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平日里文武百官又惧又厌,与之为伍必遭百官唾骂。
可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先前岭西军饷被贪,他就已经来京一趟,当时他将能求之人都求了个遍,低声下气,说尽好话,可好友闭门不见,同僚避如蛇蝎,根本无人为他们出头。
更有人参奏他私自上京,图谋不轨,于是被圣旨斥责一顿,将他撵了回去。
事情的最后还是东厂的人,将事情接了过去。
杀了贪官污吏,使得钱粮得到发放。
当时甭管心里什么滋味,可有粮就是好事。
哪里想到,粮食都发下来了,却又出了事情。
这次拉粮队伍上京后,他因心里不放心,特意带着兄弟偷偷等在京外,想着亲自接送。
可还是出了岔子,士兵送来的粮食里,被人偷偷灌了水,他当时真是又急又气,厉声责问运粮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运粮官更懵,若不是将军说要检查,他根本都还不知此事。
于是众人猜测,是在京里存粮点里被人给暗算了。
可一句暗算,又怎么能对饿着肚子的十万士兵解释?
赵目管不了其他,他再次偷偷进了京城。
本想着户部尚书曲明远,好歹也是他们岭西出来的官,准备上门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再拨点粮,哪怕少一些都没关系。
却没想,对方见都没见,去到户部,更是得到一顿羞辱恶骂。
赵目这个将军,再次走到了绝路,他已经毫无办法,而兄弟们还空着肚子,在岭西等着他回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十万兄弟饿死,哪怕是跪着求这位当朝最大的奸臣,哪怕是背上千古骂名,他都在所不惜!
钱二站在雨里,等的实在焦躁,他抹了把脸道,“我们一群人上门拜见,礼数做足,不说别的,这门都不让进,让咱们一群人站在大雨里,个个淋的跟他娘的落汤鸡似的,这位九千岁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目立刻瞪了他一眼,“住口,别忘了咱们这次的目的!”
他身边孙并也皱眉道,“是啊二哥,咱们上门是来求人的,你千万要管住嘴巴,还记得刚刚那位高人说的话吗?她说,脸皮,面子,骨气,今日你带一样出来,事情就不成了。”
老四李放耷拉着脑袋,恶狠狠的道:“如果今日九千岁愿意给粮,别说是站在门前淋雨,让老子跪在雨里磕头都没问题。”
正说着门被打开,小太监神情冷淡尖锐道,“几位,请吧!”
赵目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还拱手还了个礼,这才领着兄弟们跨过大门。
一路走进去,长廊蜿蜒,几个人走了良久,终于看见他们要见的人。
大昭朝只手遮天的司礼监大督公九千岁。
男人就随意的坐在走廊,修长的指尖勾着白玉酒杯,长腿恣意,身体慵懒,斜靠着镂花香木,微醺的饮着美酒。
他的容颜盛极,简直匪夷所思,可越是如此,越让人忌惮,以至于每次见他的人都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赵目只看了一眼,就领着兄弟三人,单膝跪地,握拳:
“属下赵目,属下钱二,属下孙并,属下李明,
参见千岁大人。”
男人没丝毫反应,精致微熏的眉目,正欣赏着雨幕,喝着美酒,懒洋洋的声音,是抽空才响起的,“找本座何事?”
赵目抬头看了男人眼,然后将自己屈起的那条腿,也直接跪了下去,俯身叩下头,“今日属下前来,是想请千岁爷救命。”
他身后的三人见自家大哥行这么大的礼,互相看了看,然后也齐齐都跪了下去,埋首叩头。
“求我救命?”宁错猩红的唇笑了下,慢慢的转过荒艳摄人的容颜,他眼神里尽是深诡莫测的残忍,“本座没听错吧?”
杀人他倒是干的熟了,还是第一次碰见请他救人的,有意思!
宁错指尖摇动着白玉酒杯,玩味笑道,“说说吧!”
赵目紧紧绷住的思绪松了下,有兴趣就好,他最怕的是如那些友人般,直接将他赶出门外。
“属下恳求千岁爷拨粮,救救岭西十万士兵。”
宁错看了他一眼,“据本座所知,户部三日前就已经调粮,你们的人不是拉着粮食回去了吗?”
