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家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这如何是好,咱们还能出去吗。”
  “报官吧...”
  柴头脸色发青,恨不得撕了那书生的嘴,碍着钱铜在,不好动手,只能先把人打发走,“七娘子说说,想如何?”
  钱铜道简单:“看在你们大公子的面子上,你把人叫出来,让姑爷卸他一条胳膊,这事儿就过去了。”
  她说得淡然,彷佛一条胳膊,只是一截枝丫说折就折,虽说这类歹毒事他们常干,但也得看是谁的胳膊。
  柴头凹陷的脸颊一阵抽搐。
  钱铜回头问青年,替他做主到底,“谁打的你?”
  宋允执漠然地看着她。
  “七娘子不用找了,正是在下。”柴头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讥讽道:“若小的早知道当初的穷酸武夫,会是钱家未来的姑爷,多少会留点情面。”
  “你打的?”钱铜道:“那就让你们二公子过来,给姑爷磕两个头,说他错了,不该纵容属下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我便原谅。”
  柴头看明白了,她今日就是来寻衅滋事的。
  崔六娘子已与知州府联姻,这时候她来找事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钱家柴头冷笑道:“我提醒七娘子,崔钱两家至今尚未撕破脸皮,若此事闹起来,钱家可讨不到好。”
  钱铜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寡淡的青年,目露心疼,自顾自地替他不平,生气地哼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连崔家的一条狗都可以打我钱家的姑爷,我却不能找你们讨个说法?”
  “钱铜!我奉劝你别来找死...”
  话没说完,酒楼内一位江湖人士突然起身,“这就是一家黑店,大家还愣着作甚,是想死在这里?!”
  “光天化日之下,酒楼竟敢公然行骗,勒索百姓,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知州府不管的吗?”
  “咱们这就去找知州大人。”
  众人的情绪被调起来,再看到带头的几人长得五大三粗,顿时有了底气,跟着高呼道:“走,去报官,找知州大人做主...”
  双方的人扭打在了一起。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身旁的妖女所谋,可当宋允执看到穿着裙装,壮硕如一头牛的阿金时,眼前也忍不住黑了黑。
  第14章
  崔家这门见不得人的生意,在扬州少说已做了三年,早已跋扈习惯,不可能让人活着去报官。
  往日有人反抗,下场无一例外,不是打断腿便是割了舌头,但这回不一样,有个来找茬的七娘子堵在门口,百姓里面还有几个身手不凡的武夫。
  一打起来,专挑酒楼里的酒水,桌椅板凳一通乱砸。
  柴头看得眼皮子直跳,眸子内阴霾闪过,呵道:“关门,一个都别放出去!”她七娘子自己来找死,别怪他不客气。
  几名小二瞬间涌至门口,尚未弄清楚崔家这门勾当,宋允执不想参与两个商户的间厮杀之中,正欲后退,一旁胳膊突然被小娘子握住,人顺势往他身后躲去,“昀稹,打他。”
  宋允执眉心轻轻动了动,忍了又忍,偏头冷声道:“不是你帮我报仇?”
  “我没你厉害。”钱铜说得理所当然,“我打不过他们...别看我,快,人来了。”
  他本不想在此时打草惊蛇,但耐不住身后有个随时把他往刀口上推的累赘。
  自那夜过后,他的青铜剑便不再随身携带,没有佩剑在身只能靠赤手空拳,对方手里的长刀迎面砍来,宋公子利落地抬脚,踢中了他的侧颈。
  三岁起他便被长公主从被窝里拎起来练拳脚,后又跟着皇帝打了一年多的仗,对付这些小杂碎,并不费力。
  试图关门灭口的打手小二,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
  见门口有宋允执如此厉害的人把守,适才的书生抱着头一溜烟地从两人身后窜了出去,一到门外便对着街头一嗓子喊开,“来人啊,杀人了...”
  酒楼建在闹市,来往行人多,听闻动静个个驻步围了过来。
  书生跪在地上痛哭道:“这家店是黑店,干着勒索卖人口的勾当,里面还有百姓没出来,各位英雄好汉,请帮忙去报个官,救救咱们...”
  “怎么回事...”
  “这酒楼不是崔家的吗。”
  “是崔家的...”
  “这也太目无王法了,没人管吗?”
  “谁管?前不久还有人满身是血爬着出来,最后如何了?不了了之,何况崔家如今和知州刚结了亲,谁敢惹...”
