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误我 第49节
  就与父皇从前那些妃妾一样吗?她也将成为其中一个吗?
  想到这儿,卫怜只想去找卫琢问个清楚。与此同时,她瞧见一道人影被灯火投在屏风上,模糊扭曲,无声无息走了过来,慌忙又将身子缩回水里。
  卫琢是赤足进来的,透过水汽,他的神情瞧不真切。他默不作声,在池边宽衣解带,踏入池水中。
  意识到方才看见了什么,卫怜面颊发烫,刚想往池子另一边挪动,就被他一把捞回去,脑袋也被掰过去。
  洗尽了铅华,卫琢墨发披散,赤礻果的肩颈沾着些水汽,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映出几分近乎天真的专注。然而落在她耳边的话语,却全然不是。
  他低头,蹭了蹭她滚烫的面颊,声音低缓。
  “方才……你向卫姹打听那人了?”
  第47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5
  彼此肌肤严丝合缝地贴着,卫怜几乎喘不上气。每一次挣扎,都被更用力地按回去。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讨不着好,她憋着一口气,脸涨得通红,使劲儿去推他。
  卫琢却轻而易举就将她扯入怀中,接着俯下身。鼻息灼|热地拂过她颈侧,额头重重抵在她肩窝。
  这双肩如玉似雪,正微微发颤。
  湿|热的水雾弥漫上来,卫怜脊背绷紧,脖颈吃力地向后仰去。
  “阿怜究竟……喜欢他什么?”相较于滚烫的池水,他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凉意,夹杂着幽怨:“论皮相,论才干,论地位,我哪一点不如他?你舍不得他,又究竟是舍不得哪一处?”
  “他早就脏了……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卫琢语带诱引,像是某种惑人的蛊毒:“而我今生今世,只要你一个。”
  两人的发丝在水中交织着浮荡,卫怜被迫紧贴着他,真切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如同被烫到似的扑腾起来。
  水不算深,她几乎要跳脚逃离,一对莹白犹如脱兔,盈盈颤颤的,下意识又往回缩,最终整个人直直跌坐在他腿上,几乎崩溃:“我讨厌‘佩玉’!我讨厌死它了!”
  “……那你别理它,”卫琢无奈,语气格外认真:“我想和你说说话。”
  卫怜羞愤更甚,它像是只想要说话的样子吗?!
  “不然……”他沉吟片刻:“我们回卧房谈?”话一出口,便见她脸色涨得更红,显然是误会更深了。
  卫怜惶惑地垂下眼,根本不敢看他此时的模样,无措道:“你都已经是皇帝了,想要什么样的皇后不行,非为难我做什么?你看我哪点像皇后?你最了解我的,我什么都做不好,从小到大总惹人笑话……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谁说不行了?”卫琢牢牢环着她的腰,掌心安抚似的,轻揉着她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腰腹:“阿怜好极了,我比谁都清楚。若有人嘲笑,那
  也是他们有眼无珠,根本看不见你的好。”
  他的手指缓缓覆上她心口,感受着那股跳动。
  “是这里……是这颗心太软,太温柔了。”他声音低下去,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经历再多不好,还是会傻乎乎地可怜别人。怎就学不会去怨、去恨?父皇那样待你,丧仪上你还哭得眼泪兮兮……”
  他指腹描摹过她的唇角、眼尾,再稳稳握住她的手:“小妹心思聪敏细腻,从前你喜爱的书法女工,哪一样不是做得极好?就连身边丫头……不也是你亲手教会她识字读书?”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一笑:“这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如小妹这般的人了。”
  卫怜眼眶发热,喉头像是哽住,咬紧了唇:“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妹。”
  “我们是夫妻。”卫琢一本正经地更正:“夫妻……本就是最亲的家人。我们只是与旁人略有些许不同,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让我们注定要牵缠在一处罢了。”
  他微微低头,唇角含笑,话里勾着股若有若无的诱哄:“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分离。”
  身为天下之主,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卫琢常觉恣意痛快。然而午夜梦回时,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仍会悄然出现,
  眼睁睁看着娘亲死去,却无能为力。
  他那时还是个孩子,打定主意去偷吃的,难免还是会有怯意。所幸戚美人早失了恩宠,除了唯一的女儿,谁会彻夜守在那儿。卫琢熬到头七过了才溜进去,不想第一次就被卫怜撞个正着。
  后来才知道,卫怜先前病了,烧退了些便执意去守孝。一场阴错阳差,却让他们从此亲近起来。
  若这世上真有神佛,她便是神佛赐予他的妹妹,爱上她也应当是天意。
  天意难违,又怎会是错。
  他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卫怜的心却像被狠狠揪了一把,无声地流泪:“我早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拿这些话哄我。你明明知道我那时候喜欢他,想嫁他……他是对不起我,他千不好万不好,可你那些手段又哪里光彩?你也知道母妃不在了,宫里就犹春对我最好,你却还逼她骗我……”
  “在巫蛊那桩祸事之前,我曾做过一场梦。”卫怜眨了下眼,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拼命想维系兄妹之情……可你又做了什么?”
