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很快,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伴随有迟年焦急不已的颤音,“安安哥!”
  邓宁安缓缓睁开眼,正对上迟年担忧的面容,他愣了一瞬后不自在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迟年,狼狈却又无处可逃。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仿佛一辆停得好好的汽车突然被踩了油门驶离车位,而反射弧后知后觉地开始追赶。
  现在车停了,但脑子还要再追一会儿。
  “安安哥,我帮你吧。”迟年半蹲在浴缸旁说道。
  邓宁安嗓音沙哑,语气罕见得表露出几分强烈,“我说了不用。”
  身后传来动静,水流有条不紊地轮换着,却一直没听到迟年离开的脚步声。
  就当邓宁安以为迟年可能像风一样飘走了,他听到了迟年低落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回响,忽近忽远。
  “安安哥还不知道吧。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已经不在了。她把我支开,等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就是她的尸体了。”
  “我从小以为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个私生子。妈妈死后,我被亲生父亲接回了家,我以为能拥有亲情和迟来的关爱,可父亲不爱我,唯一的哥哥也恨极了我。”
  他面无表情地落下了几滴眼泪,起伏的声线适当地流露出破碎的情绪。
  “因为哥哥的缘故,认识的人都嘲笑我是私生子,我也没什么朋友,直到我有了继承权,他们却反过来巴结奉承我了,安安哥所碰到的那些自称是我朋友的人,不过都是些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的墙头草。”
  “可我知道安安哥不同,你唯一真心对我的人。说来或许难以置信,但我从第一眼看到安安哥的时候,就觉得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是我可以接近你的,也是我从对你有好感到逐渐喜欢上了你。”
  他毫无顾忌地袒露心扉,姿态却放得很低很低,卑微地请求爱意,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献上忠诚,迟年献上了他的吻。
  “所以,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我在乎的人再一次离开我。”
  湿热的触感似轻飘飘的羽毛,从邓宁安的后背一晃而过。
  热意渐有消去的趋势,或许是冷水真的有效果,又或许是理智将药效逼退了,但是脑子里的钝痛闹得他他不得安宁。听到这一番话后,邓宁安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些许猜忌,他莫名觉得好笑。
  怎么一个个都绕在他身边,到底是图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非要说还剩什么,也就只剩下这幅残破的身体了吧。
  邓宁安从浴缸中艰难地站起身,他仍旧是背对着迟年,哆嗦的五指颤巍巍地解开衬衣扣子,他撕拉下紧紧粘在身上的衣料,随手丢在地面。
  一副光洁无瑕的身体映入迟年的眼帘,恰到好处的红与粉,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真实的纹理,像完美的艺术品,能令无数美术生叹为观止,迟年也未能幸免。
  邓宁安的声音很轻,碎得彻底,“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但我不会爱你。”
  他看不懂迟年,但他懂男人。不管是alpha还是beta,都是一样。
  迟年:“没关系,我等你。”
  邓宁安歪头,看到迟年一脸心疼的模样,他彻底陷入迷途,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
  迟年拥住他,他们像是两艘漂泊在大海上的孤木行舟,彼此相依为命。
  至少在这一刻,邓宁安是这么认为的。
  迟年笑着轻抚邓宁安的后背,温声安慰他:“安安哥,你能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很开心了,更多的,我不敢强求。”
  怀中人的身躯由紧绷转变为放松,邓宁安甚至也伸手抱住了他,“迟年,谢谢你。”
  迟年无声笑着,回道:“也谢谢你。”
  他亲爱的玩具,由他设法打碎,也将由他亲手拼凑。
  第37章 “我没打算碰你。”
  迟年离开了浴室。
  他来到书房,一副巨大的画被拆分成好几块分布在天花板各处,周围的冷色调的灯光将分割天鹅的画面印刻得尤为触目惊心。
  在十分不引人注目的边角上写着几个小字:杀死天鹅。
  房间左侧,整整一面墙上挂满了邓宁安各式各样的照片:恬静的睡颜、急匆匆上班的清晨、厨房做饭的身影……
