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时澈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时昀,垂落眼睫敛住眼底,拍了拍俞辛的手背,温声道:“那我去取药,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男友暂时离开,俞辛也便站起身来,想要去看一看同事的情况,左手臂却被用力攥住。
  回头对上谢时昀幽深莫测的双眼,毫无情绪起伏的嗓音又低又沉地撩过耳畔:“你喜欢谢时澈?”
  俞辛心底觉得莫名,但还是舒缓语气回答:“他是我的男朋友。”
  “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他才特殊,还是说——”
  谢时昀仍在一瞬不瞬地盯他,手上力度不减,虽是坐着的姿势,依旧显出压迫感:“你喜欢他的家世,又或者样貌?”
  两天之内第二次被羞辱,俞辛神色疏冷下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谢先生,您想说什么?”
  沉寂一瞬,谢时昀紧凝过去,喉结微动,吐出冷硬无情的话语:“和他分手。”
  【作者有话说】
  后面几天应该是隔日更
  第4章 孤立无援
  俞辛简直快要被气笑。
  不管谢时昀如何对他不满意,既是想要自己和谢时澈分手,那么谢时昀就理应为谢时澈做功夫,而不是来他这位外人面前,用或威胁或讥讽的语言,高高在上地来一句“和他分手”。
  神色彻底地褪去温度,俞辛生冷开口:“谢先生,这话你不应该跟我说。如果你想让我和时澈分开,就去告诉谢时澈。”
  如果谢时澈会因为家人的态度而轻易和他提出分手,这份感情也不必坚持。
  “他提了,”谢时昀撩起眼眸看他,“你就会同意?”
  俞辛仍旧冷淡:“只要他提了‘分手’两个字,我不会纠缠不休。”
  俞辛离去以后,病房里便恢复了安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墙面上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段铭站在角落,静静地望着沙发上陷入沉思的谢时昀,唇线愈绷愈紧。
  这件事情发展成如今,归根究底最该怪他。
  段铭发现谢时昀对一个钢琴师起了兴趣,是在一个月前。
  那段时间谢时昀常在闲暇之余光顾一家西餐厅,却并不怎么用餐,大部分时间里都只是坐在二楼阁楼听钢琴曲,偶尔投落目光往下看去。
  段铭起初并不知道谢时昀在看什么,后来过了许久,便渐渐发现,谢时昀的视线聚集处,是在一个长相很不错的钢琴师身上。
  意识到谢时昀对那位钢琴师有意,他便自作主张展开了一番背景调查,知晓了那人的姓名、住址、家世等所有信息。
  他将整理好的详细资料递到谢时昀的面前。
  谢时昀一贯偏好于对所有事物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这是谢时昀第一次没有责怪他的自作主张,这赫然表明谢时昀对那人并不是一时起意。
  但谢时昀从未这样过。他与谢时昀自幼相识,过去数年,从未见过谢时昀对一样物品,或是一个人起过利益之外的兴趣。
  谢时昀甚至令他拟了一份包养协议,只是在计划与俞辛会面之前,因为他的疏忽,谢氏海外集团一项项目出现严重错误,谢时昀不得不即刻出国,处理公务。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期间,俞辛竟会成为谢时澈的男朋友。
  越想越觉得懊恼和不平,段铭暗忖,若不是他的过错导致谢时昀在a国待了两周时间,现在俞辛身边的人,怎么也不会是谢时澈。
  他往前迈出几步,话里不满情绪尽显:“先生,您比谢时澈更早出现在俞辛的身边,退出的人本该是谢时澈。”
  谢时昀却神色沉静,并未言语。
  “实在不行,”段铭暗自咬牙,再出主意,“直接将他绑了,关到一栋偏僻人少的别墅里去,霸王硬上弓——时间久了,他不会不从。”
  话说至此,谢时昀冷淡的脸色才算有了几分反应。不起波澜的视线投过去,话音之中暗含警告之意:“好了。”
  “告诉谢时澈——”
  一双眸色沉暗疏淡,谢时昀出声道,“今晚我会和他聊一聊。”
  “还好小鱼伤的不严重,不然该担心死我了。”
  亲昵的话语说出来,谢时澈牵起俞辛的手,重重地舒了口气,神情姿态俨然一副十佳男友的模样。话语顿了半刻,他转过视线看向俞辛,眸底却掩住探究和好奇:“不过——你怎么会和我哥在一起?”