  “爱就一定要占有吗?爱就不能……只是让它安静地存在吗?”
  卫怜哭得直抽噎,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一处,连说话也口齿不清。
  温热的泪水砸在卫琢肩上,竟比池水更烫,烫得他心也跟着一沉。
  眼见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他不再迟疑,把人抱到池边擦干,用外袍仔细裹好,抱回了寝殿。
  卫怜在榻边坐着,还在轻轻吸着鼻子。卫琢拿着巾帕,替她擦干发梢的水渍,才出去吩咐宫人呈一杯牛乳茶上来,低声道:“多放点糖。”
  她接过杯盏却没有喝:“我不想住在宫里。”卫怜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也不想再待在长安。”
  卫琢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我在宫中,你自然要陪着我。再让你待在菱州,我放心不下。”
  “我也不要回菱州。”卫怜红着眼睛摇头。
  方才她怎么哭闹,卫琢也不曾皱过半分眉。直到听明白卫怜的意思,他沉默下来,半晌才开了口。
  “若小妹走了,我在这宫里……便是孤身一人了。”
  自从菱州出事,卫琢一刻不曾闲下来,卫怜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不肯当皇后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连待在他身边都不愿。即便撇开之前所有纠葛,他们依然是兄妹,她又怎能就此离开!
  卫怜哭得脑子昏沉沉,未曾留意他情绪不对,抽噎着道:“那我这样在宫里又算什么?我才不要韩叙做我哥,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妹妹!你既然非要立皇后,不如就立他妹妹好了……”
  话音刚落,卫琢却像受了刺激般,眼尾都变得通红,死死盯着她。
  “你让我立旁人?那我问你,我究竟是何处不好?从前你就算要嫁人,也不想与我分开,如今竟连待在我身边都不愿。那时你失了记忆,可身体对我的依恋与喜爱却做不得假,我们既无血缘,为何你就是不肯?”
  看着他阴鸷无比的神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发作,卫怜吓得话都堵在喉咙里,又怕又委屈,最后十分没出息地缩进被子里,紧紧攥住被角不出来了。
  卫琢一愣,见她一幅缩头乌龟模样,天大的火气也再烧不起来,反而怕她把自己憋死。
  “阿怜。”他扯了两下被角,又唤了几声,卫怜却闷在里面,那圆形小鼓包一动也不动。
  卫琢停了手,目光慢慢移向锦被的另一头。
  卫怜双手紧攥被角,打定主意晚些再出去,忽觉脚边一凉,像漏了风,才惊觉被子从另一头被掀开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探入,她以为是卫琢要来拽她,连忙去踹,随即听见他一声闷哼。脚趾传来的触感光滑温热,哪里是什么手臂,分明是他正往被子里面挤!
  卫怜手忙脚乱正要爬起来,脚|踝便被他死死扣住了。
  刚洗漱过,身上只穿了轻薄裙衫,甚至还赤着足。她憋气太久,浑身发软,双月退轻易被分开,犹如舒展的蝶翅,是极其羞|人的姿态。
  她眼眶泛红,可想象中的强硬并未到来。倒似一条柔滑无骨的水蛇,不知从何处游弋而来,湿|湿|热|热,拽着她往深水中去。
  卫怜如同被雷电击中,呜.咽着想要挣开桎梏,却是徒劳,很快便泪眼迷蒙,脚趾情不自禁地蜷起。
  她拼命向后缩,一把扯开锦被。
  卫琢唇上还染着莹润水光,眼尾微弯,如同精怪般勾|人心魄。
  卫怜羞愤地浑身发|烫,见他还要低头,情急之下去揪他的头发:“够了!”
