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顾渊侧头险险躲过,神色也彻底严肃起来。
  不一会儿,破旧的小区门口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当街动手毕竟罕见,路人纷纷议论。
  “是哪家的销售打起来了吧?”
  “现在房子不好卖,抢客户呢这是!”
  “哎,别打了别打了——”
  禹北珩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最后不知是谁报了警,两人被一同带进了派出所。
  他盯着顾渊,眼神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最后还是段陵匆匆赶来,办手续将两人接了出去。
  回程车上,段陵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禹北珩脸上的淤青,心下暗惊:“禹总,您和顾律师这是……”
  禹北珩眉头紧锁,声音冰冷:“去查无冤律所。看来上次的教训,他们还嫌不够。”
  段陵暗暗替顾渊捏了把汗,低声应道:“是,禹总。”他顿了顿,又汇报:“另外,董事长发了邮件,三少已经正式进入总部。”
  禹北珩神色微僵,随即扯出一抹讽刺的笑:“随他。自己往牢笼里跳,我恭喜还来不及。以老头子的性子,真会放权?”他转而问道:“那狗崽子一直在找的人,查清楚了吗?”
  “相关资料昨天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禹北珩拿出手机,翻了好几页才找到段陵发来的邮件。令他意外的是,数据显示禹雪辰苦苦寻找的,竟然是个男人。
  那狗崽子平时装得荤素不忌,原来真正上心的竟是个男人?
  禹北珩只觉得照片里的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他也不确定,这个人对禹雪辰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谢璜慎重考虑了顾渊的提议,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特意查过那个小区的租金,每月最少也要三万,就算天天请顾渊吃饭,也抵不上这份人情。
  于是他悄悄换了门锁,这下,禹北珩总不能再随便闯进来了吧。
  接连几天没见到禹北珩,谢璜竟觉得有些清净,甚至暗自庆幸。
  进入十一月,京市的天气明显转凉。谢璜穿着宽大的羽绒服坐公交去医院产检。因为没人看出他怀孕,一路站了很久,到医院时腿都酸软了。沈峤一边检查一边没好气地数落他不知照顾自己。
  刚走出医院,谢璜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紧,正想低头躲开,对方却已经叫住了他。
  “谢先生,好久不见啊。”
  第16章 他怎么个心疼法
  谢璜本不想理会,连头都未回,那人却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谢璜心里一阵不适,只好停下脚步,看向来人。
  “段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并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段锋低头笑了笑,依旧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望向谢璜说道:“谢先生,上次是段某冒失了,特意在此向你赔个不是。不如就让我请你吃顿饭表达歉意?”
  谢璜狐疑地看向他,猜不透这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仍干脆地拒绝:“道歉我收下了,但我今天还有事,吃饭就不必了。”
  段锋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说道:“无妨,等谢先生有空我们再约。”
  谢璜抿了抿唇,语气平淡却坚决:“抱歉,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空。您还有别的事吗?”
  段锋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只好干涩地说:“那……就看缘分吧。”
  谢璜只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段锋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这人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林学迩有些意外地看着不请自来的禹北珩:“禹二少,今天怎么得空来我们林氏了?”
  禹北珩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我不能跟你联姻。按之前约定,若一方违约,须以手中30%的股份作赔。这是大禹3%的股份,签了字,就是你的。”
  林学迩细细打量他半晌,似乎很是意外,半晌林学迩忽然笑了道:“是因为谢璜?”
