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前者是文之圣者,后者是一国之主,是士子文人们打破脑袋都要誓死效力的君主,这三个响当当的人物摆出来,产生的可不就是堪比□□级别的效果么?
  消息一路从京城传过来,又正赶上这么个特殊时节,更是流传迅猛,以至所经之处,无人不知。
  传得离谱的,还有人道只怕叶四郎早早便与神秘大家有了私交,那神童之名或可也有对方的功劳,这“和怡布丁糕”自不用说,定也有大家照拂的意思。
  否则,天下那般多的美味吃食,大家不去旁的地方吃点心,偏要去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子手里的点心呢?
  更有甚者,现今芜州城里的好些文人,都纷纷赶来青曲县,吃完了那名不虚传的“和怡布丁糕”,还想借叶家四郎的机,见一见那传说中被三大顶级人物称赞过的书画大家,因而整日逗留叶家的点心铺,打听叶家四郎去处,不肯离去。
  叶南去县上采买完,赶到自家铺子的时候,好悬没进得了自家家门。
  推推搡搡一番,好不容易进得院来,他找到叶二娘,顾不得被扯开的衣服,只扒扒实在乱的头发,问:“这怎么回事?”
  叶二娘几个苦笑,铺里糕点早早被一抢而空,生辰糕的订单更是被塞了厚厚一摞,本来宽敞有余的铺子被挤得滴水不漏,门都要掉了,叶云几个没法了,只得叫来黑三郎几个,把人半劝半拉的扯出铺子,赶忙关了铺门,在院中蹲坐了起来。
  好不容易人散了些,叶南这一来,又是一阵闹腾。
  喘了口气,叶云哭笑不得道:“四郎引逗来的。”
  便把从那些人口中听到的消息又说了一遍。
  叶南愣了半晌,最后一拍手,“赵素那厮!卖五十金都便宜他的。”
  只怕是早一步知了这消息,就为了提前一步,来他们这买个便宜价的。
  叶南等了一阵,又从后门出去,进了瓦子,蹲到叶西忽悠来的几只卷毛,如法炮制交给人一沓新印的传单,“老规矩,辛苦。”
  他比自家阿弟厚道些,好歹是给了人家帮忙的银钱,几只卷毛虽然悲愤沦为叶家人的小工,但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屁颠颠去发了。
  他们这边声东击西,把人一引走,叶南好好跟叶云几个说了会儿话,才驾了牛车,囫囵回到了村子来。
  谁料进门就撞见赵素乐呵呵地出了自家院子,一手拿着加盟协议,一手拿着鸡蛋灌饼和掉渣饼的方子,哪还有上午谈生意的肉痛劲。
  叶南冷漠。
  赵素一点不介意,凑上来道:“几位真是我赵家的贵人,酸话不多说,日后有甚要捎带的,我赵家义不容辞。”
  “至于叶三兄弟托我打听的事,”见叶南看过来,赵素也敛了笑容,“听说你家大哥进了军中后,因天生力大,立了几次小功,又得贵人赏识,往上升了好些,前些时候更是跟着上边出了封州……此后便没消息了。”
  至于在军中官升几何,贵人为谁,又是跟谁人走的,出封州后又是去了哪里,那便不是赵家能打听出的了。
  叶南眼眶发热,他先前不问,是心有忧惧,不敢过问,如今听了这消息,虽觉担忧,到底是有了希望,便道:“劳烦了,旁的事也没有,只若我家大哥有了消息,还望告知一二。”
  这便是还要拜托赵家打听了。
  赵素果断应下了,左右他们常年来往芜州与封州两地,打听个人也不过顺便的消息,能卖叶家兄弟一个好,赵素很乐意做。
  第45章
  叶南进得院来,叶西一看三哥脸色,便知三哥已问了赵素有关大哥的事了,因而没再多说,只问:“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他伸脖子瞅一眼外面,没见人顺便拉块铁疙瘩回来,但也没装些铺子里的点心吃食,空荡荡的牛车比人脸蛋还干净。
  心里可惜了把,叶西端着碗热乎的粟米粥进屋:“先吃饭,叶五做的。”
  叶小五吃了一天的剩饼加点心零食,肠胃没有两个阿兄那般强大,一早便受不了了,眼看晚上又要上剩饼点心,终于忍不住提出要包办三兄弟伙食。
  叶西深感愧疚,并随他去了。
  至现在叶南回来时,叶小五早已熬了粟米粥,摊好了两样饼,静待吃饭人上桌了。
  饼是鸡蛋灌饼和掉渣饼,还叫叶家新出炉的合作伙伴一样尝了个,吃得人心满意足,心头火热,恨不得立马飞去封州把方子变现成银钱来。
  叶南听说是家中老小做得饭,咳了声,生硬的转移话题:“我回来这般晚,还不是因为你叶四郎。”
  他将在县上所闻讲给叶西听,末了叹道:“也不知你这破性子随了谁,可是有人跟着你疯了,做个生意,天都要叫你俩捅出个窟窿来。”
  木乔那人,他一开始就没看明白过,如今出了这事,叶南也不想深究了。
  有时候知道得太清楚并不是件好事。