  那些或许已被遗忘的曾经,都被迟年一一记录在案。照片的时间线可以追溯到许多年前,那时邓宁安还不知道迟年的存在。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雕刻有链条捆绑仙禽,齿轮碾过飞鸟的图案,黑金与靛蓝的拼装仿佛泼溅上去的油漆,晕染出这幅刺目的光景。
  绕到超大屏风后面,可以看到桌上成列着几台显示器,上面正在放映着浴室当中正在发生的场景。
  他将监控回调,在屏幕前看了许久,将邓宁安脱衣服的那段单独截了出来。
  最后,他将最喜欢的一帧截图,打印,然后存进了收藏夹里,连带着这段视频一起,打包发送给叶施凡。
  那面照片墙上,从今天起多了一张邓宁安的醉眼脱衣照。
  *
  彼时,叶施凡正被关在集团旗下的酒店。
  他从六楼高的视角眺望远方,四面都是高楼,如同囚笼的铁柱,将他围困在内,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突兀的消息提示音响在静谧的空间,叶施凡心想这个时间还有谁会给他发信息,看了一眼发件人,居然是迟年,他本来是想跟之前无数次那样将消息划走,不曾想手指误将聊天框打开了。
  叶施凡觉得晦气得很,但更晦气的是,他在迟年打开的图片里看到了邓宁安的身影。
  他沉默的将视频看完,心跳的不再有温度。
  门口的警报器骤然响起,警示着屋内的信息素水平超过了正常标准,下一秒,叶施凡出现在了门口,门口的几个黑衣保镖,在他出现之后,立马将他摁在原地。
  眼红了的alpha以一敌多完全不在话下,几人费了好一会儿才将叶施凡摁住。
  “董事长,急报,少总易感期爆发了。”
  耳麦那头传来的叶之锵冰冷的指令声,叶施凡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但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叶之锵!你别想胁迫我,不然我做出不可收场的事情大家都别想好过。”
  易感期的alpha爆发力很强,几个alpha哪怕是提前贴好了信息素阻隔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差点没摁住了暴跳如雷的叶施凡。
  “放开我,叶之锵那狗东西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叶施凡猩红的眼眸锁定离他最近的那个alpha,怒声道。
  “安安,我要去找他……”
  戛然而止的视频留下无限想象的空间,他根本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在邓宁安那句“我可以”之后,他和迟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找到邓宁安,看一眼他,问一问他,哪怕邓宁安骗他什么都没做,也好过让他独自煎熬。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手指一扬让其他人架着叶施凡回了房间,他们之中分出一些人控制住叶施凡,另外的人则是负责将门窗关好焊牢,将室内可以伤害到人的尖锐物品全都搬走。
  不多时,屋内新来了几个alpha,一人将买来的营养制剂保存到冰箱,另两个人则是拖着一个貌美的Omega进来。
  特质的隔离门一打开,几乎是立刻,Omega就受到了来自alpha强势信息素的影响,被迫进入了假性发热期。
  “你们把我弄哪里来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严戚?你们二话不说把我绑过来,我爸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严戚几分慌乱中的底气在看到叶施凡的面容后烟消云散,他无端想起先前叶舟帆跟他说过的,叶施凡的易感期快到了,而叶之锵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为两人制造机会。
  早知道会被人抓来,他就该听他爸的话老实待在家里,不随便乱跑了。
  要是之前,严戚说不定就欣然顺从了,可自从那天跟邓宁安在道具室交谈过,知道叶施凡有病后,他对叶施凡的态度就变了。
  alpha保镖放开严戚,后颈的抑制贴起到微乎其微的阻隔作用,他难受了捂着脖子,“叶施凡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回道:“少总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引发了信息素崩溃,易感期来临,需要您的协助。”
  要不是他从邓宁安得知了内情,还真信这人一本正经的鬼话。
  “放屁!要是情绪波动就能进入易感期,那世界上的alpha岂不是随处能发情?”
  严戚冲上去质问,但他的目的却不只是撒气,而是计划着找机会离开这里。
  他不能被alpha标记,叶施凡最好也不要标记他。
  但他的算盘注定落空,身为保镖的alpha观察力和反应力都是一流的,怎么会看不出严戚的打算,他们将严戚绑在椅子上,但足够他在几分钟挣脱束缚。
  至于叶施凡,保镖们在松手之后飞快地撤离了房间,转眼间整片空间里只剩下了叶施凡和严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