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哎呦,兄长,你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力气,弄疼我了。”肖采贞甩手抱怨,到底是亲哥,还生着病,她又扭头担忧地问起来情况。
  有个大夫说这种头疾没法子根治,要是华佗再世,还可以用斧子把脑袋劈开去除了病根,但当世么,再没人有这种功夫。
  吓得肖采贞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不成,斧子劈开了脑袋,那人还能活吗?就算是华佗先生在,我也不敢让兄长冒险的。”
  肖与澄烦躁地闭上了眼。
  这次病来如山倒,害得他不得不暂且放下淮阳,恐怕小皇帝一见他松懈,便会火急火燎地往那块肥肉上安插心腹官员了。
  他听说,这阵子,小皇帝动作不少,他原想着马不停蹄地彰显出威风震慑皇家一二,看来只能暂且让他们再过几天好日子。
  有桩事,他连薛粲都没说,实在是难以启齿……伴随着这趟重病来的,还有些朦朦胧胧的绮梦,比如,他梦到了,和裴昭樱成亲的人是他,不是肖泊……
  栩栩如生,宛如真实发生过一样。
  他们两个人成婚,性子水火不容,理所应当地闹出了好一阵子鸡飞狗跳。
  大婚当日,他预备好好地锉一锉裴昭樱的锐气,教教她何为女子的柔顺,以夫为天,好放下高傲的头颅做他们肖家的宗妇。不成想,裴昭樱桀骜难驯,张狂骄横,举止惊人,拔了簪子在薛粲身上戳了窟窿,血流了一地,笑盈盈地跟肖与澄张牙舞爪,说他要是不让她好过,那这日子就都不要过了。
  梦中,肖与澄早就知道他们的这场婚姻是皇帝死里求生的一步棋,要在他枕边插上一根毒刺,他没想过和裴昭樱做寻常夫妻的,仍是被她的大胆震怒,洞房花烛夜没有踏足新房。
  再后来,虽是争吵不断,但他不得不承认,裴昭樱生得实在是过于美丽,即便性格不睦,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被她的容颜倾倒,当他去一亲芳泽时,裴昭樱尖尖的虎牙卯足了劲刺下去,两人满口都是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肖与澄含着满口血腥气反而哈哈大笑。
  笑这女人与众不同,性子够烈,虽然是裴家的人,但有趣得紧,明艳动人,假以时日,慢慢将她的心软化收服,也未尝不可。
  裴昭樱被他冒犯的举动吓得含了眼泪,睫毛挂上了泪珠直发颤,双腿不能站立,十足的残疾之身,却刚强地故作镇定。
  “肖与澄!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欺负我!”
  “夫妻之间做这种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难道宫里的嬷嬷没有教殿下?那为夫来教,也是一样的。”
  “滚出去!不要碰我!”
  “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以后你会不会哭着求我进你的房门。”
  争吵不休中,肖与澄渐渐觉得,日子离不开她了。
  尽管裴昭樱总是不给他好脸色。
  没有一点作为女子该有的包容大度,动不动颐指气使,两人可以从闺房私事吵到国家大事,争斗不休,肖与澄气极了便会搬到军营中住,十天半个月都不要跟她打照面,可最先败下阵来想赶快相见的人总是他……
  他不嫌弃她的残疾了,多么希望,她能早日对他低头服软,繁衍子息,举案齐眉。纵使他来日从裴家人手中夺得了帝位,也会将皇后之位留给她,让她真真正正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头疾发作没能止住肖与澄的肖想和贪恋。
  被肖采贞扶起来服药,他眸光暗沉,暗恨肖泊抢了他的驸马之位。
  好在,他是个心胸大度的男子,等扫清了肖泊这个障碍,他不会怪罪裴昭樱嫁过人,也许有为人妇经验的女子,在某些方面更懂得体贴温柔,让男子沉溺快活。
  裴昭樱知道肖与澄回京,定然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她牵着肖泊的袖口,眷念地嗅着他的气息:
  “我只希望那人不要让你多日以来的辛苦付诸东流,有他的党羽走狗被你重判了,别到时候,他仗着权势给皇帝施压,再将案情黑的说成白的。”
  情到浓时,她已经不顾被下属看到会不会丢脸,惹来议论,夫妻和睦,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因而她越发缠人,在父母离世后终于有人给予爱情、亲情,便报复性地依偎在肖泊身边当小孩。还好,肖泊最忙的时候过去了,任由她折腾,都受得起,甘之如饴。
  肖泊怜爱地捏起她脸颊上的一小块肉,宠溺无边:
  “阿樱不是答应我了,不操心,好好养身体么?只管交给我好了。你要是日日再忧思伤身,那我们还怎么……”
  肖泊浅笑着松手,从果盘中拿出个完好的石榴慢条斯理地开始剥,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暗示,与男人的侵略占有。
  “啊——你讨厌死了!”裴昭樱捂住脸,有点没脸见人。
  石榴多籽……
  青天白日的,他居然拿那种事来消遣她!
