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侦探 第9节
  “我有一个名字,”利维说:“你有没有发现,这座房子里,有很多奇特的纹样?”
  委托人抬起头到处看了看,他心绪烦乱,根本看不出来,“请您别戏弄我了,”他恳求道:“我完全看不出来。”
  “刺猬 啊,”利维说:“刺猬。”
  查普曼先生装饰这里的时候,用了很多雕花,橡木板从天到地,雕花是葡萄和常春藤,常见的花样,但如果仔细端详,你能从里面找出一两只隐藏在阔叶子后面的刺猬,门廊上的柱头上,地面的大理石拼花也有向四周辐射的尖刺图案,帷幔上也吊挂着针插形状的小饰品,但这些图案与形状很容易被人误认为只是太阳光芒,太阳光芒要素很早就从法兰西传到了英国,从十七世纪一直沿用至今。
  但它和刺猬还是有区别的,经过提点,委托人就能看得出,那些尖刺并不规律,有大有小,也不是向四面八方发射,而是向着一个方向倾斜。
  “众所周知,被恶魔们驭使的不只有人类,”利维捏着口袋里的黄铜刺猬头:“狮子,蛇,猫,狗,龙,山羊,乌鸦,苍蝇……这些都是人们熟悉的,象征着各位恶魔君王或是大臣的动物,它们有时候是他们的使者,有时候是他们的化身,而它们之中的大部分,迄今为止都在被人们所恐惧,厌恶——但有种动物因为缺乏威胁性和诱惑力而被人们忽略,它甚至很普通……刺猬,但它确实是地狱大臣之一的代表动物。”
  “那位大人的尊名我不能提。”利维说,“不过他很有可能会在圣母无染原罪瞻礼日被召唤,嗯,您对黑弥撒熟悉吗?”
  委托人忍耐着摇了摇头。
  “您可真是一个正直的人,”利维心不在焉地赞美了一句:“查普曼女士的生日应该是在9月8日吧。”
  “是的。”
  “圣母的生日在8月9日,老把戏了,”半恶魔不太恭敬地说:“所有的一切都要逆转,那位女士应该还是处女。”
  “他们……”委托人不得不竭力压下快要沸腾的焦虑心情:“也这么说。”
  “一个商人的女儿,就算有点价值,”半恶魔讽刺地评点:“也比不过完美地破坏或是利用一场隆重无比的黑弥撒,那些大人物总是相当懂得权衡利弊——”
  “我就不是了,”半恶魔沾沾自喜地道:“我只要钱,先生,这就是关键所在,我超级便宜的!”
  委托人还能怎么样呢,他现在能够指望的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个半恶魔。
  他们离开了那个不祥的房间,主建筑从外面看有五层,事实上接下来只有一个顶楼,阁楼被封住了,也没有通往那里的楼梯,他们在顶楼转了转,这里是仆人的房间,前楼梯通往二楼三楼,后楼梯通往后门和地窖,这样仆人们出入和接送生活必需品,食物等的时候就不必影响到主人和宾客的心情了。
  一人一半恶魔沿着后楼梯一直走到厨房,厨房里也是暗沉沉的,窗板没有打开,女仆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松木大餐桌——用于仆人们用餐——上摆着孤零零的两杯浑浊到近似于牛奶的柠檬水,她见到委托人和利维,不安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蜂蜜都结块了,先生,”她说:“我弄散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好。”
  委托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何况他现在满心愁绪,而且也真是有点口渴了,他们一早从东区奔到这里,滴水未进,谁都知道,干渴比饥饿更难捱,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发现女仆正紧紧地盯着他,“有什么问题吗?”是想要请辞,需要推荐信?还是希望继续留在这里,拿一份足够养活自己和女儿的薪水?
  委托人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女仆的视线转向那个被查普曼女士的未婚夫带来的陌生人,他的唇边带着诡异莫测的微笑,但还是将杯中的柠檬水喝得干干净净。
  她骤然松弛了下来,“妈妈。”她身后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围裙,“我痒?”女孩用力抓了抓脸。
  “一会我给你找点石灰擦擦。”女仆说:“先生?”
