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放她出去两年,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已经够了。
越清舒听着那“哒哒”声,和慢悠悠唱得如此肝肠寸断的苦情歌。
“没有。”
“我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仅此而已。”
不喜欢了,所以想让关系回到正确的轨道上,脱轨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他把玩打火机的t动静戛然而止,紧接着而来的是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外面风和日丽,积年的灰尘被吹走,阳光下的世界更为澄澈明丽、绿意盎然。
天气好得仿佛不是刚经历了风暴。
只有倒在路边的树木枝丫和散落的杂物留下了片刻的痕迹。
…
回家以后,越清舒上楼整理行李。
她简单分类一下,跟住家阿姨说:“这些书你就放在桌上,不需要收进书架,衣服我都洗过才带回来的,稍微整理一下褶皱就直接收纳吧。”
她叮嘱完,趴在楼上的栏杆上往下看。
一楼客厅。
岑景正在跟她的继父“周为”聊工作,两人相谈甚欢,时不时互相斟茶。
他们俩是忘年交,关系一直很好,越清舒之所以跟岑景熟悉,也是她继父与他是朋友的缘故。
越清舒一直没下楼,直到晚饭。
难得一聚,饭桌上的话题飘飘忽忽,自然就说到婚姻话题。
“小舒,这次出国,没遇到喜欢的啊?你知道我们不介意的哈哈,国外帅哥也可以啊。”
越清舒吃着菜:“没呢。”
倒不是抗拒,就是没有心动,她心动的阈值好像比别人要高一些。
“哎呀,也差不多该谈恋爱啦,这个年纪刚好合适,谈个两三年,结婚也是最合适的年龄。”
她现在二十六岁,谈个两三年,二十八左右结婚,也刚好。
越清舒见他们一直聊,干脆把火引给岑景:“那儿还有个三十几的黄金单身汉呢,周叔你要是真的操心,不如先多介绍点对象给你的这位朋友。”
她这战火转移得倒是顺利。
果然都去围着他问。
“岑景,你小子也是,这都三十好几了,这几年是一个姑娘咱们没见着你带。”
“你是一个都看不上?”
“人非圣贤啊,就没有过一个看得上的?”
此话落下,岑景难得应了一声,他忽然“嗯”了道,越清舒抬眸看向他。
岑景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当然有过。”
她就这么直接地撞入岑景的眼神中。
很多话都在这个眼神中碰撞。
然而在这千般暗涌的空气中,他却只说了句。
“不急。”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糊弄过去,饭后,越清舒吃着妈妈递来的橘子,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给岑景传了几则信息。
两人心照不宣地找理由离开。
“妈,我去门口买个东西。”越清舒说着,“小叔叔陪我去吧。”
没有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过怀疑。
毕竟从越清舒的十五岁开始,就如此。
她去做什么事情,都是岑景陪着,比起其他人,岑景跟她的年龄更为接近一些。
刚来沪城的时候,周叔担心她不适应新环境,也跟大人们有代沟不方便说话。
于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岑景担任这个桥梁的角色。
这条路越走越平静。
刚出家门,她的手就被岑景抓住了,两人并没有走远,还能看见家里的灯火。
夜色浓浓间,她的声音很轻地传递。
“岑景。”
“你想接吻吗?”
男人轻嗤了一声,似乎是嘲弄她的耐心也不过如此,以为她还是如当年那般。
一碰到他,就喜欢得难以自持。
只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嘴唇,低头想要吻上去,两人滚烫的呼吸即将交融的那刻。
越清舒的唇却微微动了动。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是吗?”
以为,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还是见到他就心动。
岑景的动作忽然一顿,垂眼看向她,隐约可见路灯下她浓密睫毛垂下来的阴影。
越清舒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敢吗?”
“敢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吗?”