“是,粮食已运出城,可是今日属下发现,有三分之二粮食,都被人用水浸过了,有些甚至都发了芽,根本就不能吃。”
小乐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肯定是户部的人搞的鬼,因为岭西闹兵患,是因官员贪污粮饷所致,户部主管钱粮,被牵连其中,自然吃了瓜落儿,然后就有人挟私报复。
用的应该是偷梁换柱的老把戏,先让对方的人检查验收粮食,再以次充好调包换下。
有时候你都不敢相信,有些人为何能如此蠢毒,粮食都给出去了,却故意弄坏,就为了个人那一点儿私愤,就能要十万人去死。
不过说起来也是这些当兵的太不谨慎,都知道要自己来护送粮食了,怎么跟户部交接时就不多留个心眼?
这粮食出了户部,还出了城,对方肯定不会认,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第40章 下毒
宁错听完却没什么反应,他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本来以为能说出什么有趣之事,结果却是一群粗心大意的蠢人做出的蠢事。
无趣,哪有他的小兔子一丝有意思!
宁错不再看几人,继续浑身懒怠的喝他的酒。
赵目见此头压的更低,“只要千岁爷愿意帮忙,从今后岭西十万将士,愿为千岁马前卒。”
小乐子闻言心头大动,这还是第一次有武将主动来投他们家爷。
还是十万大军,不错,不错!
他高兴的抬头去瞧自家主子,却见对方一点反应没有,他忍不住小声道,“爷,赵将军带着十万大军投诚,可喜可贺,不如……”
“不如什么?”宁错没兴趣的打断,“一群蠢货,要来何用!”
小乐子一噎,他们家爷看见蠢人就心烦,加之今日心情不好,看来是不准备收下这群人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也很无奈的道,“赵将军,督公爷发了话,您看不然您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赵目却没见起来,他记得很清楚,那位高人姑娘说,第一次帮了岭西军的人,就是他们这次唯一的一处生路。
他还记得,她说,要放下脸皮,面子,骨气,要死皮赖脸,此事方可成。
而他身后的三人也随他一起,不见动弹,就这么跪着不动,像是赖上了似的。
这倒是让小乐子看的有些诧异。
宁错喝着酒,笑了声,华丽的低音却危险起来,“你们倒是有胆,怎么,以为死赖着不走,本座就会答应?”
钱二一听急了,没忍住话,“不是,是有位姑……”
话没说完,就见三兄弟集体怒目瞪他。
他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嘴。
那想宁错懒怠的魅眸却再次看来,“有人指点?有意思,说说。”
赵目心中无奈,就算他现在不说,这位想知道,也就费点儿时间的的事儿。
他叹了口气,只希望不要给那位姑娘惹出什么麻烦才是。
想着将在小酒馆碰见高人的事情讲了的一遍。
宁错艳美猩红唇角慢慢上扬起来,“姑娘,神算,浮云子,高人?”男人笑起来,“你们说的这位姑娘,是不是长的很漂亮,看着古灵精怪,说话背着小手,还一脸笑眯眯的。”
赵目一顿,“是,听口气,千岁爷似乎很熟?”
“熟,太熟了,”男人邪肆恶劣的笑,“熟到,她知我长短,我知她深千!”
赵目四人不解其意。
唯独小乐子,差点想捂脸。
他的主子爷哎,夫人知道你拿她开黄腔,又该踹你啦!!
宁错魅眸扫过四人,“既然是她叫你们来投靠本座,那本座就收下了。”
四人大喜,“多谢千岁爷。”
宁错看着高兴的人,魅眸闪着异芒,“她可知你们要来找的人是本座?”
赵目摇了摇头,“不知,那姑娘只说贵人在东,属下再问,她又说事情因谁被揭开,那就去找谁去救,似乎并不清楚能救属下之人的具体身份。”
“如此,”宁错艳丽的唇角上扬,邪魅的眸光幽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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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重重,夜雨蒙蒙,不知不觉一夜已过。
萧兔难得一个好觉,自然而然睡到日上三竿。
等她慢悠悠的吃过早饭,人也懒懒的赖在软榻上,不肯起来活动。
小脂在一旁贴心打扇,还叫小丫头准备各种好吃的水果点心送上来。
萧兔舒坦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连吃的都要她送到嘴里才肯嚼。
小脂开心的投喂,而且越喂越有成就感。
一旁的李明善目不斜视,一双眼睛只在屋内进出的人身上扫,直到看到一个粉裙小丫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