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总是贪心,当一个愿望达成后,就会不自觉想要更多。
  “夏燃,”他低声哄着,“叫我的名字。”
  夏燃还没完全回神,却已经下意识顺从:“尚观洲。”
  没有扭捏,三个字干脆利落地脱口而出,不带半分犹豫。
  不过尾音掠过后,夏燃却有少许的后悔。
  或许他该说得再温柔点,毕竟他们两个人刚刚接过吻。
  但,算了吧。他天生就不会做这些事,也幸好尚观洲想听的三个字仅仅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别的,夏燃想如果是什么“我爱你”的话,那他可能又要让尚观洲失望了。
  不过也正好,他的给与不多,却恰恰够得上他的索求。
  【作者有话说】
  可以,睡觉
  第25章 想亲就亲啊!
  自从夏燃和尚观洲之间的关系发生转变后,两个人的相处反倒愈发自然起来。
  同进同出,同食同寝。偶尔夏燃闲来无事,还会陪着尚观洲去蹭几节课。
  搁在以前,夏燃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听课这种事上。
  但那天下午,夏燃刚收拾完咖啡机,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尚观洲的消息亮在屏幕上:“今天可能过不去了,下班不用等我。要是有事,来北四教南侧312找我。”
  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正好到交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没打招呼,顺着信息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教室后门虚掩着。夏燃猫着腰溜进去,在后排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已经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窗外的阳光格外温柔,橘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讲台上,给台上的小尚老师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其实尚观洲是临时被拉来的,原本只是课间来送份资料,结果老师家里突发漏水,他就这么被推上了讲台。
  “……麦克斯韦在此基础上修正了安培环路定律,并提出了位移电流这个概念,即随时间变化的电场形成位移电流,它像传导电流,也能产生磁场……”
  枯燥的电磁学理论在夏燃耳中化作模糊的背景音。他单手托腮,目光专注地追着讲台上的人。
  那些专业术语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人他是百看不腻——蹩眉思考的表情,写板书时绷直的背脊,还有偶尔望过来的眼神……
  他悄悄舔了舔嘴唇。
  啊,妈的,想亲……
  下课铃响,尚观洲径直往后排走。
  他从夏燃进门后,视线就一直锁在了他身上。这会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自然急着走。
  可他刚下讲台,就被几个同学拦住了,指明要问他问题!
  好学自古以来都是个优良品质,但此刻对尚观洲来说显然并不是。
  在尚观洲的身影被围上讲台的学生挡住后,就再也没什么东西能提起夏燃的兴趣。
  他懒洋洋地把头枕在胳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没过多久,困劲儿上来了,竟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教室里的阳光已经褪尽。夏燃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尚观洲近在咫尺的视线。
  “醒了?”他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声音很轻。
  “嗯……”夏燃揉了揉发麻的脖颈,“怎么不叫我?我就是不小心眯着了。”
  尚观洲摇了摇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看你睡得香。”
  转眼他又笑了一声,补充道:“而且我讲课这么无聊,都把你说睡着了,等等也是应该的。”
  “不是啊!”夏燃直起身子,赶紧说:“我明明下课才睡的!”他看清尚观洲眼里一直存的笑,才知道他是在说着玩,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那……觉得还行吗?有意思?”尚观洲问他。
  这问题夏燃得撒谎,不撒谎的话答案指定不中听。
  可他还没说话,尚观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道:“说实话。”
  夏燃没辙,讪讪地笑了一下,指尖悄悄在他手背上画圈,“你这是在为难我,你明明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儿。”
  不过话转了个弯,夏燃取巧,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他:“有意思肯定有意思,虽然内容我是真听不懂,但感觉还是挺新鲜。就我以前只知道你是学生,但我学上的不多,对这个身份实在没什么体验感。现在能偶尔有这样接近你生活的机会,那简直太行了!”
  这么神采奕奕,看来是真睡醒了。尚观洲低笑一声,提醒他:“可我今天身份是老师。”
  夏燃歪着头,靠在椅背上促狭地笑:“那不是更有意思,我今天身份是学生。”
  他故意拉长声调,突然凑到尚观洲耳边,压着嗓子喊:“尚——老——师——好!”