  委托人看向利维,“查普曼先生给了你多少钱?”半恶魔突兀地问。
  “什……什么……”
  “好吧,随便,”利维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走了几步,在女仆警惕的眼神中拽住了厨房的窗板,把它拉开,阳光倾泻进来,照亮了小女孩满是疙瘩的脸,那些大大小小的疙瘩还在不断地蠕动着,就像是被光线惊动了似的,女仆发出尖叫,但利维已经抽出了他的枪,他看也不看,随手一拨,就将转轮拨到正确的位置,在委托人惊骇的喊声中,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圣水子弹呼啸着穿过污浊的空气,准确地击中了女孩那张小小圆圆的面孔,那张鼓胀的脸爆开了,正想要扑向利维的委托人只感觉一个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拉开,几缕不知道从疙瘩还是从伤口里迸裂出来的液体落在厨房地板上,顿时将那里腐蚀成了黑色。
  利维一手按住委托人,一手对准女仆。
  “上帝啊,”女仆哭叫道:“看看你们干了什么?!”
  “尽早地给她解脱,”利维说:“这不是蟾蜍毒,你给她用上一车的石灰也治不好。”他平静地说:“查普曼先生把这些毒药交给你,嘱咐你若是看到大卫.阿斯特来了,就给他喝下去的时候,你大概没想到,他也没想过要留下你。”
  他看向那个死去的孩子:“这种毒药只要碰过就没有幸免的可能,她还是个孩子,发作起来应该比你早,至于你,你近来没有感觉到浑身发痒,肚子鼓胀,没有胃口,不想吃也不想喝吗?”
  “我听你胡说!”女仆嚷嚷道:“我要杀了你,我可怜的小沙拉,我要让警察抓住你,把你送到绞刑架上去!”
  “哦呀,我还以为我们活不过今天呢。”利维收起枪,委托人神情复杂地站在他身后:“你放了不少啊,柠檬水加蜂蜜都加到发黏了,我还是尝得出那味儿。女士,您下手的时候可没有一点犹豫。”
  “去死吧!”
  “要死的是你。”利维说,他打开了厨房对外的门,更多的光线射了进来,委托人在走出厨房的时候回过头,他看到了什么?、
  层层叠叠的疙瘩正从女仆的脸上,手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冒了出来,她先是惊恐地遮住了脸,而后也开始和女儿那样用力抓挠了起来,一边抓,一边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就那么一会儿,皮肤也被抓下来了,肉也被拽下来了,头发也成缕被撕下来了,她很快就不动了,但变化没有到此为止,在阳光下,她和女儿的尸体很快就如同油锅里的沫子那样,鼓着泡儿消失了。
  “我们刚才喝下去的……”
  “我们谁也没有喝。”利维说:“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不过您差点就变成那样子了。”
  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您觉得怎样?您还要继续下去吗?虽然毒药不是普通的蟾蜍毒,但手段还是人类的,先生,接下来,您要面对的可不止这些。”
  “那我从修道院离开后,就不会第二次出现在您面前了。”
  半恶魔瞅着他好一会,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哎呀,”他说:“撒旦,您可真是太会讨人喜欢了!”
  第22章 后到的访客
  住在刺猬庄园附近的人肯定会觉得很奇怪,这个庄园在重建后宾客寥寥,几乎半年几月地见不到马车驶入庭院,不知怎么的,在发生了一场可怕的事故后,连接在一天之内,又有两拨人前后脚地前来造访。
  ——
  “看来你的朋友没有听从你的劝告。”
  男爵摸了摸脸:“是我的错,”他疲惫地说:“我应当将事情说的更清楚些,也更严重些。我应该想到,那时候他是顶着怎样大的压力也没同意取消婚事——他父亲,还有他的母亲和兄长,他的家庭里没有一个不反对的,但他就是一意孤行——”
  “你觉得他是出于爱情,还是出于责任感?”
  男爵迟疑了一会:“责任感吧,”他不确定地说,“阿斯特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在公学里的时候,他就是个少言寡语的稳重之人,也从不出去找妓女或是与人勾搭,不管你问谁,哪怕是不喜欢他的人,也必须承认他是个品信优良的好学生。”
  “我看过他的报纸,也看过他出版的书籍,”那人说:“如果他确实是你所说的那种人,男爵,我们或许可以更宽容些,俱乐部也需要一些正直强壮的新血。”
  男爵先是一喜,随即又担忧起来:“那么这次……”
  “我们已经派出中间人去调解此事了,”那位身形高大魁梧的绅士拄着手杖,慢慢地说道:“你成为俱乐部成员也已经有两三年了,孩子,你应该知道,在俱乐部里,或是秘议院,一份与半恶魔的合同算不了什么。”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修士不禁咳嗽了一声。
  “您好,院长先生。”绅士说:“就是这里了,刺猬庄园,您能看见吗?有没有恶魔或是半恶魔,又或是他们的仆人留下的痕迹?”