  禹北珩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却并未否认。
  林学迩环抱双臂,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与不解:“禹少不觉得亏吗?就为了一个男人?谢璜确实好看,但这世上漂亮的男孩不止他一个。更何况与我联姻,你明明稳赚不赔。我真想不通……还是说,禹二少其实是个情圣?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年仅二十七岁就从林家一众子女中脱颖而出,获得林董事长的青睐,林学迩自然不是简单角色。她擅长在不同人面前变换不同性格,既不出格又处处周到,这一点禹北珩甚至颇为欣赏,也曾认为她是理想的联姻对象。
  在他忘记谢璜的那段日子,他确实考虑过与林学迩结婚。但自从谢璜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即便记忆模糊,他的心却依然会为谢璜悸动。
  他一点点意识到,他不能失去谢璜。
  也许段陵说的对,他一开始就错了,既然错了,那就纠正过来。
  那联姻就是最最错误的决定。
  “情圣不敢当,”禹北珩语气平静却坚定,“不过你说的也许对吧,我应该是爱他,不管是不是,至少目前不想让他受半点委屈。”
  林学迩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片刻恍惚:“爱一个人吗……”她低声重复,像是想到了谁,难得蹙起眉头,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挥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转而看向禹北珩:
  “禹二少果然大方,那学迩就却之不恭了。你放心,我会亲自向伯母说明,是我看不上二少您。”
  说完,她朝禹北珩调皮地眨了眨眼。
  禹北珩对此倒是不在意,他母亲若是在意他,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又岂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知林学迩是如何与母亲纪晴解释的,这次见到禹北珩,纪晴竟罕见地没有动怒,只嘱咐他好好应对禹雪辰。可当她左一个“小杂种”右一个“贱人”地咒骂时,禹北珩没忍住反驳:
  “杂种?贱人?说得好像母亲您就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似的。”
  纪晴本就不稳定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抬手就将一只花瓶砸了过来。禹北珩抬臂一挡,花瓶没砸中头,因穿着厚外套,只有手背受了点轻伤。
  走出房间时,段陵早已熟练地备好包扎用品。一上车,他便开始为禹北珩处理伤口,忍不住低声嘟囔:
  “禹总,您这又是何苦?夫人她精神状况本就不好,您何必每次来都激怒她,添新伤回去……谢先生若是见了,又该心疼了。”
  禹北珩别的没听进去,唯独捕捉到最后一句:“你说他会心疼?”那个对他避之不及的家伙,真会心疼他?他怎么不太相信。
  段陵赶紧接话:“怎么不会?您和谢先生刚在一起时,有两回受伤严重,谢先生心疼得不得了。后来您自己也察觉了,伤没养好就绝不去找谢先生,每次都是等差不多痊愈才露面。”
  禹北珩仍是将信将疑:“他怎么个心疼法?你说具体点。”
  段陵不知自家老板已经失忆,便如实道:“第一次您伤得重,头破血流还喝了酒,模样吓人,却执意要去谢先生那儿。谢先生半夜见到您,脸都白了,守了整整一夜,自己第二天就着了凉,却不让我告诉您。第二次是三少回老宅,夫人受刺激拿刀划伤了您的手臂,谢先生看见伤口,偷偷抹眼泪,还小声问我您是不是在外面……咳,您明白的。从那之后,您受伤就再也不去找他了。”
  禹北珩听得失神,却依旧回忆不起分毫。
  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也许以前谢璜真的喜欢他吧,只是他们又为何会变成这样?
  段陵为他包扎妥当,系了个规整的蝴蝶结。见禹北珩仍陷在沉思中,他安静等候,片刻后才听到老板低声开口:“阿陵,你说我现在去找他,他会不会……”
  段陵一愣:“啊?”
  谢璜近来心情很不错。产检一切顺利,他在网上的设计作品人气也在攀升,接连接到不少委托,一个月下来竟入账近三万。他忍不住想,或许离开男人真的有助于事业发展,未来仿佛充满了希望。
  但这份希望,被一阵熟悉的敲门声渐渐敲碎。
  “小螃蟹……璜璜!开门!”
  谢璜不想开。
  “璜璜,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谢璜不想听。
  “谢璜,你再不开门我就找人撬锁了。”
  谢璜无奈,最终拉开门:“你能不能别……”别再来了,这会让人误会的。
  话音未落,禹北珩举起一只血迹斑斑的手,突兀地递到他眼前。谢璜顿时语塞。
  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在许多年前就已发生过。那时禹北珩也是这样,黑着脸找他帮忙上药。只不过眼前的禹北珩没有丝毫不耐,一双眼睛亮得出奇,竟让谢璜不由自主晃了神。
  就像当年他对谢璜笑着说“你真笨啊”的时候一样。
  禹北珩见谢璜怔在原地发呆,立刻侧身挤进了门内。一瞧见这间窄小破旧的出租屋,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脱口讽刺几句,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