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后她想,真实率有多少貌似并不重要,直接拒绝就好。
  慕惜两手一摊,淡声道:“你看我这一贫如洗的样子,怎么想也不算是条好路吧?你还是另寻他处去吧。”
  说完,她彻底没了耐心,转身进屋,将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不速之客关在门外。
  在学生家里盛情难却小酌了两杯,慕惜一路上都晕晕乎乎的,这时又跟这人纠缠了这么久,累极,草草洗了把脸倒头就睡。
  而门外的人,早在她关上门时就已经垮了脸。
  事情进展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慕惜对他显然没有兴趣。
  不是刻意冷落或是试探,而是真的没有兴趣。
  听到房间里没有动静了,院子里悄无声息多了两个人。
  两人异口同声低声道:“公子。”
  “尾巴全都解决了?”
  “是,无一逃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哪儿。”
  少年轻轻吸了口气,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低声开口:“都查到什么了?”
  “跟我们之前打听到的一样,她生活简单,独居,几乎日日去镇上学堂教书,没什么来往的朋友,不过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学生。”
  “我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吗?”
  “……应该是。”
  应该,意味着还不能确定。
  “鸣玉留下,应璋去解决掉后来的人,不要让她察觉。”
  “是。”
  应璋离开后,鸣玉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询问:“公子需要小的现身帮忙吗?”
  “不用。”少年轻瞟瞟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妇,能有多难。”
  ……
  慕惜睡得早,睡得也不错,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不过瞧着差不多了。
  她打着哈欠起身,洗漱之后推门出去,琢磨了一会儿今日的天气,才想起昨晚见过的不速之客。
  院子里没人,也没听到什么其他地方有什么动静,想来已经走了。
  正这么想着,慕惜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发觉声源来自柴房。
  第2章
  慕惜眼皮跳了跳,顿了一会儿,抬脚走过去。
  那人确实临时住在了柴房里,跟上次一样。
  那三天里他也一直住在那里面,没挪过窝。
  此刻显然是听到了慕惜的动静,于是着急慌忙起身。
  这院子里只有两间房是住人的,养母去世后,她的房间一直空着,慕惜占着另一间。
  当时留下他,除了给了他一些吃食,让他留在这个地方之外,慕惜觉得自己确实没付出过什么。
  所以她依然认为这少年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她,搞了个莫须有的由头。
  “娘子。”
  慕惜看到他无措的样子,微微皱了眉,不用说话对方也知道她在表达什么意思。
  ——“你没走?”
  少年稍稍低了下头,刚抿了下唇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慕惜抢在了前头。
  “在我回来前,你得给自己另外找个地方安顿。”
  慕惜转身要走,少年叫住她。
  “娘子为何就是不肯留我?就算……”他咬了咬唇,“就算不喜,给我个伺候娘子的机会就行,我……”他看起来真的很难以启齿,“我可以不要名分。”
  慕惜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淡声开口道:“我没钱,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养不起你。”
  少年怔了怔,连忙开口道:“不,我……我不用娘子养着。”
  慕惜歪着头盯着他看,似乎在说他这话完全没有道理,跟他之前的自述并不符合。
  不需要她养,那不是意味着就算没有她,他无论在哪儿都能好好活下去吗?
  既然在哪儿都能好好活下去,又为什么非要缠着她呢?是个悖论。
  大概是已经发现了自己话语间的漏洞,少年愣了一下,看他的表情,慕惜轻扯唇角没说别的,把自己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在我回来前,你得给自己另外找个地方安顿。”
  因为简单发了一次善心,过了五年还会被缠上,慕惜略略思索了一下,认为这位不速之客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
  或许不是为了生计之类的原因,就因为之前慕惜出过手帮过他,在他看来慕惜已经成了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对象?
  她住的地方偏,平日里也不会有太复杂的人际交往,所以他觉得跟着她住下比较隐蔽安全?又或者对这世上其他人其他事都失去了信心?所以才执着着想留下?