他们甚至不是越界的恋人关系,而是——
汲取对方,来满足自己身体欲望。
根本见不得光。
她抬手,再一次将他的手一点点掰下来,简简单单地告诉他。
“结束了。”越清舒说,“岑景,别再找我了,你知道应该怎么跟我保持距离才对。”
保持距离本是岑景最擅长做的事。
不管是暧昧不清还是心照不宣,他总是淡然疏离,却又掌控一切。
他总是精明且自私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享受和满足自己的欲望。
她微微侧身,脑海中浮现今天的天气和所见所闻。
他们本质上,跟那些饮食男女没有区别。
风暴中片刻的平静,掩埋的是纠缠不清的宿命和永远不会得到结果的悖论。
随意的开始,自然只配得上潦草的收尾。
越清舒转头就要走,却想起一事,再次提醒他。
“家里给我介绍了合适的结婚对象,过一阵子,我就会跟他见面接触。”
她希望他…能识趣。
话说完,越清舒转身离开,徒留岑景在原地驻足。
岑景把下午没点的那支烟给点了,烟雾缭绕间,他看向越清舒决绝离开的背影。
有种莫名的烦躁,像是台风忽然失控的征兆。
心绪缠绕间,他渐渐意识到。
对于越清舒,这段扭曲的关系,是真的结束了。
第3章
[the third day]
-
这场宿命的源头要说起,得回到越清舒十五岁那年,但两人正式纠缠在一起,却也只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
2021年的夏天。
越清舒从斯坦福大学毕业。
沪城入夏甚早,不过七月初,已经是接近四十度的酷暑,下飞机时她听着接机口有人抱怨。
“侬早点回国不就好啦?现在好了喏,这天热死个人啦~”
“哎呀,妈,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肯定是要跟朋友们一起去毕业旅行的呀,再说了,反正都是回家吹空调,干嘛那么着急?”
越清舒也去了一趟毕业旅行。
她报了一个去Dana Point观鲸的小型旅游团,恰好五六月有蓝鲸出没。
与隔壁互相抱怨着的母女不同,越清舒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确认来接自己的人。
-【小舒,我和你周叔今日实在走不开,有个重要的峰会,抱歉,只能让岑景来接一下你了。】
这是母亲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女儿如今毕业回国,自己和丈夫都去不了,这事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接了,思来想去,也就岑景靠谱。
两人有五六年没有联系。
越清舒十八岁后,他们俩就没有见过面。
最后一次见面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跟岑景表白被拒绝。
虽然被他拒绝是一件意料之内的事,但毕竟还是有几分尴尬在的。
岑景在妈妈和叔叔眼中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越清舒也不想让人难堪,便没有拒绝让他来接。
只是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出口,忽然心跳如擂鼓,低头看着干净光滑的机场瓷砖。
实在想不到,回国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岑景。
她还以为…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相见。
现在用什么心情看他比较合适?
踌躇之时,她的微信电话骤响,岑景给她打来电话,越清舒接起来,安静地听着。
“到了?”他的语气平静,对她这次久别回国,没有半分波澜。
语气熟练,公事公办。
让人找不出更多的、额外的情绪。
“嗯。”
“达到层不方便停车,私家车停车场太大,你也不便于寻找。”岑景淡淡道,“上楼来出发层,我到出发层接你。”
好像对他而言,接她是一件浪费时间大费周章之事,甚至配不上他去停车场绕路。
沪城的高温让越清舒的嗓子也有些缺水,她干巴巴地问:“你已经到了吗?”
“五分钟后。”岑景用通知的语气说,“我预估了你落地和取行李的时间,到达层不能久留,你现在就上楼。”
“……”沉默半秒,越清舒应答,“知道了。”
她搬着自己的超大号行李箱,又去往楼上,路途中有人见她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主动提出要帮忙。
“小姐姐,需要我帮你拿行李吗?”
“你去哪儿?我帮你。”
“你是来沪城转机的吗?怎么这时候从到达层上去?上面是出发层哦。”
对方献殷勤过于明显,越清舒感觉到对方搭讪的意味,拒绝道:“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