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方的视线慢慢下移,停留在榨汁机里的不明绿液上,他只迟疑了一秒,“……要。”
  “你……确定?”
  付安书将最后一道鲫鱼汤摆好,坚定道:“我确定。”
  于是两杯色泽浓郁的蔬菜汁分别摆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时梧拿起杯子,浅尝了一小口,入口是草香,充满了大自然的味道,让人仿若化身青青草原上的牛与羊。
  总之,难喝得要死。
  他淡定地放下杯子,将一切反应深藏心底,见他如此云淡风轻,毫不设防的付安书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付安书:“…………”
  时梧眉眼里带着浅浅笑意,一脸期待地看着付安书,“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味道。”付安书几乎是把良心拿去喂狗了,才硬生生把剩下的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特别好,我很喜欢。”
  付安书话音方落,就见对面的时梧稍稍低头,水润而泛有光泽的唇瓣微扬,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声低笑仿佛无形之中也感染到了付安书,使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柔软。
  和在付家的状态不一样,眼前的时梧似乎要更放松一些。
  付安书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他看着时梧尝了尝鱼汤,由衷地发出夸赞,心里有了稍许安慰,无意识地端起那杯蔬菜汁又喝了一大口,被刺激过后的味蕾短暂地处于麻木的状态,他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竟真觉得这杯蔬菜汁非常美味。
  他把那一杯都喝完了,干干净净,一滴也不剩。
  他因此收获了时梧充满敬佩的注视,心口莫名泛起一丝甜意,他把空杯放下,“我能再来一杯吗?”
  时梧:“……”
  这人是没有味觉吗?
  白天的任务是拍摄日常,两人吃饱饭后又开始收拾厨房,一直忙碌到两点钟,才终于坐到长沙发上休息,节目组告诉他们晚上会有一段备采时间,与明天的活动有关,在这之前,他们都可以自由活动。
  海边的日晒最为毒辣,时梧不想出门,就干脆带着付安书上了二楼的电竞房,他一边开机一边问付安书,“你常常玩游戏吗?”
  “不常。”
  公司日常事务较忙,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付安书在婚后接管了付氏集团近百分之六十的产业,今年才渐渐从忙碌的事业中脱身,他没时间打游戏。
  时梧一眼就看出了付安书并未说谎,粉嫩的舌尖伸出,轻轻舔了一下唇瓣,他嘴上有模有样地说着,“我会让着你的。”
  然而眼神里却写满了“我赢定了”。
  他们选定了一个枪战对抗游戏,时梧先给付安书讲了一下规则和每个按键的用法,随后利落开局,他落了个好位置,随后立刻捡了一把短-枪,三枪爆头,送走了付安书,无痛赢下第一局。
  时梧勾着唇角望向付安书,“不好意思啊,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付安书朝着他轻挑眉头,“再来?”
  未曾说完的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扭转成了一句充满斗志的“再来”。
  随着一局接一局的游戏推进,时梧察觉到付安书对这游戏的熟练度在飞速上升,每一局结束的时间都要比上一局多个几分钟,甚至是十几分钟。
  要想一枪击中付安书变得越来越困难。
  就在这时,付安书操控着游戏人物从天而降,枪管抵住了时梧的眉心。
  那种突如其来的寒意使得时梧呼吸都停滞住了。
  可枪声久久不曾响起。
  画面里,身着军装戴着面罩的人物后退了一步,他放下了手,静静地看着时梧,好像在等时梧动手,结束这一局游戏。
  “你……”
  时梧打游戏时不喜欢说话,久未开口后的第一句,显得有些沙哑,“怎么不开枪?”
