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璜素来不擅寒暄,只微微点了点头。
  “哎哟,小帅哥长得这么俊,自己住可要当心点喽!这里偏滴很,离地铁站也不近。”女人话锋一转,热情推销起来,“我手头有更好的房子,新小区,地铁口边上,考虑一下哇?”
  谢璜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不必了。”
  女人快速扫过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撇了撇嘴,显然没料到对方是个“穷讲究”:“那行哇。”
  女人带他看了三套房子,月租都在三千以下,面积不过三十平,格局逼仄,勉强能容身。谢璜最终选定了一间,虽然积着陈灰,但基础装修尚可,楼层也很不错。下午他便交了定金,约定一周后搬家。
  奔波了好几天,谢璜明显露出疲态。清晨那点血色早已褪尽,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失了颜色。
  起初谢璜并未在意,可到了深夜,腹中骤然翻搅起阵阵绞痛。
  冷汗霎时浸湿额角,他摸索着抓起床头手机,指尖发颤地拨通沈峤的电话。铃声在寂静中徒然回响数遍,始终无人接听。谢璜茫然地盯着屏幕,一时竟不知还能联系谁。
  他朋友寥寥,除了表哥和禹北珩……似乎只剩下一个名字。
  剧痛吞噬了所有顾虑,他拨通了顾渊的号码。
  电响了几秒被接起。
  “怎么了?小璜?”顾渊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刚醒,带着几分关切。
  “学、学长……”谢璜素来冷静的声线此刻难以抑制地颤抖,“能……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
  顾渊最后那点困意骤然全消,毫不犹豫地应下,同时立刻在赶来的路上拨打了急救电话。
  深夜,禹北珩又与纪晴爆发了争执,与其说是争执,不如说是他单方面承受着指责。心绪烦乱,料定今夜又将无眠,一个身影却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
  谢璜。
  还有那栋安静的小别墅。
  鬼使神差地,禹北珩驱车冲出车库。当车子停在熟悉的小别墅门前时,他神色复杂地发现,屋内竟亮着灯。瞥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他本想如前两次那般悄无声息的进去,但此刻确是不行了。
  禹北珩只好熄了火,坐在驾驶座里,目光幽幽地盯着那抹昏黄。
  奇异的是,仅仅是这样待着,心头那股莫名的浮躁竟渐渐沉淀下来。他仿佛着了魔。
  不知抽了多少支烟,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尖锐地停在了他的车旁。
  禹北珩尚未回神,便见医护人员迅速下车,疾步上前敲门。
  “有人在吗?开门!”
  “情况紧急,病人可能无法行动,准备破门!”
  “快!来人!”
  “病人”?这屋子里除了谢璜还有谁?一股寒意猛地攫住心脏,他脸色骤然煞白。禹北珩猛地回过神来。
  “让开!”
  他低吼一声,冲上前熟练地输入密码,率先冲入门去。
  卧室里,谢璜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身体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禹北珩心头狠狠一揪,立刻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手臂穿过腿弯,掌心触及一片温热的黏腻。
  斑斑血迹刺入眼帘!禹北珩脑中轰然巨响,一片空白。
  “医生!医生!!快!!!”
  沈峤与顾渊几乎同时赶到,一眼便看见禹北珩抱着谢璜冲出来。沈峤目光扫过谢璜惨白的脸和禹北珩沾染血迹的手,眉头瞬间紧锁,心中顿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此刻救人要紧,沈峤狠狠剜了禹北珩一眼:“放平他!”
  禹北珩依言将谢璜小心放上担架,双手仍在难以抑制地颤抖。沈峤紧随上车,不等禹北珩反应,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车门“砰”地关上。
  “开车!快去医院!”
  禹北珩踉跄站稳,怔怔地看着自己掌心和衣襟上刺目的血迹,救护车已呼啸而去。他如梦初醒,猛地转身冲回自己车内,油门一踩,紧追着那道闪烁的红光飞驰而去。
  救护车刚抵达医院,沈峤便护着谢璜疾奔急救室。禹北珩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追来,他焦灼地守在急诊室外,正对上顾渊冰冷审视的目光。
  两人是高中同窗,关系谈不上亲近,也并非仇敌。但此刻顾渊眼中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
  “禹二少,”顾渊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若你无心善待小璜,就请高抬贵手,放了他。”
  禹北珩眉心微蹙,瞬间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深意。不仅顾渊,连刚才那个医生,都将谢璜的意外归咎于他。
  他们似乎以为是他……靠,他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他又不是变态,对SM那一套没什么兴趣!
