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闫肃一窘,尬住了动作。
  “我出去换。”闫肃讪讪打开衣柜,随手取了件常服,脸热道:“你快睡,晚安。”
  杨今予拉长了调子回应:“遵——命——”
  真是的,杨今予喝了酒就爱胡说八道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变,叫人哭笑不得。
  闫肃在卫生间换掉制服,无意识地瞥镜子里的自己,理智告诉自己不可得意忘形。
  可是,杨今予夸他好看诶。
  闫肃怎么也压不住嘴角了,决定以后要多穿工作装见杨今予。
  他记忆中的杨今予,总是很会夸奖,明明是那么孤僻的性格,却会对一些事物不吝言辞,意外的嘴甜。
  爱夸国歌有感染力,爱夸秦叔唢呐吹得好,爱夸烟袋桥的水很美。
  也爱夸他。
  杨今予夸他有一颗位置很好的痣,夸他眼睛像古典民谣,夸他有祖师爷的风骨,甚至还不惜写一首《踏花少年》来夸江家枪。
  现在又夸他穿制服好看。
  真是什么细小的点都能被他找到,经他薄而锋利的嘴唇说出来,仿佛世界上不曾有过黑暗,一切都是桃花源。
  可他明明自己却深陷泥沼很多年。
  闫肃有些心疼的想起很多年前,有位少年独自抗着病魔偷偷戒药,熬过许多有噩梦的夜晚,只为了写出6首歌专辑,分别送给所有人。
  对身边每个人的夸赞与欣赏,他都藏进了悦耳的旋律里,唯独对自己吝啬,说自己离大师乐队还差得远。
  杨今予啊,是个叫人很无法形容的人,他无法不想保护这样的杨今予。
  无论是16岁还是26岁,亦或是他们白发苍苍垂垂老矣,闫肃觉得大概这辈子,他都无法割舍下对杨今予一往而深又没有道理的守护欲。
  他只会越来越爱这个人,越来越爱,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就像从前慢里说的那样。
  这些闫肃当然是不会肉麻的说给杨今予听,不然杨今予又要逮着机会打趣他,说他传统老旧了。
  他只需要做到就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验证他的虔诚。
  不过,一辈子的事还很远,姑且按下不表。
  目前有个棘手的大问题摆在眼前——他到底该不该回自己房间,上床睡觉。
  杨今予那个该死的三个月之约,怎么这么漫长!
  闫肃轻声踱步到客房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惊喜的发现上次被踢坏的折页还没来得及找人修,木门自然敞开一大条缝,怎么也关不上。
  这怎么能住人呢?
  谢谢你,折页君。
  第171章 燕归巢
  初春的北方, 室外空气已经渐渐回春,室内的暖气也并未停止运行,这是一年四季里最惬意的一段特殊期。
  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室外, 人们皮肤感受到的,是被温暖包裹的舒适。
  唯一的缺点是会有些干燥, 但无妨, 闫肃睡前在卧室里打开了加湿器。
  彼时窗外开始发新绿, 去年南飞的燕也开始回来筑起新巢,忽闻几声雏鸟稚嫩的叫声,音量不大, 若有似无的融进将要全盛到来的春天。
  杨今予睡眼惺忪地动了动。
  人还未醒, 大脑已经下意识在想:新歌的结尾处, 有一段稍显空洞的空白轨需要补,用刚刚听到的雏鸟与母燕的和鸣声好像很合适。
  灵感总是到的这么猝不及防,他陡然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脖子下枕着一条手臂, 腰侧还搭了一条手臂。
  自己整个被人从背后环在怀中, 当然,是个男人。
  因为现在是清晨。
  后腰传来让人无法忽视的触感。
  从他侧卧的视野看去, 闫肃的手掌自然展开着, 虎口有多年的枪茧,泛着与周边皮肤不对称的白。
  杨今予不得不尴尬的定住了, 支着耳朵听窗外的燕声, 有点担心再耽搁一会儿,燕子会飞走。
  那一秒他陷入了沉思, To 动, or not 动,this a question.
  叫醒闫肃, 闫肃的处境应该会很尴尬。
  可不叫醒闫肃,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
  窗外的燕子又啾了一声,奶里奶气的音色,真好听啊......
