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简言之端了杯蒲公英茶小口啜,见他这样也翘了翘唇角:“舅母给的,怕我病冻发,来不及说出银两去向就咽气了。”
  “呸呸呸!不准这样说,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那什么的!”沈忆梨听不得这样的话,房都没圆呢,就想让他守寡,哪有这样的事?
  虽然,他也不懂究竟什么是圆房......
  简言之好笑,喝完蒲公英茶,慢慢吞吞爬起来打地铺。
  沈忆梨一见他把被子往地上放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你身子不好,还是我睡地上吧。不然你病出个好歹来,我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不想我睡地上那就一起睡床,与其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冻出毛病来,还不如我自己一并承担了。反正我这具身体烂的也有点离谱,不在乎多添点病症。”
  简言之说的是实话,原身身体底子太虚,他得用大把的时间好好调养才能见起色。已经是满身的窟窿眼子了,补一个跟加一个基本没差别。
  沈忆梨说什么都不肯让他打地铺的,拉扯半晌,终归缴械投了降:“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吧.....”
  “各盖各的被子,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好色之徒。”简言之补充他没说完的后半句,顺便自嘲般笑笑:“再说我这身子骨死差,就算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也得有力气压得住你才行啊。”
  沈忆梨:“那你有力气的话想对我做什么?”
  他语气认真又无辜,仿佛在问简言之‘你真的不想对我做什么吗?”。
  简言之便低低笑出声来。
  “你干嘛要笑!”沈忆梨有点不高兴了:“我听人说过,夫妻成了亲都会圆房,就是嘴碰嘴那种。你现在身子不好,我不勉强你,等你身子好了,我自然会找你圆房的。”
  简言之算是看明白了,在沈忆梨的理解里,他们之所以还没‘圆房’去赖自己不主动。身体差还是个次要条件,关键在于小哥儿觉得嘴碰嘴就算是圆房了。
  行吧,沈忆梨看上去还不满十八,没成年的孩子,是该少受点颜色思想荼毒。
  沈忆梨觉得自个儿被小瞧了,自顾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简言之也不打扰他。
  直到小哥儿闷气生够了,忙忙叨叨往床上搬被褥找枕头,简言之才笑着挪了半个身位,让沈忆梨能够顺利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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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忆梨在家的时候常帮邻里看顾小孩挣点花销,有时候农忙,家大人都等入了夜再接孩子回去。沈忆梨就陪着小娃娃玩耍睡觉,养成了半梦半醒给人拍背哄睡的习惯。
  同床共枕第一天,简言之就有幸体验了一回。
  他是因为半夜漏风进来被冷醒了嗓子不舒服,便捂在被褥里浅浅咳嗽了几声。沈忆梨睡得迷蒙,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说来也奇怪,简言之让他拍了片刻,还真觉得胸腔里闷着的一股浊气逐渐发散了出去,连气息都顺畅了不少。加上体虚易困,拍着拍着,他竟真的安稳睡沉了。
  他这一觉好眠,睡的时间长,等缓缓转醒时已然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沈忆梨已经起床很久了,院子里梁春凤照惯例边骂骂咧咧边使唤他干活,让他扫完院子去洗衣裳,洗完衣裳再多劈一垛柴。
  小哥儿手脚勤快性子又好,纵然是心头有些许不满,可还是闷声不吭的执起笤帚清扫落叶。
  不是沈忆梨天生就爱干活,也不是愿意听从梁春凤的使唤。是他嫁给了简言之,这里就算他半个婆家,舅母的话,他理应要听。
  简言之隔窗看了须臾,使出哮喘大法把人给解救进了屋。
  梁春凤昨儿从简言之这里得了三两银子,耐心尚且可以持续两日。瞧干活的人不见踪了影,愤愤对着空气叫骂几句后,也就随着他去了。
  屋里。
  简言之披了件外衣正在桌前整理书册,沈忆梨坐不住,摸到他身边东翻翻西看看。
  沈忆梨见桌上散着几张手绘图,拿起来细翻了翻,指着其中一张问道:“这是苦子草吗?”
