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秋兰声音很低:“咱们要筹备军需?”
  “估计用不上,南诏不大,不会耗尽粮草。不过,城里的商贩会趁机抬高米价。咱们囤一些,到时候送给知府,由他放出去。”骆宁道。
  所以,她说二万两银子的粮食。不算特别多,也不算少,只是在混乱下起个稳定作用。
  骆宁又说:“叫总管事保密,暗中行事,慢慢买也没关系。千万别搅得人心浮动。”
  秋兰应是,急忙去了。
  转眼就是年关。
  崔正卿又来了,给骆宁送了书信和礼物。
  他没有察觉到风雨欲来,只是问骆宁:“七嫂过年还要买些什么?我去替你买。”
  又道,“冯家的船队运回来不少好东西,商贩又卖往各地。我选了好些,七嫂你先挑挑。”
  骆宁笑道:“你送给阿元吧。我知晓你不是真心送我。”
  “这话没道理。我待七嫂的忠心,上苍可鉴。”
  骆宁接住了:“那我叫桃叶去看看。”
  两个人聊了好几句。
  崔正卿丝毫没觉得不妥。骆宁试探着问他,京城有没有明确的消息,崔正卿还诧异反问:“七嫂担心什么?”
  骆宁:“我只是有些牵挂京城了。”
  “京城也就那样。我发现了,韶阳的天气的确好,好吃好玩的地方,也不输京城。”崔正卿说。
  他甚至不太想回去。
  回去诸多约束。
  骆宁:“那是因为你在京城玩腻了。”
  崔正卿离开后,骆宁开始读萧怀沣给她的信。
  信的内容,到九月份的时候越发平静。
  骆宁放下信,一个人出神。
  到了腊月底,即将除夕,总管事告诉骆宁,她要筹办的粮食已经买好了。
  “没有走漏风声?”骆宁问。
  总管事:“这个您放心。咱们算是大户人家,买些粮食是平常的。况且您叮嘱的,我岂敢坏事?”
  骆宁微微颔首。
  她想证实下自己的猜测,喊了蔺昭过来,对她说:“蔺姐姐,你去趟驻地,问问阿澜可回来过年?”
  蔺昭:“她应该不回来。除夕是将军与士卒同乐的好时机。她可能正月初回来。去年不就是?”
  “你去一趟。”骆宁说。
  蔺昭诧异看一眼她,明白她别有用意。但她没多问,翌日一大清早骑马去了。
  很快,蔺昭急匆匆赶到了府邸。
  正好是除夕当天的早上。
  府邸一派喜庆,骆宁打起精神过节,蔺昭急匆匆进来。
  她单独与骆宁在里卧说话。
  “守卫森严。距离驻地三里地就有岗哨。我等了好一会儿,崔将军出来。她叫我同您说,今年恐怕得晚些时候回来。”蔺昭道。
  又把声音压得很低,“她在营地穿重铠。出来见我,也没时间换。”
  “这有什么问题?”
  蔺昭:“不是备战,将军不会穿重铠。很沉的。”
  又道,“亦或者,营地有了更重要的人。”
  骆宁的心口一跳。
  她看向蔺昭。
  蔺昭读懂了她的眼神,也是心口一跳:“不至于吧?”
  “有这个可能吗?”骆宁问。
  蔺昭:“小小南诏国,也值得圣上亲征吗?不过,最近朝廷好像挺安分,您又在这里,圣上真想走一趟,也不算是什么意外之事。”
  她看向骆宁,等骆宁证实她的猜测。
  骆宁也没底。
  两个人对视几眼,都沉默着不说话。
  半晌,蔺昭才道:“我不敢再去打听了,会误事。崔公子会得到消息吗?”
  “未必。”骆宁说。
  蔺昭:“咱们等着?”
  骆宁便说:“等着吧,多做多错。”
  除夕夜,骆宁心不在焉。
  她的态度,其他人都看得明白。大嫂带着骆立钦来过节,就连她都看得出骆宁兴致不高。
  众人只是听戏。
  顾湛和静乐公主私下里说:“夫人她是不太舒服吗?是否要给她请脉?她脸色有些白。”
  静乐公主则说:“她没有吩咐,你别去问。”
  顾湛点点头。
  从除夕到正月初七,骆宁过得有些混乱。她没有耍鞭、骑马,也没有出去赶热闹。
  她闷在屋子里。
  府邸所有人都敛声屏气。
  到了初七夜里,市井隐约有点风声。
  有人说知府衙门突然派出去很多人,就连知府都急匆匆出城,不知什么事。
  孔妈妈外出买菜,把这件事告诉了骆宁。
  傍晚时,府邸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第491章 夫妻重逢
  大门被敲开。
  很快,一个小小黑漆匣子送进了内院。
  秋兰接了:“谁送的?”