  杨今予喉结滑动,敏感的觉得后腰被触碰到的皮肤处,有种灼烫的错觉。
  他悄无声息拽了拽自己的睡裤,心里暗骂了一句,这玩意怎么还带传染的。
  母燕的叫声渐渐远了,杨今予神情一凛。
  不知道别的音乐人遇到稀有的自然声会作何反应,但杨今予是一秒都不想放过的,这种只有限定季节限定场景才会有的声音,不加入音色库会是遗憾。
  他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猛地坐了起来。
  睡梦中的闫肃赫然惊醒。
  闫肃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忙不迭看向杨今予,神色无比焦急:“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他轻轻拍杨今予的背:“别怕,我在。”
  杨今予:“......”
  闫肃还想抱一抱杨今予,试图赶走那不存在的噩梦。
  杨今予却飞快躲开了,抓起枕边的手机跳下床,跑到了窗边拉来窗帘,连鞋都没穿。
  闫肃疑惑了两秒。
  不明所以看着杨今予将窗户大开着,踮起脚将手机高举出窗外,半个人都从窗户探了出去。
  !
  闫肃一骇。
  “你要做什么?”闫肃跟着跳下了床,敏捷地锁住杨今予的腰身,将人从“危险”边缘了拉了回来,抬手关上了窗户。
  动作一气呵成,是很专业的营救姿态。
  杨今予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闫肃焦躁道:“你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吗?”
  杨今予眼睁睁看到窗外的燕子被惊得振翅飞走,他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然后茫然且认命的点击关闭了录音设置。
  “闫sir。”
  杨今予一言难尽叫了一声。
  “我在。是做噩梦了,想起不好的事了吗?不要想不开,都是梦,是假的......”
  杨今予叹了口气。
  闫肃俯身,认真看着杨今予的眼睛,心里已经对这个叹气产生出一万种猜测:“是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不要自己难过。”
  杨今予又叹了口气。
  闫肃更慌了:“乖,跟我说说好吗?不要让我猜。”
  杨今予咬咬牙,一拳锤在了闫肃胸口,发出无比遗憾的懊恼声:“啊!”
  闫肃被锤得摸不着头脑。
  杨今予光着脚回到了床上,盘腿而坐,觉得有必要跟闫肃谈谈。
  “闫sir,请你冷静一下。”杨今予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闫肃的脸,又将视线下滑,看了看闫肃某个依旧明显的部位。
  闫肃随着杨今予的视线垂眸,浑身一僵。
  “我......”
  同设想中一样,闫肃脸上出现了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无所适从。
  但杨今予现在只想让闫肃赔他稀有音色,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所以在一语双关的时候,甚至带了点泄愤的故意在里面,就是要看罪魁祸首感到羞愧!
  闫肃耳朵绯红,窗外初生的阳光渗进来,从杨今予的角度看,他的耳朵几近透明,连耳廓上的细微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闫肃窘迫地清了清嗓子,顺势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拉过椅子上的抱枕放在了腿上。
  杨今予开始降罪:“我刚刚只是想录一下燕声,回去写歌用,但你把我的稀有音色吓跑了。”
  “?”
  闻言,闫肃茫然了片刻。
  然后紧抿住嘴唇,脸上闪过做错事的尴尬神情。
  “这样啊。”闫肃摸了摸鼻子。
  杨今予恨恨咬字,强调了一遍:“稀有音色。”
  闫肃:“我我以为你......”
  杨今予:“以为我想跳楼?”
  闫肃面带难色“嗯”了一声。
  杨今予第三次叹气,正色道:“闫sir,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这对我们以后的相处很重要。”
  闫肃正襟危坐:“谈什么?”
  “我说过,以后不会再随随便便放弃生命了,也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我很珍惜现在失而复得的一切。”
  “我想变好,想继续写歌,也想有一个未来,和你。”
  杨今予说得很诚恳,甚至有点肉麻,怪怪的。
  但他想让闫肃能感受到他最直白的心声。
  因为闫肃的神经实在太紧绷了,从一开始重逢,就再也没松下来过。即使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他再也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可闫肃一边相信着他的话,一边自我矛盾的警惕着一切变故。
  这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安的种子早已在闫肃心底扎根深种,再想拔出来比抽丝剥茧还难。
  这不好。
  很不好。
  杨今予甚至觉得现在有心理问题的已经不是他了,而是时刻都处在警戒线的闫肃......
  他再次强调道:“我不会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