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简言之哑然片刻,望着那一地被糟践得不成样子的白桃酥忽然笑了笑。
  原来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知己,而是明知那人不是你,却仍旧愿意为了皮囊而去相信灵魂的朋友啊。
  第116章
  等榜放完,今年的院试也就基本宣告尘埃落定了。
  之后的几天,衙门会根据书院递交的考生名字、籍贯、学龄、号牌等信息,核对无误后现拨出十二两銀子,一张一亩良田的地契,外加一头黄牛,由当地县官安排差役送往各家。
  每逢这时,差役队伍前都要大鸣开道鼓,引得街坊四邻纷纷到路旁张望观瞧。
  相互道贺的、暗暗羡慕的、趁此鼓励家中学子的,来来往往又是好一阵热闹。
  新晋秀才们也大多很识时务,准备下一个荷包里边装点碎銀锞子,好在差役上门送东西时請人歇脚吃茶。
  既是惯例,简言之也不能免俗,一小袋沉甸甸的铜板高高兴兴送走了差头。
  看着到手的良田地契和那大黄牛,沈忆梨臉都笑紅了。
  “咱们家又没个能种地的人,横竖这牛和田拿在手里也是无用,不如放到予辰那儿去吧?他家有个田庄,可以派人照管着,还能帮我们种种藥材原料。”
  简言之就知道带沈忆梨去找宋予辰,两个小哥儿碰一起准要打主意,不由笑道:“哟,这还没过门呢,就着急给宋家小哥儿攒陪嫁了?”
  “本来就是嘛。”沈忆梨娇娇剜他:“宋家没有郑家家底厚实,万一予辰在那儿受欺负怎么辦?我们把田交给他打理,他多少还能挣些呀。”
  果然是谁的朋友谁向着,简言之也起过把田地交到郑家田庄上的念头。唯恐宋予辰管得严,讓他好兄弟的腰包勒得太紧。
  不过沈忆梨都提这话了,简言之也乐得讓他夫郎做主。
  銀子足十两的存到銀庄,留下零头日常开销。
  他们用不上地和牛,就折了价归到宋家去,等藥材原料收成双方还都能贴补点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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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简言之和郑庭高中,铺子那边少不得要打赏一二。
  沈忆梨手巧,用绛紅细布缝了几个纳福荷包,里面各装了八十八枚铜板,看上去精致可爱又够有份量。
  连刚来不久的两个长工都得了,另一个叫徐庆杰的汉子生性憨厚老实。
  捧着荷包不知说什么讨巧话儿,就连连作揖,一个劲地谢两位秀才老爷,还夸沈忆梨是菩萨似的小哥儿,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相比实实在在的银钱,梁仲秋那些瓜果点心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阿顺本是一句无心话,掂着钱袋子呲牙:“到底还是两位东家大气呀,要不怎么能得文曲星照拂,成了千尊万贵的秀才老爷呢!”
  这奉承话单听是没甚毛病,可他忘了梁仲秋落榜这事,难免讓人误会他是在故意拉踩。
  卫熠然听闻率先变了臉色:“怎么,给的不是现银就叫不大气了?难道仲秋平日待你不好?那些瓜果点心就属你吃的最欢,怎么那会儿不听你讲这话?!”
  他这边一大声喝问,惊得铺子里立马安静下来。
  梁仲秋也有些尴尬,轻轻拉了把卫熠然:“算了,想来阿顺不是有心的.....”
  “什么有心无心,专往人心窝子上戳,还说不是成心在笑话!”
  毕竟阿顺是郑庭的人,当小厮的说错了话,他这个主子自当不好冷眼看着。
  郑庭趕紧打圆场:““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说话前先过过脑子。你们梁掌櫃给的点心算是白吃了,下回再有,只许你看着不许你拿!好了好了....仲秋,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惯了,你别在意,今晚我在醉仙楼請大家吃饭,你和卫郎君一定得来啊。”
  铺子里做活的人平素哪有机会到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饭,郑庭一说这话,其他几个伙计都围上梁仲秋,你一言我一语的央求他一同出席。
  “东家人好,要請我们吃饭呢。梁掌櫃你就别气恼了,大不了晚上吃饭讓阿顺那小子给你倒酒赔罪!”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托您的福能去吃顿好的,您可不能不给面子啊。再说了,您要不在,卫小郎君肯定也不去,那多没意思......”
  “去去去!都去!梁掌櫃哪是那种小心眼的人?阿顺,还不快说几句软话,哄一哄梁掌櫃!”
