  小锤子就比陆竞珩的手长一点,做工有些一言难尽,锤头削得有些斜,锤柄也不太直,上印着一串数字,和一个手刻的“L”。
  “锤子是我这周实习做的,数字是我的学号,那个,那个,送你。”陆子君伸出无名指,指尖点向那个歪扭的字母L。
  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腹却残留着未能洗净的黑灰,边缘还鼓着个小小的水泡。
  “我力气不够,又非要全手搓,搓死我了。”陆子君手一摊,十指尽是洗不尽的油污,好几处磨得发红破皮。
  “你的姓?”陆竞珩指腹摩挲过锤柄上刻着的“L”字痕迹。
  “也是你的啊。”陆子君急急拿回小铁锤,“姑婆来得突然,我就刻了一个,……哎,要不还是算了,我换一个……”
  话没说完,锤头突然一松,“咚”的一声闷响砸落在车内地毯上。
  陆子君低呼一声,慌忙弯腰捡去,转瞬,陆竞珩握住他伸出的手腕,将人轻轻带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