  至于他家四郎,这可真是个敢在老虎身上捋毛须的。
  但捋都捋了,作为兄长,叶南也只能千般万般的想法子给他兜住了。
  叶南慢慢思索着一些事,面上没露出一丝情绪来。
  叶西捏着筷子,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没想到那家伙倒真有两把刷子。”
  他的确是不怕的,不怕在木乔面前暴露更多手段,亦不怵利用对方的身份达到目的,但他并不是胆大妄为,无的放矢。
  末世出身,武力至上偏又因为自身特殊能力从小接触阴谋诡计,叶西懒得动脑,却不是不会思考,从师父长辈的保护中脱离出来,他天然的警惕心并不会少,也就不可能将全部身家赌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在看,在学,慢慢融入这里,用“正常人”的方式思考问题。
  一个身份毫无疑问尊贵不已的人,会没有理由的逗留一处在乡野之地吗?
  说报恩,叶西嘴上花花,其实清楚他和木乔两人谁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至于木乔说的失忆、找人,叶西也并不全信。
  一开始的羁绊是阴差阳错时机正好的偶然,到了最后,就是双方有意在维系了。
  叶家为求一颗能背靠的大树,木乔求什么?
  表面上越是所求甚少,处处想让,其实私心里就越是想求更多。
  叶西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自己身上那点末世里带过来的东西还算有点价值了。
  可东西也分三六九等,木乔一向对叶家之事置身事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掺和进来的?
  他“无意间”向对方透露出“梦中”所学的那些天?他把牙刷做出来三哥找上门求看顾的那天?还是青曲东市的打铁铺里,他将图纸交给打铁工的时候?
  这人看似无所求,却在背后推波助澜,貌似对他有应必求,其实未尝不是在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人藏得太深,一步步试探到现在,叶西依旧没想太明白,这人到底想要什么。
  叶西呼噜完最后一口粥,将碗一撂,“我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想多了没用,既然那人想叫他把摊子铺大,他干脆就顺着干下去,左右是赚钱,干什么都没差,有这么个靠山杵在这,不用白不用。
  他跑到院子里,看一眼叶南买回来的工具,大致是削竹用的小型刀具、染漆刷、钻锥、勾针锉子之类,与他平日用的相差无几,还多了十数个盆、桶,用来清理猪毛。
  叶西心里有了底,安心跑去睡觉了。
  半夜里,他被尿意憋醒,估摸着不过四更天,爬起来去上茅房,谁料听得院门外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隔着篱笆院,飘飘渺渺的。
  叶西一身睡意跑了大半,“谁啊。”
  门外静了片刻,随即欣喜道:“四郎?四郎!是我们!”
  叶西打开门,好家伙,篱笆院门外站着两个人影,旁边还黑黢黢的蹲着个。
  活像电视里面大清早蹲学校门口的小学生。
  就是这几个小学生的块头大了不少。
  他揉揉眼睛,听出是几个外村的帮工的声音了,只得把门拉开,道:“进来罢。”
  不远处有人家的狗听到动静,汪汪叫了起来。
  几人怪不好意思的,赶忙猫着腰进了院子,一边跟叶西解释:“家离得远,一晚上都担心睡过头了咋办,索性就不睡了,早早赶过来。”
  这时早立了秋,天气一日日寒起来,他们芜州又靠西北,说冷就冷了起来,叶西撒个尿都在被窝磨蹭了半天才起,也不知这几人在外站了多久了,进得院来时带进一阵阵的秋夜凉风。
  “我要不起来,你们还蹲着呢。”叶西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几人嘿嘿笑了起来,其中个头有些矮的汉子道:“不打紧,在家都睡过了的。”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差不多,吃穿饿不死,但也没甚么多余的银钱,能有个额外赚钱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
  也是叶家的点心生意太红火了,当初还犹豫的人家如今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