  她手上用了力,发丝被拽,卫琢疼得吸了口凉气,像只狐狸似的抬起眼看她,竟还轻轻舔了舔唇,神色称得上有几分可怜。
  “你疯了……”卫怜松开手,脑中嗡嗡作响。
  方才还跪在她跟前的人轻轻一笑,忽地靠近,贴着她耳朵,嗓音沙|哑地问了三个字。不等回答,又想来吻她。
  呆若木鸡的卫怜猛然惊醒,羞恼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脱口道:“你、你好恶心!”
  卫琢被骂,遗憾地直起身。
  卫怜特意重新沐浴过,回来见他竟还在看书,也不去漱口,还换了一身月白素绸寝衣,洗过的墨发披散肩头,除了薄唇有些异样的红,神色却若无其事的,
  自回宫以来,她就没有再和卫琢共枕过。何况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此刻更是无法直视他。见他赖着不走,卫怜推又推不动,怒从胆边生,脸涨得通红,走到桌边拿起茶盏,一把全泼到床榻上。
  茶渍污了大半边床褥,干净之处刚好够卫怜一人躺下。她一声不吭爬到里侧,才睡下片刻,卫琢竟也跟着躺了上来,正好睡在那片茶水上。
  ……卫怜无言以对。
  后背贴上冰凉的湿|濡,不适让他微微蹙眉,身体不自觉想避开,却又强行忍下。见卫怜拿自己没法子,卫琢侧过身,抬手想去揽她。
  卫怜几乎要缩得贴上墙壁,卫琢才只得消停了。
  殿内静寂无声,他的呼吸近在身侧,渐渐变得轻浅均匀。卫怜却睡不着,眼睛盯着窗缝漏入的那抹纤细月色。
  直到困意缓缓漫上来。
  她迷糊睡到半夜,又照常口渴,正想轻手轻脚下去,卫琢忽地坐了起来。
  卫怜吓了一跳,见他连外袍也未披,便起身倒了杯蜂蜜水递给她,还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接过水,接着又是一僵,心头那股别扭挥之不去。
  第48章 锁向金笼始两全1
  晚风微凉,一夜又一夜地拂过,转眼又是秋海棠初绽的时节了。
  雨丝斜斜扑进窗,天色阴沉得厉害。卫怜在窗下站了会儿,忽地转身去找伞。刚走出房门,那群宫女侍卫便立刻跟了上来。
  这些日子她看得分明,宫人们对卫琢是敬畏非常,就跟当初的犹春一样。她始终弄不明白,皇兄明明是宫里最温润博学的君子,从不像卫璟那样动辄打骂下人,犹春究竟在怕什么?
  事到如今,卫琢不必再顶着那张假面唬人了,不久前还打着守孝的名头,让朝中一众老臣去宸极殿外的石砖上跪了整整三夜。其中不乏当初鼎力扶持他登基的人,也不知脸被打得疼不疼。
  父皇追逐长生幻梦,被病痛折磨得暴戾
  嗜杀,绝非明君。而卫琢,却也不是朝臣们想象中的仁君。
  整座后宫空空荡荡,从前的太妃也搬去了行宫,走到哪儿都是一片死寂。
  卫怜本想去群玉殿,想起自己那些旧物早被挪走了,脚步又是一顿。
  跟随她的宫人都是新面孔,加之卫怜话不多,他们相互间对视一眼,神色惴惴却又不敢出声。
  冒雨来到温室殿,她收了伞,问殿内宫人道:“那双雪雁呢?”
  宫人忙引着卫怜去庭院。一双雁瑟缩在草丛里,另一侧是铺着卵石的小水池。她刚一走近,雪雁受惊扑腾了几下,却好似飞不起来。
  卫怜有些担心它们是不是病了,便听宫人解释道:“这双雁刚剪过翎羽,所以飞不高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秋雨也哗啦啦落得更急。
  “这翎羽,多久剪一次?”卫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