  付安书的声音仍一如既往的淡,眼神如缠绕在山侧清绝的薄雾,让人读不懂也看不清。
  他道:“舍不得。”
  第16章
  你不舍得,但我舍得。
  时梧差点就想趁虚而入,反杀付安书,然而良心和肚子都叫他住了手,“我有点饿了。”
  “那我们下去吧。”
  不知不觉,他们竟玩了三四个小时的游戏,处在西南角的电竞房恰好能透过西面的玻璃窗,看见天际赤红一片的晚霞,时梧受此吸引,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直到付安书起身,他才跟着站起。
  但付安书并未直接下楼,而是拐入他们的卧室,从行李里取出两个小面包,放入时梧的手里,“饭要做好没那么快,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正是时梧初到这里的头一天,递给付安书的那个无糖小面包。
  时梧愣神片刻,追上付安书,他把其中一个塞回付安书的手里,眨了眨眼,“一个就够了,你也吃一个垫垫肚子。”
  他撕开小面包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面前的付安书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快速地解决了小面包,然后前后脚进了厨房。
  夜间的气温又降了下来,海风拍打着门窗,纱帘不时被挑起,又轻飘飘下落。
  吃过晚饭之后,天已完全黑沉下来,时梧和付安书被工作人员分别带到两个备采室里,并递给他们一块纸板。
  “明天我们将出发去海岛寻宝,然而除了寻宝任务之外,还有一个特殊小游戏。”
  “请在纸上写下你不希望对方说出的禁词,不得少于两个字,不能是常用语,比如你好、吃饭等等。假如对方明天说出了这个词,就会遭到惩罚。”
  时梧好奇地问:“什么惩罚?”
  “用笔在脸上画乌龟。”
  “我来画?”
  “对。”
  时梧拿起一旁的笔,干脆利落地写下三个字,他将纸板有字的一面转向节目组,问道:“这个可以吗?”
  “可以。”
  于是时梧放下纸板,结束备采,离开了房间。他下到一楼时,付安书也已经结束,正站在客厅旁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小花园,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时梧下来,付安书主动问:“出去走走吗?”
  他们在电竞房坐了一下午,是时候去外面散一散步了,何况他们上次来就没去海边散步,这回说什么也该去看看才对。
  时梧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到玄关处,他的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那人的手掌干燥而带有薄茧,极为轻松地圈住时梧的手腕,仍有剩余。
  “等等。”付安书拉住时梧,确认对方停下脚,就松开了手,“我上楼拿个东西,等我两分钟。”
  “好。”时梧乖乖站定,等付安书离开视野,这才不适地转了转手腕,刚才付安书握得很紧,掌心的温度像是烙在了他的皮肤表层,存在感异常强烈。
  付安书再下楼时,臂弯处多了一件外套,他走到玄关处换鞋,顺势把外套递给时梧,“外面会冷,穿上吧。”
  拿的甚至不是时梧自己的外套。
  今天的付安书实在太奇怪了,从来到临水湾的那一刻,就十分奇怪。
  时梧听话地穿上外套,他不好在摄像头前拒绝付安书的好意,毕竟他们是夫妻,又不是陌生人,穿伴侣的外套不会死人,也不会上热搜。
  只是付安书的外套比他想象中的要宽一些,分明他们的身高只差了几厘米,属于付安书的外套却盖住了他的屁股,双手垂下来时,仅露出指尖。
  但很暖,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门打开,他们走了出去。外面风很大,树叶簌簌响,时梧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但美貌不减半分,甚至在这狂舞的晚风里,时梧的皮肤被衬得更加白皙,眼尾带着薄薄红意,看起来更加漂亮。
  昏黄的路灯一字向前,照亮通往海边的路,风一阵接一阵地涌来。这里不像市区热闹,处处透着静谧的气息,他们沿路漫步去往海边。
  路过言嘉诺和牧礼他们所在的别墅时,客厅和二楼都没有亮灯,只有工作人员所在的区域亮着。言嘉诺不是会宅在家的性子,定然拉着牧礼在这周围闲逛、拍照,言嘉诺喜欢记录生活,天天都在朋友圈发照片,有时拍人,有时拍小动物,有时也会发景物。
  宁舟和周泊然所在的别墅则亮着灯,客厅的纱帘落下,模糊了他们二人的身影。时梧没有要去打扰的意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走到了海边,圆月高悬天际,碎光在海平面铺成了一条通往海深处的路,岸边灯火通明,连成一线,不远处灯塔顶部的红光规律地闪动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说着海边的景象,一会儿又聊起下午的游戏,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因此一句话接一句话,聊得不徐不疾,看似没聊多少内容,实则没冷落一分钟。
  “你觉得,海边适合做什么?”付安书突然问道。
  时梧迎海而立,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他思忖片刻,答道:“堆沙雕,捡贝壳,和爱的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