  圣博德修道院的院长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反射着阳光的关系,就像是鎏了金的水晶似的,在这双眼睛里,这片有些荒僻的建筑与周围的树木,处处都笼罩着一层灰烬般的东西,“有人在这里召唤过恶魔,”他说:“但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里曾经的主人是哈洛必勋爵,或许你们对他不是很熟悉,那么我要说,他曾经有个仆人,后来做了商人,他的名字叫做约翰.贝林汉呢?”绅士说道。
  “就是那个刺杀了首相斯宾塞·珀西瓦尔的人?”男爵惊叫道。
  “一条漏网之鱼。”绅士说:“哈洛必勋爵在乔治四世的时候就被送进了伦敦塔,并在那里被斩首,他没有继承人,刺猬庄园被他的远亲拍卖,那时候是1790年,先生们,最早的哪哒俱乐部成立于1800年,它没有被归入档案也是有情可原。”
  “哈洛必勋爵当初的罪名是叛国。”
  绅士顿顿手杖:“事实上,真正的罪名应当是他与魔鬼做交易,刺杀了与他有矛盾的首相珀西瓦尔,当乔治三世向他问责的时候,他还企图诅咒国王陛下,”他看向院长,“不过当初负责梳理与净化其产业的还是教会,他们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一把火烧了这儿。”
  “火焰确实有净化的作用,”院长有点气恼地说——为了那些教士的不负责任:“但就像是长在地里的荆棘,只是烧掉表面的枝条和叶片是没用的,一有机会,它们就会马上生长出来。”
  “那就不奇怪了,”绅士对男爵说:“你朋友未婚妻的父亲,就是新的雨露和养分,他心中的欲望引发了恶魔的苏醒,恶魔又反过来促使其膨胀壮大。”
  “你还能看出什么吗?院长?”他又问。
  “我们来晚了,”院长走向后门,指着旁人看不到的印记说道:“有两个灵魂被拖入了地狱。”
  “新鲜的?”
  “新鲜的。”院长不知道这就是那对女仆母女留下的残迹,作为半天使,他可以看到那个黑黝黝的坑洞,你往下望,它深不见底,冒着硫磺的灼热气息,因为它直通地狱,“不要让人靠近这里。”有罪的灵魂被拖下地狱后,坑洞还会存在一段时间,生人踩上去也不要紧,就是很容易召来不干净的东西,会生病。
  “是恶魔作祟吗?”绅士问。
  “不算,先生。”院长说,他抬起眼睛,注视着从没有关紧的门里蜿蜒流出的深色液体,他们走了进去,厨房里空空荡荡——半恶魔连着杯子和里面的毒药全都带走了,但半天使的眼睛还是可以看到盘旋在屋顶的污浊蒸汽,“我不清楚,”他摇摇头,“没有交易的痕迹。”
  “如果这里还有什么人,”绅士说:“就我们所知,就只有一对女仆母女。”
  “若你是查普曼先生,有那么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始终紧随其后,让你不得不舍弃最心爱的产业逃走,你会怎么做?”他自问自答:“我会给他个教训,好叫他下辈子鼻子别伸那么长。”
  男爵沉默了一会:“那个半恶魔就在阿斯特身边。”阿斯特宽容仁厚,顶多将他们交给警察,但有个半恶魔在……他肯定给她们开了一个特快通道。
  之后他们按照委托人与半恶魔的足迹走了一遍大宅,地板上一行行的都是不曾被掩饰过的脚印,院长在会客室嗅到了血的气味,“但不是那个半恶魔的。”他曾经让那个半恶魔受过很重的伤,记得他的血味,他们又去了二楼,三楼的主人卧室与查普曼女士的卧室,得出了与利维一样的结论,“查普曼先生的卧室经过清洗,”院长的意思是,那些可能与恶魔有关的东西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其他地方可能有些东西,不过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绅士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也许不算什么坏事,”他说:“我们可以回去了,筹备一下之后的工作。”
  “等等,”院长惊讶地问道:“你们就让那位先生和一个半恶魔继续待在一起?”
  “他若是已经受到了伤害,那么我们再做什么也都无济于事,”绅士愉快地说道:“但既然他没有,那么就表明对方至少还愿意遵守约定,那真是一份相当完全的合同,对吧?”