  她脸上烧烧的,不过,并不抗拒,隐隐期待着等腿伤完全康复,可以毫无顾忌地彻底将肖泊据为己有。
  一个风姿卓绝的男子,她总要吃进肚子里,才能彻底安心。
  药王谷谷主顾灏如期到来,肖泊提前跟她打过招呼,说是个性情奇怪的怪人,但不用管他。
  顾灏穿着打扮略显潦草,按理说隐士高人一般自带仙气,有遗世独立的清冷感和济世救人的慈悲心,但顾灏的表情很是不耐烦,好像裴昭樱欠了他钱,望闻问切后讲的话直白了当。
  “嚯,幸亏是及时喊了我来,否则这双腿算是彻底废了。”
  肖泊提醒:“顾灏,你话别说得这么重,别吓着了我的妻子。”
  “现在我来了,这不是还有救么。”
  先前长期替裴昭樱调养的陆云栖在一边听了,满面通红,等于是间接挨了当世医术最厉害的人一顿骂。
  裴昭樱心疼她,牵着她的手,摇头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陆云栖颤颤巍巍开口:
  “顾谷主,殿下的伤我替她调理了月余,我自问用药和施针都没有差池,敢问,我的医术真有那么差劲吗……”
  顾灏眯起了狭长的凤眸,上下打量了陆云栖一通:
  “就是你治了那么久没起色的啊?对,你的疗法对身体没有伤害,可是也没让病人再站起来啊,不尽快恢复基本的功能,距离彻底残废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像一个人中毒了,你不解毒,只是吊着命,人照旧还是会死的。”
  遇事一向喜欢当缩头乌龟的陆云栖,这次没有选择逃避,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那我以后在顾谷主身边打个下手,多学多看,还望顾谷主不要嫌弃了。”
  裴昭樱这才发觉,陆云栖的脸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羞涩啊!眼神滴溜溜地黏着在顾灏身上时,分明有久别重逢的欢喜,看起来像少女的一片单相思。
  没等裴昭樱揣测清楚陆云栖的心思,顾灏再语出惊人:
  “难道你们以为她的腿全是外伤所致吗?分明是中过毒啊!”
  第43章 吃前夫的醋
  裴昭樱闻言,心口猛然传来心悸与无措,生怕这么久以来的努力调养都是找错了方向,徒劳无功。
  她日思夜想着康复如初,为此好不容易从一滩废墟中挣扎着爬起,若是在这时被告知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怕是会再被打入更深的十八层地狱。
  肖泊牵紧了她的手,落下轻飘飘的吻,低眉顺眼地哄:
  “别怕,我在,当世第一神医在,一定会有办法,否则我不会请来这号人物出山。你只消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安安稳稳地配合治疗,可别信任不过你的郎君。”
  堂堂名剑山庄的继承人为一权贵女子折腰,百炼钢成绕指柔,还把他拖进了不愿涉足的人家里,顾灏瞧不上肖泊的做派,又受约定束缚,不想给他们好脸色。
  他恪守着医者的底线,没好气地提醒:
  “难道你们不知道她伴随着受伤,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武功吗?即便是寻常的刀剑外伤损伤了筋脉,也不会干干净净地一下子把真气散得一滴不剩,那说明不仅是外伤,当初有人在刀剑上涂抹了毒药!”
  裴昭樱怔然:“……这,世上有毒药,能使人功力全失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为了害人,可是什么毒药都能配制出来的。当务之急,是让裴姑娘快点能站起来,我想写以毒攻毒的法子,调动裴姑娘腿上的肌肉。”
  顾灏为了保持他不为权贵折腰的风骨,坚持称呼裴昭樱为“裴姑娘”,他们夫妻都不是会计较细枝末节的人,便由他去了,裴昭樱还特意嘱咐人给顾灏安排了景致最清秀典雅的绘春园居住,只要是顾神医开口需要的药材之类底下人皆不许慢待
  。
  顾灏不客气,大摇大摆安顿下来后,要了几种带毒性的草药,还让人送来活的鸡鸭兔子,在活物身上不断调整着以毒攻毒方子的剂量。
  陆云栖眼巴巴跟着顾灏移步到绘春园,看他忙碌,干净利落,一如十多年前救治陆云栖老家整个感染疫病的村子。