  更让他心头无名火起的是,顾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两人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
  一股莫名的酸涩与烦躁涌上心头,禹北珩冷哼:“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顾大少操心。”
  顾渊脸色更沉:“是么?那小璜出事时,为何拨通的是我的电话?禹二少那时……又在哪个小情人的温柔乡?”
  针锋相对间,急救室的门开了。沈峤走出来,看见禹北珩,眉头厌恶地一拧,直接将他视作空气。他从谢璜口中听过禹北珩,虽谢璜总说对方待他不错,但眼前这场意外,沈峤已认定是禹北珩造的孽。
  “他怎么样?”顾渊急切上前。
  沈峤与顾渊相识于一次雨中的偶遇,又因谢璜加深了联系。在他心中,温润如玉的顾渊才是谢璜的良配,远胜那个风流成性的禹北珩。
  “暂时稳定了。”沈峤含糊道,他不清楚顾渊是否知晓谢璜怀孕的秘密,只拣了些表面情况告知。
  谢璜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大亮。模糊的视线聚焦,竟发现禹北珩伏在他的手边,似乎睡着了。沈峤走进来,看见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禹北珩便是一顿夹枪带棒的讽刺。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小璜,你老实说,是不是他……”沈峤压着怒火,意有所指,“我明明叮嘱过你,绝对不能剧烈……”
  “不是他。”谢璜有些窘迫,低声打断,“是我自己……出去找房子累着了。”
  沈峤愕然瞪大眼:“他赶你走?!”
  在沈峤看来,谢璜和禹北珩的恋爱关系虽然有些畸形,但那也不是禹北珩可以随意将一个孕夫赶出去的理由!
  话音未落,伏在床边的禹北珩猛地惊醒,他只听见了什么走,只当谢璜要走,拧着眉问他:
  “走?你要走哪儿去?!”
  第9章 你叫什么
  谢璜的身体耗损极为严重,这次若不是抢救及时,不止连孩子难以保住,怕是大人也要有危险。
  沈峤反复叮嘱,要求他必须住院观察至少一周,这已经是最保守的方案。谢璜虽然心疼费用,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得不低头听从。
  顾渊见谢璜醒了,正好带了早餐进来看他,两人有说有笑地,看的禹北珩的心酸涩异常。
  就刚才他问的那一句,谢璜至今都没回答他,他很有必要怀疑,谢璜是因为顾渊所以才那么爽快地答应他不再续签包养合同。
  越想越不是滋味,再看向顾渊时,禹北珩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顾渊却浑然不觉,见谢璜精神尚可,便旧事重提:“小璜,我之前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次见面,顾渊就劝他离开禹北珩,还拿出了一迭照片,都是禹北珩在风月场所里与各色男女纠缠不清的画面。谢璜虽然性子有些钝,但这几年相处下来,也隐约察觉到顾渊对他存着别样的心思。只是顾渊这人,对谁都体贴周到,谢璜也曾明确拒绝过他的表白。两人说好了,只做朋友,永远都是。
  此刻顾渊再度提起,谢璜几乎想都没想就要摇头。顾渊看出他的意图,叹了口气打断:“罢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我作为朋友,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不会不管你。”
  谢璜轻声说:“谢谢你,顾学长。”
  又聊了一会儿,谢璜精神不济,面露倦色。顾渊本身也忙,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到了上班时间便起身告辞,说晚上再来看他。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禹北珩莫名有些讪讪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心里怄着火,但看着谢璜苍白的脸,禹北珩只好忍了又忍,问道:
  “你跟顾渊在一起了?”
  “我们是朋友。”
  谢璜答得客气,却比对待顾渊时更多了几分疏离。这种差别让禹北珩心里堵得更难受,一股无名火窜起,又无处发泄。
  “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
  话一出口,禹北珩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谢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禹北珩轻咳一声,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到底怎么了?你表哥说……跟我有关?”他才刚知道沈峤是谢璜表哥。
  都怪段陵调查得不仔细,资料里根本没提这层关系。想起被沈峤踹下车的那一幕,他现在还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