  “你认识?”简言之顺声望去,他昨儿下午拿这几张纸练了个手,画了些笔画简单的中草药。“是苦子草,也叫枯子草,花一谢叶片蔫的很快,没几天外表就像一团枯草根一样了。”
  “那就是了,我记得半山坡那里有一片向阳的地方,长着很多这样的草。”
  简言之听闻这话笑意愈发浓了,他之前还想着找个什么由头让梁春凤去帮他照图买药材,可巧沈忆梨就认识一部分,并且半山坡离小院也不大远。
  “老规矩,挖药材的辛劳费我给足,至于花不花、怎么花,你自己安排。”
  沈忆梨听他重点强调辛劳费而不是分家费,就知道简言之把昨晚的承诺放在心上。
  小哥儿一手挎竹篮,一手舞锄头,笑得很灿烂:“银子我不要,我是你的夫郎,和你是一家人,钱谁管着都一样。这些药草我会尽力替你挖的,等会舅母出了门,我就悄声溜出去,保管不让人发现。”
  简言之其实想说让人发现也没什么,他这具破烂身体迟早要好起来,就算被人瞧见沈忆梨帮他挖药草,那病秧子找药吃不是挺正常?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沈忆梨说要背着人了。
  因为这间院子里除了梁春凤和简建成,还有个看不惯病秧子一点的简思奇。
  第8章
  论起关系来,简言之和简思奇应该算是很亲的了。
  因为简言之的母亲和简建成是亲兄妹,只因他父亲是入赘来的小伙儿,所以简言之随了母亲的姓。
  村里人讲究这些,觉得同姓是一支,彼此帮扶才叫名正言顺。
  可简思奇从小就和简言之不对付,说不清是从半大孩子在学堂,夫子总夸简言之书念的好开始结的仇。还是后来简言之考中了童生,而简思奇因一手\狗爬字被村民们笑话而结的仇。
  反正简思奇是看这个病秧子哪哪儿都不爽,隔三岔五的就过来找点不痛快。原身那给人抄书攒下来的一点小私库,也大多都被简思奇给寻衅抢走了。
  前儿简思奇听梁春凤说简言之跟她给了钱,不免动了歪心思,这不今日饭一吃饱就找上门来了么。
  “.....我说你这痨病鬼这么多年就愣是没学乖?老老实实把银子拿出来不就完了,非得让小爷跟你浪费口舌?”
  “我可是瞧见你那没用的夫郎挎篮子出门了,就算我在这里失手把你打死,那也是没有人证的。”
  简思奇一进门就没闲着,先是打碎了一个暖茶的瓦壶,然后撕坏了两本抄好的书,最后还踢翻了简言之燃起来烤火的炭盆。
  他半只脚踏在板凳上摇头晃脑,一整个地痞流氓的做派。
  “识相的就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当心我两拳头下去,让你这痨病鬼吃不了兜着走!”
  简言之被他吵得头疼,知道简思奇不只是口头威胁那么简单。原身可是领教过他的拳脚功夫的,毫不夸张的说,要没简思奇,原身的身体还不至于烂到这个程度。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一共就三两,我全给了舅母,多一文都没有了。”
  “我呸!你打量着蒙傻子呢?!你病重前没日没夜的给人抄书,就挣了这么些?怎么,你是拳头不挨到身上就说不了实话是吧?非要逼着小爷我动粗?”
  简言之脸都懒得转过去,盯着窗外的方向,不咸不淡道:“要打就快打,你该不会不敢吧?”
  “我不敢?呵....好你个痨病鬼!看今天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就——”
  “住手!”
  简思奇捏紧的拳头被一声怒喝给止在了原地,他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村长何有光。
  “不管怎么说言之也是个病人,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对他动手?!”
  何有光一脸怒容,他虽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如年轻时硬朗,但在村子里一贯很有威严。
  简思奇高举的拳头遭他一拽,立即泄了气般缩到背后:“不是,村长,我.....”
  “你什么你?!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年纪还大言之几岁,半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何有光劈头盖脸把简思奇骂了一通,待他骂完转头去看简言之时,简言之早已泪眼婆娑,捂住心口在床上愉快的打起了滚。
  “哎唷喂.....我活不了咯!村长快救救我....我、咳咳、咳....活不了了!我亲表哥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咳、咳咳咳......”
  何有光:“.......”他老眼昏花了?
  简思奇的拳头,应该还没来得及碰到人吧?
  “言之啊,你病着呢,先别太激动。有何叔在,何叔不会让奇小子伤害你的,啊。”
  何有光一阵温言安抚,简言之才稍稍冷静些,滚是不打了,就用可怜又害怕的眼神盯着简思奇瞧。
  “看什么看你这个痨.....哼!你少惺惺作态,我刚离你十万八丈远,压根就没碰着你!你装给谁看呢?!”
  简言之:当然是装给何叔看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