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懂,她第一次知道斯内普成了教授的时候也是这个心情。
  “是吗,”斯内普轻蔑地说,看不出信没信,“你真是受野兽欢迎啊,奥平顿。”
  他这声“野兽”肯定把莱姆斯也骂进去了,克莱尔无声回骂。
  再把这家伙打晕的成功率几乎为零,刚才在猫头鹰邮局,店员还提到了“晚上说不定会有摄魂怪过来”,西里斯现在太危险了,在这儿和他说上话根本不可能……
  她拼命朝西里斯使眼色,灌木丛的枝条被压断,发出清脆的嘎吱声。西里斯犹豫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定在那儿不肯继续,又一次想冲上来。
  他凝望着她,眼神那么烫人,比他们从前每一次相视都要炙热——他找她找了太久,不想再等了。
  斯内普还以为克莱尔眼睛抽筋了,又开始催命:“回学校,快点。”
  “回回回,马上回。”克莱尔应道,趁斯内普转身往后扔了张纸条。
  这纸条是给达里安写信时随手撕的,上面用极浅的墨水写了几个字:
  “尖叫棚屋见”。
  西里斯看见了。
  她跟上斯内普,他立刻从灌木丛中跳出来。
  回到学校时,其他师生已经在礼堂就餐。克莱尔一进门厅就听见了麦格教授心急如焚的声音:“你是说,她一个下午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莱姆斯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我去找她才发现她不在房间里……”
  “人带回来了。”斯内普领着克莱尔走到他们跟前,冷着脸说。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莱姆斯的表情难得这么严肃:“你去哪儿了,克莱尔?”
  “霍格莫德,”克莱尔回答,瞥了斯内普一眼,“我闷得慌,他陪我喝酒。”
  “奥平顿差点把自己喝死,还喜欢到处乱窜。”斯内普讥讽。
  麦格教授忙问:“有没有遇到……”
  “没遇到。”克莱尔没把西里斯抖出来。
  “白折腾一趟,运气感人。”斯内普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说要回办公室。
  “不吃晚饭了吗,西弗勒斯?”莱姆斯追问。
  “没胃口。”
  “我也没胃口,”克莱尔说,“喝太多了。”
  她看上去确实醉醺醺的,麦格教授问:“你喝了多少?”
  “十杯。”她精确回答。
  麦格教授倒吸一口凉气:“年轻人……”
  “一直待在学校确实很无聊,你下次想出去可以叫上我。”莱姆斯的脸色没有那么差了,他这么说,克莱尔立刻同意。
  “吃不下也带点回去吧,免得半夜饿醒。”麦格教授建议道。
  克莱尔同样答应:“好。”
  她本来就打算带点吃的走,不是给自己,是给西里斯。他肯定饿了很久。
  她拿了一堆咸肉、鸡腿和面包,把它们一个个包起来,通通塞进施过延展咒的珠绣包,最后又拿了两瓶南瓜汁。这时学生们已经散得差不多,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西里斯的事。
  “我回去睡觉了。”她对莱姆斯说,莱姆斯也没看出她的不对劲,只说她久违地很有活力。
  她当然要有活力了。
  下雨了,城堡外一片漆黑,狂风肆虐,远处的天空闷雷滚滚。克莱尔总觉得这场雨能下很久,恍若又回到了考N.E.W.T.的那几天,那时候的雨也像现在这么大。
  但霍格沃茨再也不会有莉莉和詹姆了,他们永远留在了过去。而她要做的是悄悄离开城堡,去尖叫棚屋见西里斯。
  她就是这么固执,不信西里斯是叛徒,不信他想杀死哈利,认定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她要让一切真相大白。
  打人柳下的密道连接尖叫棚屋,她从前去过几次,但没有任何一次走得像现在这样漫长,仿佛永远到不了头。克莱尔不停做深呼吸,不断加快脚步。
  终于,她看见了出口、楼梯,以及一扇小门。
  屋里很安静,静得不像有人。但一推开门,就有黑影向她冲过来。
  变回人形的西里斯紧紧抱住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她的名字。
  “克莱尔!!”
