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人的脸部距离只隔了一个拳头,只要他微微低头,他就可以——真是够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西里斯费力地按耐住心脏要冲破胸膛的疼痛,他红着脸把赫拉送回了地牢。尽管秋夜微凉的风再如何拂过他的脸庞,但热意在他的心底却如施了魔法的植物般疯狂生长,最终成为遮天蔽日的大树,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晕乎乎的热浪里。
  不过令他心满意足的是,他与赫拉终于和好了——于是他便下定决心,要在明日的变形课上给赫拉带糖吃。
  不过他就带了几颗,因为先前买的那一袋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
  第44章 西里斯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4)
  只要是待在格莫里广场十二号的圣诞节便注定难熬,这是西里斯所坚信的观念。
  贝拉特里克斯,他那个疯疯癫癫如同一只恶尔精的堂姐,终于成功加入了她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食死徒。
  她就像一条狗一样心甘情愿匍匐在黑魔王的脚下,舔舐着他的袍角,以表自己令人恶心却又宛若深海般深不见底的忠心。
  白色的霰子覆盖在伊斯灵顿郡广袤却贫瘠的原野上,山毛榉的瘢痕在寒风中诉说着零落。
  布莱克宅的壁炉燃起了篝火,但是对西里斯来说,那种刺骨的冷意并不来自于大不列颠的凛冬,而是来自这个古老却又从内部腐烂的家族。它携带着的血统主义的腥臭味,缓缓地飘散在阴冷的大宅里。
  “噢,你们可得知道,成为主人忠心的下属究竟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情!”贝拉特里克斯炫耀般将带着层层叠叠花纹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她苍白的左手小臂。黑魔标记烙印在她毫无血色的肌肤上,恶心地蠕动,但她的神色仿佛在昭告这是无比光荣的勋章。
  西里斯站在角落,他皱着眉,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
  他只想彻底远离这群疯疯癫癫的一家子。
  可谁知贝拉特里克斯尖锐的语句仍旧滔滔不绝,她显摆道:“我迄今为止已经杀了几十个泥巴种和恶臭的麻瓜!当钻心剜骨打在他们充斥着肮脏血液的身体上时,我真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看见他们痛苦尖叫的模样,简直太充满趣味了——”
  西里斯的呕吐感更甚。
  他们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视人命为草芥?
  纳西莎听着来自姐姐的阐述,立马白了脸色;安多米达低垂着头,她紧紧抿着嘴,默不作声,但西里斯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雷古勒斯原本就苍白的脸庞在此时丧尽血色,他惊愕地睁大灰色的眼眸,但始终没有出声。
  除了和贝拉特里克斯如初一撇的、疯疯癫癫的沃尔布加,还有他那个绝大部分时间都因身体原因没怎么离开过房间的父亲奥赖恩·布莱克(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欣慰,是兴奋)——剩下的绝大部分小辈,则都面色各异。
  西里斯无法再强忍着听下去了,于是他厌烦地靠在石墙上,视线充斥着不屑与冷冽,凉薄的语句在压抑到令他厌恶的氛围里冷不丁地冒出:“纯血主义和食死徒全都是令人恶心的东西,包括那个什么黑魔王——”
  “西里斯·布莱克!你个叛徒!你疯了!?”贝拉特里克斯拔高的尖叫打断了西里斯的嘲讽,她怒气冲冲地提裙上前,欲要攥住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手臂,“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贝拉特里克斯,你才是疯子,这是事实。”西里斯迅速地侧身,躲开了贝拉的动作。他的灰眸中满是厌恶,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开口,“你们都被黑魔王洗脑到疯魔了吧?动动你们那些生锈到连巨怪都嗤之以鼻的大脑好好想想——”
  “Petrificus Totalus!”
