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在真正苦难的日子里,她没有熬过来,也没反思过,反而是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骆宁还记得,自己刚重生时,瞧见郑玉姮是何等仰望。
  她如天上月。
  三年不到,她是阶下囚,即将赴刑场。
  “明日,结束后你陪我去冰窖门口,给母后烧一些祭品。”骆宁说。
  母后与郑玉姮的恩怨,需要这么个了结。
  萧怀沣道好。
  翌日,行刑很顺利,郑玉姮与当初的白慈容一样,受尽了折磨而死;郑家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申国公依旧“告假”,缩在府里不出来;勋国公全家已经被流放去苦寒之地了。
  萧怀沣半下午带着骆宁去庄子上,给太皇太后烧纸;时间晚,就在庄子上歇了一夜。
  伏天尚未结束,城里的流言蜚语比天气还要炙热。
  骆宁没有去见任何人,也不听任何的闲话。
  她闷在家里。
  萧怀沣空闲后,派人去了趟礼部,叮嘱礼部的人,等国孝结束后,重新替胡云骁和顾湛选婚期。
  这是骆宁告诉他的,他就记在了心上,希望骆宁开心点。
  骆宁回了趟娘家,因为忠诚伯府送信,骆宁的堂妹骆宛生了个儿子,忠诚伯府来报喜。
  因还在国孝期间,不适合办洗三礼。可依照旧俗,娘家人在洗三的日子要去看望。
  不照旧规矩来,骆宁要去问问二婶,她们准备带些什么礼品登门。
  骆宁回了趟娘家。
  宋明月与二婶提前得到了信,冒着半下午的炎炎烈日,在门口等着骆宁。
  几个人去了侯府正院说话。
  骆宥大婚前,二婶翻新了正院,家里又有冰窖,正院的冰充足,凉丝丝的。
  如今,骆宥小两口住在这里,宋明月跟着二婶学习管家,估计年后就可以把主持中馈的对牌接过来。
  “这院子变化挺大。”骆宁说,“那边就是我的文绮院。”
  正院的正房是推翻了重新盖的,从前是三间正房,如今改成了五间,新增了书房、暖阁等;庭院也改了布局;后面倒座直接拆掉了,做成了一个小小花园;厢房等没动,不过翻新了。
  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骆宁说改得很好。宋明月起居的东次间,连带着一个小小稍间,将来她可以在这里见管事们。
  “都是二婶花心思重建的。”宋明月说。
  二婶:“事情交给了我,我当然要替你们办妥。”
  她一向没有野心。
  长房的东西,过了她的手,又不属于她。她要说没有从中得到好处,那是昧良心的。
  得到过、又经历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持家也累。
  二婶本就是坦荡性格,她与宋明月很投缘,彼此合得来。
  骆宁就说起堂妹骆宛孩子的洗三礼。
  “二婶要做外祖母了,我们的礼要次于你。你送些什么?”骆宁问。
  二婶喜笑颜开:“无非是金锁、金镯这些。”
  “那我送金锁;明月送金镯,咱们错开。”骆宁道。
  “如此甚好。”宋明月道。
  她们说着话,骆宥回来了。
  这个时辰,崔家族学本该放学的,他却是特意赶回来,惹得一身汗。
  “大姐姐,我去了雍王府寻你,门房上说你回了娘家。”骆宥道。
  “寻我?”
  “有几句话,咱们私下里说,你等我换件衣裳。”骆宥道。
  第460章 外室带着孩子登门
  骆宁与骆宥换到了正院的小书房说话。
  小书房布置得不错,略微紧凑又雅致,收藏了两架子的书;其中一个架子每本都用绸缎包了,只在旁边缀了签子。
  骆宁走过去看几眼。
  骆宥便说:“这是明月的陪嫁,岳父送给我的一些古籍。岳父爱搜罗这些,单独有个阁楼放书。”
  “长辈待你极好。”骆宁道。
  “拿心爱之物赠予,是长辈厚爱。”骆宥说。
  成亲了之后,才知道父母为子女计较深远是什么意思。
  骆宥陪着宋明月回门了几趟,岳父岳母态度殷切,恨不能掏心奉献,骆宥感动又新奇。
  他的亲生父母,从未替他打算过什么。见到他,轻则规训、重则打骂。
  骆宥额角还有个小小的、不太起眼的疤,是当年生母白氏拿茶盏砸的。
  他不愿沉浸在往事里。
  父母缘分,没有就是没有,不是伤感就可以挽回的,骆宥也不是很在意。
  正好宋明月亲自斟茶送进来,打断了骆宥思绪。
  宋明月没有逗留,只是告诉骆宁,二婶先去忙了,叫骆宁等会儿去老夫人的院子用晚膳。
  老夫人那边等着。
  骆宁道好,宋明月退出去了,替他们姐弟掩上了书房的门。
  “大姐姐,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姐夫。”
  “何事?”