  数不尽的泪水落在克莱尔肩上,无比滚烫。
  “我听见罗斯默塔说的话……还以为听错了……我不敢信……我不敢信……”
  西里斯瘦骨嶙峋,肋骨硌得她生疼,声音一直在抖。
  “我以为我在做梦……我以为是梦……克莱尔……”
  “不是梦,没有听错,是真的,是真的,”克莱尔一遍又一遍地说,也紧紧抱住他,“我回来了,西里斯,我真的回来了。”
  她的声音也在抖,流出的眼泪也浸湿了西里斯的肩头。
  他捧起她的脸:“你还和以前一样……”
  克莱尔止不住地哽咽:“我总不可能一下子老了十五岁,那样我会受不了的……现在这样我也受不了……”
  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今天下午喝的那十杯酒都没有用了,这里光线很暗,克莱尔透过模糊的泪水看清了西里斯的脸。
  不是幻觉,不是博格特,也不是通缉令,是活生生的西里斯,就站在她面前。她第一次在幻觉里看见这样的他就觉得难以置信,现在更觉得心脏绞痛,像被刀砍了几百几千下。
  西里斯抚过她的脸颊,小心翼翼。他想要吻她,但一靠近便停住了。
  他从前为了和她约会,能花上四五个小时打理自己,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拼命准备。可现在呢?他变得这么狼狈邋遢,任谁见到都会说一句——这是西里斯·布莱克?怎么成这样了?
  “我已经不像样了。”他痛苦喃喃。
  “我不觉得。”克莱尔不在乎地说。
  他受尽折磨,饱经风霜,但他还是他,她还能从他眼里看见他从前的样子,她最喜欢的模样——意气风发、自由不羁。
  她抬头亲吻他,这是最轻柔最温暖的吻,迟到了整整十五年。
  这个吻足够让西里斯活过来了。
  他们又抱了好一会儿,分开时,克莱尔说:“我带了吃的。”
  西里斯眼睛发亮,像真的狗一样耸动鼻子:“我闻到肉的味道了。”
  “有很多肉。”克莱尔环视了一下房间,走向一旁的四柱床。用除垢咒做了清理后,她一股脑地把所有吃的倒在床上。
  西里斯急切地凑过来,抓起几块咸肉就开始狼吞虎咽。
  “你慢点。”
  “我饿坏了。”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克莱尔在他身边坐下,“我说的是正常东西。”
  西里斯想了想:“一个月前,它们给我舀了点粥。”
  “只有粥?”
  “连半碗都没有,大概只有几粒米吧,”西里斯朝她笑了笑,“已经算很好了。”
  克莱尔笑不出来,还好她拿得够多:“你把这些都吃完。”
  “放心,”西里斯又抓起两只鸡腿,大口咬肉,“一点面包屑也不会剩。”
  他吃东西时仍会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怕她再次消失。
  克莱尔坐得更近了些,她把自己一下子穿越了十五年的事都告诉了他。
  西里斯的动作停了下来:“真是这样,穿越时空……因为你的幻觉?”
  “没错,”克莱尔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不起。”
  每次想到她的幻觉,想到她的失踪,想到她给她的家人、朋友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克莱尔都会控制不住地深深自责。
  如果是西里斯下落不明十五年,她肯定也会发疯。她也不愿意这样,她给她爱的人造成了多少苦难?莉莉甚至到最后都没能等到她。
  “这不是你的错,”西里斯扔下手里的面包,抱住她,“别想了,你回来就好,你能回来我就感激不尽了。”
  克莱尔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还有力气吗?”
  “有,靠着我吧。”西里斯搂住她的肩膀,支撑着她,“要吃点吗?”
  “不用,我不饿,”这么多天以来,克莱尔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我下午吃了很多。”
  其实是喝了很多,但也没差。
  “下午……”西里斯回忆道,“为什么斯内普会在?”
  “他在霍格沃茨当教授,教魔药课。”克莱尔回答。
  “邓布利多聘他教书?”西里斯和她一样觉得匪夷所思,“谁敢喝他做的魔药?不怕被毒死吗?”
  克莱尔忍不住笑了,他说话还和以前一样,这也能证明他没有改变。
  她直起身,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告诉我吧,西里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她肯定会相信他。
  西里斯凹陷的眼睛里燃起怒火,火光越烧越旺:“因为彼得。”
  “彼得?”克莱尔茫然,“彼得不是已经……”
  等等。
  她脑中闪过莱姆斯说的话。
  “他们选了西里斯做保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