  “当心祸从口出。”
  “娘子,娘子...”众人正议论纷纷,人群后方闯进来几位姑娘,一面扒开人堆,一面呼喊,到了门口瞧见里面打斗的动静,立在最前面的小娘子腿脚顿时一软,瘫坐在地上哭道:“七娘,您在哪儿,您快出来...”
  “这谁啊?”
  “似是钱家七娘子的婢女。”
  “钱家七娘子,她怎么在里面?”
  ...
  扶茵道:“奴婢早就劝您,咱们惹不起崔家,您非要替姑爷讨回一口气,您要是出事了,奴婢可怎么向钱老爷钱夫人交代啊。”
  她嗓音极大,传入屋内宋允执的耳朵,犹如鬼哭狼嚎,拳脚上的力度因此失了控制,一脚踢狠了,对方半晌没爬起来。
  便是这喘气的功夫,衣袖被人牵住,“先等会儿。”
  宋允执扭头,身后的小娘子突然伸手摸了过来,手指头落在他的唇角下方,宋允执遂不及防,瞳仁一缩,立马高抬下颚,偏开头冷斥,“你干什么?”
  他反应很快,可唇角被她手指头划过的地方,依旧留下了一道柔软的触感,迟迟不散,越来越烫。
  她到底懂不懂羞...
  对上他的怒目,钱铜极其无辜,扬了一下手指头给他看,“有血,帮你擦了。”
  打斗中沾了一些血迹在身上很正常,他并不在意,战场上他占过的鲜血比这多多了。想警告她,往后不许对他动手动脚,便见她脖子偏向一边,开始摘取头上的发钗。
  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比起对面提刀的小二,宋允执此时更加提防她。
  只见她把珠钗摘尽,放入袖筒内,随后把满头发丝揉成了鸡窝。
  宋允执:.....
  “不用打了,人来了,咱们走。”钱铜看他那一脸防备的样,也不想去拽他,可不拽他他又不动,只能委屈他一下了,趁他不备,一把揪住他衣袖,往外托。
  酒楼门口已围满了人。
  扶茵见两人出来了,忙扑上来,“娘子,我的好娘子,可算出来了,吓死奴婢了...您,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钱铜觉得她哭得太夸张,不好意思去看。
  门口的小二被钱家的七姑爷踹得爬不起来,里面的百姓便如洪流推挤着往外逃。崔家的小二子再大,也不能追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光天化日提刀行凶。
  一时间酒楼门口全是受害者的痛诉声。
  先前哭喊的书生身子一转,对钱铜磕头道:“原是钱家七娘子,多谢娘子相救,若非娘子,今日我等便要熬死在里面,一辈子都出不来。”
  钱铜不说话,侧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再抬头便是一张既狼狈又倔强的脸,抿了抿唇道:“我要报官。”
  她的表演宋允执看够了,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后方人群便来了一队官差,人没到嗓门儿先至:“谁要报官,本官就在这儿,尽管报!”
  “散开,都散开...”差役从后推搡着人群。
  寻常百姓哪里敢挡了官差的道,看热闹的人群慌忙往两边退去,很快腾出了一条缺口,容官差通行。
  前头的官爷一身皂色官服,身体胖成了一颗球,腰间别一把牛角弯刀,气势十足。
  因宋允执往前走了那两步,正好立在众人之前,官差到了跟前,见他也不回避,便拿眼把他上下打探一番。
  他就是钱家那位穷酸姑爷?衣裳一换,倒是长得人模人样。
  扬州从不缺富商,连四大家的家主都要低头讨好他们这些差役,他算个什么东西,差役的目光肆无忌惮,语气也高高在上,“是你要报官?”
  宋允执垂目不语,冷眼看着他。
  差役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暗道他哪里来的胆子敢这般瞪他,瞬间来了气,“把他带回去,仔细拷问,其他人都散了。”
  宋允执动也不动。
  几名差役上前,正欲出手去擒人,身后的钱铜走上来,“我看谁敢动他。”
  还真是个倔脾气,钱铜不知道自己若不开口,他会怎样?是不是连官差一块儿揍,无奈把人拉到身侧,问前来的差役,“官爷这是何意,报官的是我们,怎么要拷问我们?”
  差役认识她,“钱娘子,你们钱家这几日施粥,好不容易攒了点功劳,别以为在这里闹事,官府就不敢拿你是问了。”
  钱铜一愣,拉来身侧的郎君与她紧紧并站在一块儿,指了指彼此的脸,“好生瞧瞧,谁惹事,被打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