  “我在族学听人说,门房上来了一个女人,她说她是南诏国旧时王庭的公主,替崔大将军生了一双儿女,要崔家给她一个名分。”骆宥说。
  骆宁摩挲着茶盏杯沿。
  半晌,她才抬眸,“应该不会。”
  又问,“崔家可接了人进府?”
  “没有。”骆宥说,“崔家一开始没当回事,门房上都没通禀到大夫人跟前就就把人撵走了。那女人气不过,去大理寺告状了。”
  他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忧,“来者乃高氏女。南诏国高、尹两姓王权更替时,崔大将军正好在南疆。
  如今亡国之君的公主高氏寻过来,还带着大将军的私生子,证明崔大将军妄图干涉属国政权,这是大罪。”
  曾经骆宥非常迷茫。
  他不仅迷茫,还隐隐透着几分无法压抑的暴戾。
  骆宁告诉他,去读律法,把自己置身于审判所有人的地位上,他会慢慢寻找到自己的路。
  她只是建议。
  却没想到,骆宥真的去读了。年轻人记忆力超群,骆宥花了几个月的功夫,读熟了,甚至会背。
  大将在外,勾结敌国、属国都是死罪。
  这是卖国行为之一,是要株连三族的。
  崔大将军与南诏国前朝的公主有了孩子,恰好证明了这点。依照律法,他可能要入狱接受审讯。
  他的差事都要卸任。
  “……阿宥,你怎么想的?”骆宁问。
  骆宥:“如果是真,崔大将军罪有应得。不过,依照他的性格,理应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那就是污蔑。”
  又道,“如此泼脏水,只是想让崔大将军从京畿营离开。可能是申国公的手笔,他需要把崔大将军从京畿营调离,也许京畿营有他的内线,他要用兵。”
  “很不错。”骆宁道。
  “郑太后被处死,申国公被朝臣唾骂,郑家的门派官员恨不能跟他们撇清关系。他们不怕皇权,却怕官声尽毁,这个时候都要明哲保身。
  申国公失去了朝堂上的支撑,可他到底是多年大将,想要收拢地方厢军不难。只需先摧毁京畿营。京畿营乃京城最强的‘城墙’。”骆宥说。
  所以,申国公对崔大将军出手了。
  他用了一个崔家无法抗拒的办法。
  骆宁知晓实情,她告诉骆宥:“这个女人,应该是申国公自己安排的,故意透露给郑家的。”
  骆宥愕然。
  “……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南诏国前朝余孽!”他很快反应过来。
  骆宁淡淡一笑。
  “可我听族学的人说,孩子很像大将军的。女人的身份,似乎也确认了。”骆宥道。
  骆宁:“当年崔大将军身边,不仅有他的侄女,还有他的幼弟。他幼弟战死在南疆的,这件事可能已经无人记得了。”
  崔家有位八爷,是老爷子晚年小妾所出,比崔将军的长子还小三岁。
  老爷子年事已高,这位八爷从小跟着兄嫂长大。
  而后在崔大将军身边做个副将。
  豪门望族人丁繁茂,没有利用价值的,或者自身不上进的,社交上极少被人提及。
  骆宥在崔家族学念书,那么一大群孩子,各个房头的。别说不相干的外人,哪怕骆宥混了一年多,也只是把“绝不能得罪”的几位少爷记住了。
  崔大将军的这位幼弟,在崔氏宛如透明泡沫,跟在大将军身边也是混个功绩,将来谋个官位。
  他尚未做出成绩,就战死了。
  “那个女人的孩子,真是崔家的骨肉?”骆宥问。
  骆宁:“她的确是南诏国的人,她的双生子也的确是崔家血脉。不过,我早就提醒过了崔家。
  这个女人此时还能出来,带着她的孩子,崔家是做了准备的。甚至用此事来混淆视听。”
  骆宥放了心。
  他轻轻舒了口气:“还好……”
  他很崇拜崔大将军,幸而大将军不是个龌龊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