  尚观洲的耳尖“唰”地红了,蹭就站了起来。夏燃得逞般笑得肆意,傍晚的风从窗外溜进来,温柔地裹住两人。
  经此一事,逐渐的,夏燃出现在教学楼和实验室的次数,甚至快要超过了尚观洲来咖啡店的频率。
  说来也怪,自从得到夏燃的默许后,尚观洲就像得了什么执念,只要人在学校,走到哪儿都想把夏燃揣在身边。
  这天,尚观洲要去医学院帮导师取份材料。
  他导师的妻子是医学院的教授,两人上班前错拿了文件,而尚观洲的导师又忙得走不开,所以只能拜托他来拿。
  尚观洲带着夏燃,和他一起走进医学部的大楼,他想着师母估计还会拉着他说点闲话,就嘱咐夏燃道:“你先随便转转,我去找师母拿东西。”
  夏燃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他望着尚观洲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无语,这人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总时不时流露出几分把他当孩子照看的意味,明明他俩还指不定谁大谁小呢。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水味,夏燃无聊地溜达着,经过一间开着的实验室。
  明亮的灯光下,几个学生正围着手术台做实验。最前面的女生戴着橡胶手套,手里的手术刀闪着寒光。
  夏燃看着她哆哆嗦嗦地划开兔子的皮肤,嘴里还念叨着“远心端结扎,近心端夹闭......”
  话还没说完。
  “啊——!”
  女生瞬间尖叫起来。一道鲜血像直直的箭一般“噗”地喷出来,直接溅在她的护目镜上。
  一旁的老师赶紧喊:“快按住!”
  可女生已经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再去按,动脉的血喷得更凶了,转眼就浸透了整个手术台。
  兔子的后腿猛地抽搐两下,却再没了动静,只剩下鲜血汩汩往外冒。
  这一大片红触目惊心,夏燃看着突然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像有人在他脑袋里敲了一记闷钟。
  他浑身发冷,眼前一片血红。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感觉那些飞溅起的血是冲着自己来的,像是他妈的长了翅膀,从手术台一路喷到了他脸上,热烘烘、黏糊糊地糊了他满脸,然后钻进他的鼻腔,嘴巴甚至毛孔。
  恍惚间,眼前的血雾里又凝结出了一个人形。
  那人很高大,脖子上插着把刀,血一个劲儿地往外喷。最瘆人的是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面写满了震惊和不甘,正直勾勾地俯视着他。
  夏燃浑身发毛,连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那双血糊糊的眼睛......跟他,长得简直太像了。
  “操......”他下意识想逃,结果腿一软,直接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怎么了?”尚观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夏燃还没从梦魇中醒过来,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不说,只管闭着眼,将头死死埋在尚观洲的肩窝,手指掐进他的胳膊里,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看他这样,尚观洲便不再问了,只把手臂收紧,拥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夏燃才慢慢缓过劲来。
  他先是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慢慢地又听到另一个离自己很近的心跳声,比他的要平稳的多。最后周围的声音像突然调大了音量,老师的训斥声、学生的惊呼声,全像炸开一般涌进他耳朵里来。
  “怎么了?”尚观洲又轻声问了一遍,手指抚上他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夏燃摇头,本能想说“没事,不用”,可一抬眼看到尚观洲紧蹙的眉头,他突然变得有些脆弱。
  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见血喷出来……有点害怕。”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打了那么多架,哪次不是见血的?别人的血,自己的血,早该习惯了才对。
  可刚才那兔子动脉喷血的瞬间,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些飞溅起的血,怎么那么熟悉?熟悉得好像这玩意儿曾经也这样热乎乎地糊过自己一脸。
  见鬼!
  尚观洲的手掌在夏燃后背轻轻摩挲,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不怕,以后不会让你再看到的。”
  夏燃本想笑尚观洲,自己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还需要这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