  梁仲秋被拱得下不来台,只得苦笑应下:“....好好好,真是拿你们没辦法,晚上聚会,我和熠然去就是了。”
  这样一来,算上梁仲秋跟卫熠然,铺子里外加起来共有十二个人。
  大伙儿正吵嚷着,守在门外的孙荣倏然探进来半个身子,看了眼梁仲秋道:“梁掌柜,您今儿不是还要到霍掌柜家去取账单么?可别耽搁了。”
  梁仲秋一听就明白,孙荣这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故意寻个由头叫他出去。
  郑庭沉吟瞬息,笑道:“咱们人多,醉仙楼的大雅间可不好定,得提前去占个位置。正好霍掌柜家和醉仙楼顺路,要不我捎你一段?”
  梁仲秋心头一紧,忙摆手道:“不用麻烦,这条路我跑熟了,来去快得很。而且铺子里有块制藥的木板坏了,我找木匠订了块新的,得先取了再到霍掌柜那儿去,省得耽误大伙干活不是?”
  听他这样说,郑庭也没多想,点点头道:“那成,等晚些过了酉时,咱们直接在醉仙楼碰头。”
  直到郑家的马车行远,简言之也陪着犯困的沈忆梨回小院歇息,梁仲秋这才理了理衣襟,不动声色地转出门。
  顺主街走过一段,拐进一条僻静小巷,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外正见鬼鬼祟祟蹲在墙角的孫荣。
  一瞧着梁仲秋,他立刻迎上去:“梁掌柜,您交代我的事都已经办妥了,人就在里头候着呢!”
  自打上回孫荣明里暗里撺掇他从铺子里捞油水,梁仲秋就仔细盘算过里边的门道,可盘算来盘算去,还是觉得在原材料上动手脚的風险太大。
  那些供应商都是郑庭亲自去谈的,大多认识或相熟,若在品质上私自调换,极容易露馅。同理藥丸制作上也不能偷工减料,万一药效不如从前的话传进郑庭耳朵里,他这个掌柜难辞其咎。
  思量再三,最稳妥的法子,莫过于‘如法炮制’。
  孫荣一路引着梁仲秋进门,此刻未到饭点,酒肆里人不多。
  梁仲秋一眼就看见角落里坐着个精神矍铄的老汉。那老汉白发须眉,面色紅润,乍眼一瞧倒颇有点仙風道骨的意思。
  孙荣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同乡,姓黎,人称黎圣手。”
  那老汉趕紧起身作揖:“不敢当、不敢当!老朽不过是跟着村里郎中学过几天医术,略通些皮毛罢了。得梁掌柜抬举,还能看得起老朽这点微末技艺。”
  梁仲秋含笑回礼,招呼人坐:“黎老先生不必谦虚,今日请您来,是为和您谈一桩合作。”
  说罢梁仲秋递上张药方,黎老爷子接过纸笺细看,顿时啧声称奇:“妙哉!妙哉!以花瓣入药真是别出心裁。这般巧思,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其实以黎崇風的医药水平,从效用上看不出个什么玄机。只以为这方子是梁仲秋开的,便着意想吹捧一番。
  孙荣自知内情,急忙使过去个眼色,黎崇風这才讪讪住口。
  梁仲秋却不以为意,指尖敲了敲桌面,道:“这药方上的药材都不贵重,烦请老先生按方采买,先制出几味药粉来。”
  “这......”黎崇风搓搓手,余光撇了两下孙荣:“让老朽去采买制药粉,倒是不难,只是这卖办的钱嘛.....”
  “黎老爷子不必担心。”梁仲秋浅浅勾唇,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拍在他面前。
  银光一闪,黎崇风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好说、好说!梁掌柜放心,半个月内,老朽一定照方交货!”
  “半个月?”梁仲秋皱眉,声沉如水:“五天,我要看见第一份成品。如若不能,镇上懂医术的大夫不少,不拘再换哪一位去做就是了。”
  那黎崇风在家清闲已久,正愁找不到活能维持生计呢,一听这话哪还坐得住,忙一迭声应下:“是是是,就依您的。五天!五天后我就让荣小子把成品带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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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完这事,梁仲秋又绕道去了趟泥匠铺。
  并特意寻了个不起眼的小作坊,让匠人趕制出一批和药铺坊相似的瓷瓶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
  经过郑庭和简言之的轮番经营,药铺坊在镇上已有了些名气。郑老爷子为此还请大师看过风水,求了个‘无患居’的名号。
  只要一说是镇西那家无患居出产的药物,不少人都愿意买上几瓶去试一试。
  但有一点棘手——早在第一批药物卖出去时,郑庭就有了正版意识。
  因此那些药瓶皆由郑家行当内部一手承包了,不管是瓶底的徽印,还是封口处的青蜡油毡条,都很难仿制。
  所以梁仲秋只能尽量求形似,以期借无患居的名气将自己制作的同款药丸给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