  西里斯瞬间噤声,身体因咒语而彻底石化住。在他直直地倒下去前,看见的是面色青紫的、手握魔杖的沃尔布加。
  她的杖尖冷冷地指着自己叛逆到无法无天的长子。
  “克利切!”愠怒的女主人由于怒火而声线颤抖,在她喊出名字的瞬间,年迈的家养小精灵便已毕恭毕敬地出现。
  “把西里斯带去地下室。”她命令道。
  一切终于在闹剧里结束。
  —
  布莱克庄园的地下室阴冷且潮湿,此时正值冬季,凛冽的穿堂风时不时刮过西里斯的伤口,掀起由黑魔法带来的刺骨痛意。带着水汽的地板冰冷无比,早已解除石化咒的西里斯靠在斑驳的墙上,从喉口挤出冷笑。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一天?三天?随便吧。
  但他必须离开。
  那群疯子以为他是谁?世界上就没有事物可以真正地束缚住他那具希望化为烈风的躯体,与他那颗渴望自由的心脏。
  如何强硬闯出地下室的记忆已经因疼痛而渐渐模糊,黑魔法造成的伤口并不可以轻易治愈,于是西里斯只能任由血液浸湿自己脏兮兮的衬衫,任由冰冷的雪花覆盖在他的伤口上。
  但现在西里斯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去沙菲克庄园找赫拉,找属于他的春天。
  他现在只想让她来抚平她的伤口。
  骑士公共汽车会为任何陷入困境的巫师服务,当西里斯拖着满身伤口,踉踉跄跄地从车上下来时,才惊觉天色已渐晚。
  他沐浴在风雪中,踩在深度及脚踝的皑皑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他想要去的地方。
  他看到了女孩惊愕的绿色眼眸,但他不管不顾地拉住女孩的手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和我走。”
  可结果呢?
  结果是他等来了赫拉的道歉。
  ...不应该是这样的。
  西里斯了解赫拉,就正如她了解他。他知道赫拉在担忧什么,她不敢去冒这个险,她不愿去冒这个险——为了她该死的家族,为了她该死的“纯血主义”的理念,为了该死的、她担忧的一切。
  他早就该醒悟的,西里斯在心底冷笑。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他到底在固执什么?
  他到底在卑微地渴望什么?
  心脏被撕扯开了口子,寒风呼啸而过满目苍痍的荒芜,他无法再感受到小阳春的温暖了。
  “我知道了,你总是这样。”
  西里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冷声道。
  赫拉·沙菲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沙菲克。
  她在西里斯的心里也只能是沙菲克。
  寻不清来源的累意差点就要把西里斯压垮,他现在甚至都想径直倒在冰冷的雪地里,随后眼睛一闭便了事,不用去管任何事情了。
  他应该厌恶赫拉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从此时起厌恶她的。
  他就这样前去了戈德里克山谷。
  在他再次登上骑士公共汽车时,列车员斯坦·桑帕克震惊地眨眨眼,他十分惊奇地问道:“噢嗨,先生。这才多久,你怎么又上来了?”
  而身心俱惫的西里斯只是回馈他一个巨大的白眼,随后便丧失了所有力气,虚弱地倒在坚硬的床板上。
  待他到达波特家时,夜已深了。当尤菲米娅打开大门后,和蔼的女人便看见了西里斯虚弱的脸色,与他身上穿着的、血淋淋的衬衫。
  那位从来都和颜悦色的妇人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梅林啊!”尤菲米娅连忙小心翼翼地把西里斯拉进了温暖的屋内,她担忧地问道,“西里斯,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听到母亲惊讶的呼喊,詹姆斯睡眼惺忪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他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从楼上跑下来。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好友此刻的身影时,任何睡意都已从詹姆斯的脑海中烟消云散了。
  西里斯的面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他身上的衬衫被鲜血染成暗红色,黑色的鬈发被白雪打湿,极为狼狈。
  他无言地抬眼。
  于是西里斯就这样在波特宅暂住下了。
  待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詹姆斯便开始拉着西里斯撒泼打滚,嚷嚷道想去麻瓜界看看。
  “没问题。”西里斯扬起笑容,几日前的虚弱与疲惫已经在他的脸上寻不到踪迹了。他的灰眸重新熠熠生辉,英俊的面庞上挂起了一如既往的倨傲,“我对伦敦可轻车熟路了,现在咱们就可以出发!”
  但让西里斯意料不到的是——当他与詹姆斯在黑胶唱片店瞎转悠时,居然碰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男孩盯着那个身穿卡其色背带裤,有着一头卷发,并与店员有说有笑的男人想了半天后,才忽然记起来他究竟是谁。
  “卢卡!”
  西里斯咧开灿烂的笑容,拉着詹姆斯就上前打招呼。
  “噢,小先生,是你!”卢卡循声看去,便看见了令他印象深刻的男孩与他的好友。于是男人俏皮地眨了眨眼,语气带上了揶揄,“西里斯,那个金发小美人呢?她没有和你们一起吗?”
  詹姆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在他左问问右问问金发小美人到底是谁时,西里斯本来明朗的脸色却已蒙上了一层阴翳,闪烁着光芒的灰眸却在此刻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