  毕竟世界之大,世事无常,不想出去见世面,只想苟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想法。
  这一日下学,慕惜提溜了一壶酒回家。
  是学生父亲酿的竹叶酒,好说歹说非要送她一壶,说是味道清香飘逸,她喝过后一定喜欢,这种东西平时慕惜不太收,但今年教的学生有出息,她平白沾了光,突然多了些跑来巴结她的人。
  慕惜多次说明是那孩子自己的缘故,是她自己有出息,但家长们还是指着她这位老师能用心对自家孩子。希望慕惜助其成功考取功名后,孩子能够把家族发扬光大。
  她回去后不速之客还没走。
  少年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在里面扬声开口:“娘子回来了?再等等就能吃饭了。”
  兴冲冲出来看到慕惜,愣了愣,转而换成满脸震惊,“这是怎么弄的?娘子怎么受伤了?!”
  他急匆匆走过去,接过慕惜手上的东西放下,轻轻扶着她受伤被吊在脖间的另一只胳膊皱着眉,刚想细端
  详,慕惜撤身躲开了。
  “摔的。”
  确实是意外摔的,学生打闹时手下没有轻重,乱跑间一个推了另一个一把,刚好慕惜离得近,眼疾手快把人拉住,她自己却被压在下面,胳膊杵在地上,就这样受了伤。
  “怎的这么不小心?”
  嗔怪的语气和担忧的表情让慕惜有些不自在,她默了默,问:“你在做饭?”她挺惊讶,挑眉询问道:“你会做饭?”
  “当然。”
  少年眼神明亮,抿了下唇,轻声道:“娘子受伤了快去歇着吧,一会儿饭就好了。”
  慕惜微微颔首,回房调整了一下包扎的方式。
  她这么一伤,涉事的两个贪玩学生被吓得半死,忙前忙后,怎么说都要领着她去医馆包扎,惹得人家大夫也跟着紧张兮兮,造型弄得有些过分夸张。
  被叫吃饭的时候,慕惜的胳膊已经放下来了,给脖子减了负。
  少年眨了几下眼,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道:“娘子怎么自己解开了?要听大夫的。”
  慕惜耸了下肩,“小伤,没几天就好了,没看起来那么严重。”
  两人同坐在一张饭桌的时候,慕惜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面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上次她没问,不过回头想想就算当时问了估计对方也不会回答。
  这会儿她问了,少年答得欢快。
  “我叫韩吟风。”
  连没问的信息也自己主动说了出来——
  “我家原在陶县,距离这里有些远,不过就如昨日跟娘子说的那样,我的命不好,眼下已无人可依,有家也回不去。”说完韩吟风期待地看着她。
  慕惜当没看懂他带着期冀神采的眼神,用没受伤的左手执筷,非常不痛快地夹了口菜尝了尝。
  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大概看起来挺滑稽,韩吟风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嘲讽和鄙夷。
  慕惜想,事实究竟如何要取决于韩吟风说了多少实话。
  不过撇开这个不说,能看得出来韩吟风以前家庭条件不错,双亲还在的时候,应该也过了不少奢侈不愁吃穿不识人间疾苦的日子。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各种微妙的小情绪,才是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不过很明显,他一直在刻意隐藏那一面。
  慕惜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韩吟风立刻小声询问:“怎么了娘子?”他抿了下唇,盯着桌上的菜饭,“是……很难吃吗?”
  慕惜诚实道:“一般。”
  看到韩吟风脸色微变,慕惜又道:“不过不到难吃的地步,就……一般。”
  韩吟风没说话,慕惜神色淡淡的,问他:“你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韩吟风急切点头:“是。”
  慕惜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今日之前,也想着你是一定要离开的,但天有不测风云,你看到了,我今日不慎受了伤,需要个做饭的人。”
  韩吟风听完,轻扯了一下唇角:“可娘子方才说我做饭难吃。”
  说完他就后悔了,嘴比脑子快,他原本就是想留下来,好不容易慕惜这头有了松动的迹象,他说这个做什么。
  脸上的懊悔没有逃过慕惜的眼睛。
  “是一般。”慕惜纠正了一下。
  韩吟风看着她,不敢再由着心里的真实想法开口说话,等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