  “说是崔将军送的。”二门上的丫鬟说。
  秋兰眉头微微蹙起。
  她先打开看了眼。
  一盏花灯。
  不太起眼的兔子花灯。明角材质,与市面上卖的并无差别。
  秋兰还是拿着它进了内院。
  骆宁刚刚晚膳后庭院散步回来,坐在靠窗的书案前,她点了灯,预备写信时,秋兰来了。
  瞧见了花灯,骆宁猛然站起身,衣袖拖到了砚台,墨迹把纸与衣裳都染黑了。
  秋兰惊呼:“当心……”
  “哪里来的?”骆宁问。
  “崔将军叫人送的。”
  “人呢?”
  “在外院吧,还是走了。没说……”
  骆宁拎着花灯,疾步往外奔。她素色衣袖拖了一袖子的墨,把她身上那条白绫裙子染出墨痕。
  秋兰急忙跟着她。
  骆宁匆匆到了外院,问门房上的小厮:“方才送东西的人呢?”
  “已经走了。是崔将军的人。”小厮低垂视线,恭敬回道。
  “已经入了夜,他往哪里去了?”骆宁问。
  小厮:“小人留了他,他说在驿站落脚。”
  “哪个方向的驿站?”
  小厮指了东南向。
  骆宁便这样跑出去。
  秋兰被她吓了一跳,吩咐小厮:“快吩咐护院跟着。”
  又喊骆宁,“夫人,夫人天都黑了,您慢些!”
  骆宁拼了命往前跑。
  她住的宅子是闹中取静。走出门楼不远处,再拐过一条院墙围出来的通道,就是附近一条街市。
  这条街市,与她宅子中间有间隔,平时吵不到她。
  天黑了,身后有秋兰等人的脚步声,骆宁不怕。
  但她转到了街市口,停住了脚步。
  街上大部分的铺子都下了板,行人匆匆而过,零星灯光映衬下,她倏然孤寂。
  她看着手里花灯,再看自己沾着墨痕与尘土的衣裙,她低头苦笑了下。
  秋兰气喘吁吁站在她身后:“夫人,您慢些。”
  骆宁轻轻叹口气。
  她待要转身,与秋兰、家丁们一起回去时,有人声音很轻问:“怎么弄得一身脏?”
  骆宁猛然转头。
  声音从街口的树下发出来的。
  玄色衣裳的人,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隐没在黑夜里。
  骆宁的眼泪蓄满了眼眶。
  她往前走了一步、两步,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坠落。
  她落入了一个结实怀抱。
  秋兰怔愣之后,挥挥手,示意家丁们都退后。
  骆宁仿佛做了一场梦。
  三更鼓响起时,她才隐约回到了现实里。
  身边男人睡着了。
  夫妻重逢,骆宁哭得太厉害,折回内院时一番闹腾,她牢牢贴在他怀里,手不肯松开他。
  还是他抱着骆宁去洗澡。
  他车马劳顿,又与骆宁说了片刻的话,进入梦乡;骆宁也累,脑子里却始终沸腾着什么,叫她难以入深眠。
  幔帐内的床头柜子上有盏明角灯,盖上了灯罩,只余下小小光亮。
  一缕光,也足以照亮黑夜。
  骆宁轻轻摸萧怀沣的脸。
  抚摸第二下时,他便睁开了眼。
  漆黑眸子看着她,他微微转过脸,吻了吻她的唇。
  骆宁趴伏在他胸口:“我吵醒了你?”
  “很累,又睡不着。”萧怀沣道。
  他三日都在马上,只在进城后寻了个客栈,洗去满身尘埃,换了件干净衣裳。
  怕熏了她。
  在客栈洗澡的时候,他打了个盹,约莫半个时辰。这三日,也就只睡了那么半个时辰。
  骆宁的床上,有他熟悉的气味:她惯用的熏香,以及她的体温,他渴望已久。
  抱着她,两年多的心寻了个安稳之所,他以为自己很快就睡死过去;实则也是朦朦胧胧的,神魂难以深眠。
  骆宁也吻了吻他的脸。
  “……怀沣,你从哪里来的?”她问。
  萧怀沣便道:“收了南诏国。”
  骆宁骇然:“还没有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