  “是的。”男爵说。
  第23章 准备(上)
  利维告别了委托人,真诚地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诚心祷告,如果可能,最好能弄点真正的圣水子弹和圣物(他大概教了教有关于这些东西的鉴别方法),“在伦敦,虔诚很有用,但金镑会更有用。”他就像是老母亲般的敦敦教诲,“我们还有时间,但时间不多,一个礼拜,但你比我方便,你可以去找找神父,找找牧师,找找修士,找找修女,或是找找古怪的清教徒,顽固的老寡妇,他们身上都有一些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东西,担保要比修士们放在祭坛上熏了几天香的十字架好用,至于教派,没关系,都可以,他们拜得都是一个上帝,圣公会可以,长老会可以,多明会可以,青年会可以,哪怕是天方教也行。”
  “假如您实在觉得为难,”半恶魔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也有点累:“我教您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几个偷儿去教堂偷点圣器来,就是一直摆在祭坛上的那些东西,蜡烛台和水皿都行。”
  “这些有用?”
  “谁知道压垮了骆驼的是哪根稻草呢,这可不比上次,先生,您大概想不到,比起黑弥撒现场,我更喜欢弥撒的现场。”半恶魔毫无愧疚之心地说道。
  “我会的,”委托人说,“另外我再给您三千金镑,我想您也会需要做一些准备。”这是他从另一个银行家那里临时周转来的,他不是神父,也不懂这里面的事情,但他知道,越是罕见的东西,就越有价值,他之前给出的五百金镑,不过是半恶魔投下的鱼饵,现在是他这条大鱼投入罗网的时候了。
  利维欣慰地接过支票,塞进口袋。
  “您猜的没错,”他说:“我也确实需要补充一点装备。”
  ——
  黑窗户酒馆。
  若是有人时刻注意着这家酒馆,他们肯定会奇怪这家酒馆怎么会不分白昼黑夜总是有客人,利维走进去的时候,一个客人掀开扁平的帽子朝半恶魔打了个招呼,实际上那应该是顶圆顶帽,只不过过于陈旧,拥有它的人也不那么爱惜,才会被压得活像是块皱巴巴的面包片,“你好,半恶魔,”他说,一抽一抽的。
  “你好,今天轮到你当值啦?”利维问道。
  他,不,应该说是“她”,从袖口抽出一块大手绢擦了擦鼻涕:“可不是我么,”她说,带着食尸鬼们常见的哭腔:“‘大鼻’陛下希望您可以在诸圣节前去和她说说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若是您有时间。”
  不可能没时间的,就算利维的大半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黑弥撒上,但“大鼻”陛下,东区的食尸鬼首领想要召见他,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您之前不是耍弄了西堤区的‘小棒子’傻瓜蛋一通吗?”食尸鬼说的是“巨棒”陛下,食尸鬼们就是那种缺少智慧,目光短浅的鬼怪,他们在面对竞争者或是敌人的时候,采用的也是那种拙劣如同幼儿般的手法,像是给对方起个侮辱性的绰号就获得了某种胜利似的。
  “她肯定是要奖励您呢。”她用那块沾满鼻涕的手绢擦了擦耳朵,又擦了擦眼睛。
  有巨棒在前,我们一点也不用怀疑“大鼻”意味着什么,利维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点选择权的,但他还是干脆地说了“行!”,食尸鬼即便在鬼怪中地位也不算高,因此她们的自尊心反而格外的高,如果利维露出些许迟疑,这家伙肯定会加油添醋地告诉她的首领,那位“大鼻”肯定会勃然大怒,接下来别说做准备工作,利维能从食尸鬼的骚扰里有点喘息的功夫就很不错了。
  何况他之前才得罪了西堤区的“巨棒”,万一在接下来的工作里需要食尸鬼参与,他也得有点周旋的余地。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食尸鬼又退回到桌边喝酒了,她的杯子里装着的是腐烂的尸水,就连利维这样的恶魔都有点受不了,他看向吧台,吧台后空无一人,女招待正从一扇隐蔽的小门走出来,她摇曳生姿地掠过昏昏沉沉的酒客,俯身在利维的耳边低声说:“里鲁叫你进去。”
  利维搔了搔蓬松的灰头发,他当然不会去指责一个半魅魔甚至魅魔在光天白日里肆意宣淫,只感叹自己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在走进那扇小门前,半恶魔仿佛十分随意地整了整帽子,擦了擦手杖,拉了拉外套,事实上就在这短短一会儿,他就给自己套上了不少诅咒,护身符和其他乱七八糟但有用的东西。
  ——
  打开门,门内就是一片滚热潮湿的蒸汽,机器发出响亮的轰隆声,指示灯在雾气中闪烁,红光,绿光,黄光,所有的织机都在有序地运行,卷轴,滚筒,针圈,胶辊上密密麻麻地裹满了灰白色的棉线,也许是棉线,利维并不能确定,锭子飞快地旋转着,发出呜呜的哭叫声。
  利维向前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色又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