  男友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俞辛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将这份偶遇简短描述:“谢先生刚好在餐厅用餐。”
  “是吗,那真是…很巧。”恰好来到了跑车面前,谢时澈为俞辛拉来副驾车门,待一同坐上车后,他抬手调控着后视镜,语调漫不经心,“那,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嗯,说了。”
  提及这一问题,俞辛的回答并未犹豫,他本就没有向谢时澈隐瞒此事的想法,男友的家人对他不喜,这一压力原不该他一人承担。
  他垂落眸光,用寻常陈述的语调如实道出:“谢先生想让我和你分手。”
  静了一瞬,谢时昀比之平日低了许多的嗓音传来,落进俞辛耳里,似是在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是吗。”
  他半垂着头,一半侧脸遮进阴影里:“他真的这样跟你说的?”
  伴随着话音,俞辛垂下目光,落在男友紧紧攥住方向盘的五指上,瘦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盖也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浅紫。
  他正色一些,微蹙眉梢,面向谢时澈侧过身体:“你怎么了?”
  “没事。”谢时昀却又骤然卸去所有力气,抬起脸来,唇角弧度向上一扬,“真是没想到,我哥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俞辛只觉莫名,殷红唇瓣微动,一串疑惑问询涌到嘴边,不待问询,却忽被轻柔地执起左手,一抹温热潮湿点在手背,力度仿佛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心念一动,俞辛对上男友的双眼,谢时澈眼底写满温柔,缀满心意,轻声问他:“小鱼不会因为我哥和我分手的,对吧?”
  这样一双柔和的眼睛似有魔力,俞辛轻一点头,落下承诺:“嗯。”
  手上受了伤,俞辛被批了几天带薪的假期,他没有和谢时澈一同回去,而是买好监控设备回了一趟家。
  俞回见他白天里回来,免不了一番忧心询问,一是担心他身体,二是担心他学业。俞辛早早想好了借口,将烫伤藏在衣袖下,忍着灼痛只说课少回来看看。
  他仔细检查了俞回的情况,仍不放心,又向邻居王叔求证许久,确认俞回这几天都没有再难受,这才安心。
  俞回并没有反对他在家里安上监控,俞辛花了些时间和精力将设备安装调控好,又在家里待了一个下午,晚饭后才离开。
  搭乘地铁回到别墅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推门进去,客厅里隐约传来说话声,绕过玄关,俞辛便看见男友和男友哥哥二人,正各自坐在沙发上对面交谈。
  两人似是并没有察觉到有外人已经回来,话音神态都没有发生变化,让俞辛产生注意的,是谢时澈毫无表情的脸色和不显情绪的嗓音,冷淡漠然的气质流露出来,本就相像的双生子更是恍如一人,若不是靠着衣物分辨,俞辛险些认不准自己的男友。
  虽是不知道谢时澈此刻模样为何与平日里大相径庭,俞辛也没有窥晓别人家事的想法,他没有上前,欲回房间,转身那刻谢时澈却发现了他。
  “小鱼,你回来了。”
  溢满喜悦的嗓音响起来,男友身上方才出现的冰冷感霎时烟消云散。谢时澈起身朝他过来,满脸笑盈盈:“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吃过饭了吗?”
  俞辛点头,男友便握起他的手掌,又拥住他的肩膀,回头面向谢时昀,神情口吻皆是歉疚:“哥,对不起,你说的话我不能答应。我是真的很喜欢小鱼。”
  所以,谢时昀为了让他们分手,果真找上了谢时澈。俞辛也向客厅投去视线,谢时昀独自坐在沙发上,面目疏冷,唇线微抿,墨黑眼眸深沉稠密,视线直直凝望过来,目光所及却不是谢时澈,而是他。
  这一刻,俞辛无端有了一种错觉,他们三人仿佛在无声地进行一场固执而冷酷的对峙,他和谢时澈站在一个战线,彼此相扶相持,谢时昀却孤身一人,孤立无援,身后透出无边的孤寂与苍凉。
  而导致这一幕的人,赫然是他。
  俞辛最先收回视线,转身回了房间。
  随着他的离去,三人间暗中紧张的气氛便倏然消散。
  最近忙着进行赛车训练,谢时澈没有在家中多待,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少数几个佣人以外,就只有俞辛与谢时昀两人。
  夜色渐深,房屋始终寂静。
  俞辛洗过澡,带着一身潮湿雾气走出卫生间时,便嗅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微醺的酒精气味。
  高中时,为了尽可能多地挣钱,俞辛利用并不充裕的课余时间做过多次兼职,酒吧服务员便是其中之一。在那段时间里,他陪着客人喝过许多种、许多量的酒,将酒量练了出来,却也对酒精产生了一定的抵触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